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后的那一刻

“通——”, 一声巨响从一楼院子中传出来,紧接着“噼里啪啦”一阵骚动……

正为打不出喷嚏而心烦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一激灵,喷嚏也吓出来了。是煤气爆炸了?

我一个箭步冲向阳台走廊的窗户旁。窗户早就开着的,窗梁处露出一大块、一大块白色石灰粉脱落后的灰色水泥。我缩着肚子,伸长脖子往下看。一旁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爸爸,也站起来,斜着身子挤到我的身边。

水泥地的大院子里,一个黑影“躺”在一旁。

垃圾桶在一级不高的台阶上,它左边是一辆宽大的摩托车,右边是一盆半人高的海棠,花儿争奇斗艳,一部分枝丫都要伸到垃圾桶上方了。

奶奶又在垃圾桶旁边摔倒了。

爷爷从屋子里赶了出来,吃力地扶起了奶奶,帮她拍拍衣服,又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扫把,将洒落在地上的垃圾扫入簸箕中。

奶奶妥着右手,手指散开抖动着。左手放在肚子上,贴在上衣下端的纽扣旁,歪歪斜斜地向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发出轻微的嘘声。齐耳的半白头发有些凌乱,黑色衣服上还粘着几粒醒目的饭粒。她一面走一面扭头朝后望,不知道是看有没有砸掉那些花朵,还是不放心爷爷的腰?

天空好似一块褪了色,却又布满灰尘的破布。东方那少得可怜的淡蓝色的天空被一点点吞没。一声刺耳的鸟鸣划过天空,半会儿,众多的鸟鸣便开始附和它,像在埋怨这阴沉的天空。

奶奶明明走路都不太稳,为什么总爱“管闲事”?多做事,却总摔了。上次摔骨折了,还在医院躺了许久。这一次奶奶摔倒,我完全没有想过奔下楼去扶起她。

“哎,她总是不长记性。”爸爸摇着头,坐回凳子上。凳子发出吱吱的叫声。

下雨了。

雨越来越大,像无数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砸下。院子中那盆顶着满树红花的海棠,枝丫被抽打得摇晃着。枝丫越来越弯,一朵红粉色的花儿无情地落在了地上,瞬间散作几片花瓣……

“你又打伞去干什么?”伴着爷爷的呵斥声,奶奶斜举着一把蓝色条纹大伞,颤歪歪走向院子中间,似乎随时都有再摔倒的可能。

“涵涵最喜欢海棠花,我把它搬进来。”爷爷追出来,拉奶奶进屋。

我的心一紧。奶奶老了,如同家里的房子,早不复往日的光鲜。但是,谁说他们没有几十年如一日地为我们“遮风挡雨”?

“爸,去帮我把海棠花搬进来。”我转过头,眼睛直直地盯爸爸。

我把头探出窗外,让雨水洗涤我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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