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钻石干下去
小钻石干下去
小钻石大受马车房周围大家的喜欢。有人会想,这不是世界上让他成长的最好地方,这话也一准错不了,可他就住在这里。首先,他听到大量粗话,不过他不喜欢它们,因此它们对他没有大害。他一点不明白这些粗话是什么意思,可是说出这种粗话来,声音腔调就不对头,让小钻石觉得丑恶。因此它们沾都沾不上他,更不要说入他的心了。他从不理会它们,他的脸在它们之间纯洁光亮,有如一朵樱草花在雹暴当中。起初由于他的脸是那么安静可一爱一,不管醒着睡着都两眼含笑,因为他从不跟着大家说粗话和低级笑话,他们说他不正常,也就是半个白痴,可他比他们能看到的更有道理得多。过了不久,只要小钻石在附近,此粗话也不好意思从人们的嘴里出来了。这一个人会用胳膊肘儿顶顶那一个人,提醒他那孩子在附近会听见,那些粗话到了唇边也就又咽回去。当他们好好跟他说话时,他总是好好回答,有时候回答得那么漂亮,大大有助于让他们改变对他的看法。
有一天,杰克给他一把梳子和一把刷子,试试他给老钻石梳刷的手法。他把它们用得那么好,那么轻柔梳刷得那么干净,杰克不由得对他赞不绝口。
"你必须赶紧长高,"他说,"你知道,一匹马不能肚子干净背上肮脏。"
"帮我一下。"小钻石说,转眼间他已经拿着梳子和刷子上了老马的背。他坐在马的肩胛上,伸上前去在马吃它的干草时给它梳刷,先是一边脖子,接着是另一边脖子。等这个做好了,他讨一把小刷子给它彻底梳理鬃一毛一。接着他退到它的背上,梳理它的肩膀,往下手能够到哪里就梳到哪里。再下来他坐在马的屁一股上梳理它的背和两边身一体,接下来又像只猴子那样转过来梳理它的后面部分,梳理它的尾巴。梳尾巴可不好办,因为他得把尾巴托起来,老钻石会不时把它从他手里甩掉,有一回还 让梳子飞出了马厩,引得人们看了十分开心。不过杰克把它捡回来,小钻石重新再来,直到全部工作好好做完为止,就算做得还 不够老练,不算一级。这老马一直在吃它的千草,只在小钻石搔搔它抓抓它的时候,才偶尔摆摆尾巴,一点不在乎他在梳刷。不过这只是装出来的,因为它很清楚是谁趴在它的背上,用梳子和刷子梳它刷它。因此它十分高兴和自豪,可能心里还 在说这一类的话:
"我真是一匹愚蠢的老马,连自己的一毛一都不会梳刷,不过我背上有我的小教子,他像天使一样给我洗刷。"
我不敢保证这老马在想的事,因为要知道一匹老马在想什么,"噢,天啊!"洗刷完以后,小钻石说,"我太累了。"他在老钻石的背上全身躺下来。
这时候马厩里所有的人围在两位钻石周围,全都觉得太好玩了。其中一个把小钻石抱下来,从此以后,大家更加一爱一他。要是有一个男孩有幸成为赶马车的奇才,这个男孩就是小钻石,因为大家争着要把他放在驭者奎上带他出去。
不过他的一妈一妈一有点不放心他跟大伙儿出去,再说她又不能老是没有他。他的爸爸也喜欢尽可能把他带在身边,因此马车夫不但喜欢他,而且渴望和他一起出车。
可是不管怎样,他的确学会了赶各种各样的马,赶得很好,可以在伦敦城里最拥挤的街道上走。当然,驭者座上总有个大人坐在他身边,不过没过多久,他们也难得有什么事要从他手里接过缰绳。有一点,他从来不慌,也从来不忙。万一有什么紧急事,他总是作好了准备对付。我必须再一次提醒我的诸位读者,他是到过北风背后的。
有一天,这一天不是洗刷目,不是大扫除目,不是集市日,不是星期六,也不是期一-文一天小钻石到底可以不领小宝宝--他的爸爸用自己的马车带他出去。在路上接了一两笔生意以后,他们把车赶到鸡趾街和菩尔美尔街之间那条街上的出租车站。他们等了很久,可是没有人要车。过一阵也许有太太小一姐从学院展览会回家,他们可能搭上客人。
"不过说真的,"小钻石的爸爸说--我不敢说是不是真的,不过他相信自己的话,"有些太太很抠门,要你一英里路就收那六便士,虽然大家知道,这个价钱不够养家活口和保养一辆马车。当然这是规定,不过也许有一天会定出连他们也受不了的那么多规定。"
