借手机

奶奶在公园做小生意,摆个摊,卖些饮料、玩意儿什么的。 

暑假,天气炎热。 

至下午4时左右,我在公园给奶奶的摊子帮忙。有阵子,生意不算太好,来之前还想着去公园转转,但暑气实在是蒸得人浑身骨头都酥软了,眼前亮一片儿暗一片儿,直让人想睡。我坐在凳子上,手撑头,另一只胳膊绕过胸前,漫无目的,看着。 

“奶奶,借我一下手机好不好我?我爸爸说了会接我们,但是现在还没到。”原来耷下的眼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稚嫩的童声唤起。阳光很亮,睁眼变得有些困难。是两个小女孩,高点的那个也就是问话的,白白胖胖,穿条米色连衣裙,胳膊像莲藕样,小小的嘴,鼻子有点塌,眼睛皱着,仿佛随时都可能溅出晶莹的泪花,满含期望,略带点胆怯。后面一个,猜是她妹妹——她俩煞像,只一个短发,一个留着条轻细的小辫子。“没有。”奶奶边摇头,边连连摆手,扭过脖子。“我有啊。”自己也没想,就答了。取下背上的包,手机才拿出小半个,奶奶碰了碰我的腿。有些茫然,我转头,看向她,似有点不悦。“不认识的小孩儿,别搭理。”语气着实让我打了一个冷颤,虽是用极小的声音对我说的,也顿时令我睡意尽散。 

我瞧瞧那对姐妹,小手攥着,发丝紧紧贴着头皮,眉头舒展了,很有点愉快的小神气,我紧捏着半个在包中的手机,汗使屏幕滑溜溜的,迟疑之际,余光又瞥见奶奶,最终还是狠狠把已拿出半个的手机再次推回包里。有点心虚,不敢正视他们俩:“啊呀,好像忘了带。”低头装出找的模样,不停拉上拉链又打开拉链,拉上又打开,拉上又打开,好像一张不断张合的大嘴,要将我吃掉。 

两个女孩很是天真的看着我——她们刚才明明看见了拿出半个的手机!我本想朝俩个女孩笑笑,可一笑发现连声音都颤抖了。 

大一点的女孩踮起脚尖,把身子微微向前倾,就要往我包里瞅。出于本能,我“腾”一下站了起来,将包往怀里拥,原准备平静地告诉她们我是真没带,但一看见女孩,我的话又被噎了回去。她抿着嘴,极力不让自己的泪夺眶而出,那样无助,委屈而又带着种责备的眼神,足以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明明我比她们高出许多,但这时却又感觉自己渺小得简直像一只蚂蚁、一粒浮尘…… 

最终我未再开口,她们走了,爬上桥,一高一矮两个背影,便再也抹不去。 

到现在还依稀记得那天的阳光,依旧无法形容,总之灼热、明亮到令曾经的我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