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土地的人
作者:朱安 时间:2021-07-16 09:15:39 我要投稿!
爸爸是个农民,他深深地热爱土地。
以前在江西老家时,一个新辟的煤矿使我们失去了仅有的半亩田地。老爸整天唉声叹气,没有了土地,对一个农民来说,就像婴儿断了奶。
终于有一天,爸爸在家后面的丘地上,选了一块相对平缓的坡地,作为庄稼园地。每天鸡未打鸣,爸爸就扛着锄头、铁锹,带着干粮上山去,直到太阳落山,天色黑黢黢后才挑着一担柴草回来。几个星期后,爸爸的双肩红肿,脚底起泡,新的三分园地也开辟出来了。
爸爸乐颠颠的,今天挑担人粪尿去,明天挑筐灶塘灰去,像伺候新生儿似的悉心照料着,一个月后,那块贫瘠的坡地竟变得黑油油的,散发着泥土的芬芳了。
春天到了,爸爸带着我们全家郑重其事地在新园地里撒下了第一批蔬菜种子。一星期后,蔬菜发芽了,远远望去,像一块碧绿的翡翠,镶嵌在那块秃秃的丘地上。
天有不测风云!我们还没来得及收获那一份喜悦,一场暴雨竟不期而至。那天,爸爸冒着大雨疯狂地冲了上去,可是那一块山坡地已被冲得一干二净,露出了大块大块狰狞的岩石……
爸爸恨恨地骂了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决定带着全家离开故乡。是啊,没有了土地,怎么能留得住一个视之如命的农民的心呢!
2007年,我们来到了江苏宜兴。爸爸四处奔波,终于在芳桥岂山脚下租下十三亩土地,开始了他辛苦又快乐的耕作。有了土地,老爸仿佛又有了使不完的力,翻地、起垄、挖坑,偶尔坐在田头抽支香烟休憩片刻,栽苗、掐尖、上藤,或掐根嫩枝放在嘴里细细品嚼,田园里不时传出老爸那走了调的家乡小曲。土地也仿佛感恩似的,殷勤地回报着老爸:春有菠菜、莴苣,夏有黄瓜、茄子,秋有辣椒、南瓜,冬有萝卜、白菜。一年四季,都是一片诱人的翠绿。老爸的蔬菜也成了芳桥、岂亭一带菜市场上颇受欢迎的绿色无公害食品。
然而,近日,爸爸却眉头紧锁,呆呆地看着那五彩的田园发愣,偶尔会弯腰捧起一把泥土搓碾着,喃喃自语:“可惜了,可惜了,多养人的土啊!”原来我们租来的田地已全被征用建房了。
真不知道我们下一站又将飘向何处,但我知道那里一定有着广袤而肥沃的田地,因为老爸离不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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