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烟火人间,然我心所往

假期闲来无事,趁着阳光斜照进我的房间,从老旧的书柜里头找出那本珍藏的《城南旧事》。许久没看它了,书皮泛上了黄,那是时光沉积下来的甘甜冗长。我还没打开,仿佛已被熟悉的八珍梅的滋味熏得酸麻麻的了。

《城南旧事》在我印象中是酸酸甜甜的。林海音女士的童年滋味藏在其中,我的童年亦是。进入高中,鲜少有时间读些玩书,倒还是小学初中看得多些。我捧着书,侧着坐在了书桌上。窗外有黄鹂,辗转啼叫,我就这么静静地,溜进我的记忆。

栀子花的香气和玉兰并不同,玉兰花闻久了是臭的,栀子却不。”我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浓郁的栀子香,迷人芬芳,馥郁心房。英子的父亲,那位严厉却极爱种花的中年人。他躺在病床上张望远方,希冀满腔,他的女儿考上了第一,等着他的演讲。他的为家着想,他的慷慨仗义,他的一次错误,有血有肉,曷不是中国传统男子的经典形象。他是女儿眼里幽默又节俭,喜欢喝香片茶,抽粉包烟,可以和“四眼狗”谈天谈地的闲适潇洒。在烟火弥漫中,父亲的花儿也落了。

我爱林海音女士文字中的烟火气,给我一种由心而生的亲切感,一种油然而起的喜爱。我不曾去过北京,也不知道那时的北平滋味儿,但在咀嚼这本书的文字时,总能有我亲身所临的感觉。或许这就是文字的魅力,林海音女士用着她的棒槌,搅动着城南这碗粥,我可以闻见它的香甜,那是她给我们的。书中多离别,有秀贞带着妞儿追求幸福生活,却与英子生死离别;蹲在草地里的那个人嚷着“我们看海去!”却见他被大人们以小偷的名义捆上车;兰姨娘带来的危机感,也在德先叔的招手中愈行愈远;宋妈坐上那只丑极了的驴,身影在大雪中模糊;父亲也走了,英子长大了。回忆中的八珍梅,大沙枣,驴打滚依旧香甜,还有玉泉山的面包究竟滋味如何,不得而知。

前一段时间,我的一位亲人也与世长辞了。那种天人永隔的滋味来得突然又震撼,我一直无法接受这种离别。如今再来读一读《城南旧事》,读一读英子的所感,读一读林海音女士的感触,实在切合我心。在那位亲人去世后,我实在希望回去送他最后一程,却被母亲阻挡。说我已经这么大了,要以学业为重,像个大人一样。

“做大人,常常有人要我做大人。”

我发出了像英子一样的感慨。我可不想做大人,我只想在栀子花飘香的午后,看着英子偷吃新出生妹妹的黑糖水和奶粉,想看英子提着兰姨娘做的西瓜灯去玩儿,想见证小栓子和英子一起去上厂甸小学,想看英子父亲在毕业典礼上的激情演讲。

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冬天又来了,骆驼队又来了。我不知道在书桌上坐了多久,腿都麻了,不觉太阳已经落了山,房间里阴暗得快看不见了。时间过去了,我的童年也随着书皮的老旧淡淡溜走。我放好书,合上了这对童年的缅怀,关上了门。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英子哭了,毕业生哭了。我告别这书中的烟火人间,暂存心之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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