天气很热,小钻石的爸爸下车去喝杯啤酒,顺便给运水老人也来一杯。他让小钻石坐在驭者座上。
忽然晌起吵闹声,小钻石转过脸去看是怎么回事。
靠近出租马车站有个路口,一个小姑一娘一正在扫街。几个野蛮小鬼跟她吵起来,这时候正在抢她的扫帚。可他们没有一起上,她握住了扫帚抵抗,又是骂他们,又是哀求他们。
小钻石马上下驭者座,跑上去帮那小姑一娘一。他帮她握住扫帚一柄一和她一起拉。可那些男孩更野蛮了,其中一个一拳打中小钻石的鼻子,血也打出来了。可小钻石不管自己的鼻子,就是不肯放掉手里的扫帚,很快就凶得要命。幸亏他爸爸回来,看不到小钻石在车上就四下里找。他看了两遍才看出打架的人群当中有个是自已的儿子,连忙冲上前去,把那些小流一氓赶得四处乱窜。那小姑一娘一感谢过小钻石,像没发生过事情一样继续扫她的街,小钻石的爸爸把儿子带走了。在运水的老汤姆帮助下,钻石很快给洗得千千净净,他的爸爸让他重新坐回驭者座上,听他讲他卷进冲突的经过,感到很满意。
"我不答应让他们这样欺负一个可怜小姑一娘一--对吗,爸爸?"他说。
"当然对,小钻石。"他的爸爸很高兴地说,因为小钻石的爸爸是一个正派人。
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姑一娘一跑着来了,扫帚搭在她的肩上,叫道:"出租马车!我说,出租马车!"
小钻石的爸爸马上转过脸去,因为他在一排一出租马车头上,就赶车到小姑一娘一那里去,有一两辆出租马车经过,听到叫车声音,也把车朝那里赶,可小姑一娘一不叫了,直等到小钻石他们的马车走近,可以把第一个机会给她这两个朋友。当他们来到路缘石旁边时一看--等着出租马车的是谁啊?竟然是科尔曼太太和科尔曼小一姐!不过她们没看马车夫。小姑一娘一给她们拉开车门。她们给了她地址和一个便士,她把地址告诉了马车夫,他们就赶车走了。
来到那个地址以后,小钻石的爸爸下车拉门铃。当他打开车门时,他按老一习一惯把手举到帽檐上碰碰帽子。太太和小一姐双双看了一会儿,接着同时叫起来:
"怎么,约瑟夫!是你?"
"是我,太太;是我,小一姐。"他又碰碰帽子,回答说,尽力表示尊敬。"能又一次见到你们,太幸运了。"
"怎么会想得到啊?"科尔曼太太说,"我们这些日子全都变了,约瑟夫,我们甚至很难得叫出租马车,可你看到,我的女儿身一体还 是不好,受不了公共马车的震动。说实在的,我们本想先走一段路再叫车,可到了路口,太一陽一太晒了,路上又吹来寒风,我看到科尔曼小一姐一定顶不住。没想到伦敦那么多出租马车,我们会碰到了你!我不知道你有了一辆出租马车。""是这样的,太太,我碰巧买了这匹老马,我没法子忍住不买它。它正在那里朝着你看呢,太太。没有人知道它的脑子里正在想着什么。"
太太和小一姐走过去拍拍那马,接着她们看到在驭者座上的小钻石。
"怎么,你和两个钻石在一起,"科尔曼小一姐说,"你好吗,小钻石?"
小钻石掀起他的鸭舌帽,很有礼貌地回答她的话。
"他很快就能自己赶车了,"他爸爸自豪地说,"老马在教他。"
"很好,他必须来看我们,现在你们已经找到我们了。你们住在哪儿啊?"
小钻石的爸爸给她们一张车票,上面即着他的姓名和地址。接着科尔曼太太拿出她的钱包说:
"你的车费是多少啊,约瑟夫?"
"不,多谢了,太太,"约瑟夫说,"拉你的是你自己的老马,而我呢,你早就付钱了。"
没等她来得及说话,他已经跳上驭者座,行了个礼告别,就把车赶走,留下她们在人行道上,女仆正开着门等她们。
到现在,小钻石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北风,甚至也很少想到她。他的爸爸一路赶车时,他想着的还 不是她,而是那个扫街小姑一娘一,并且奇陉,是什么使他觉得她好像很面熟,就在这时候,他还 是想不起任何北风的事。可他心中渐渐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小姑一娘一在风前奔跑,身后拖着她的扫帚,从这件事他一点一点回想起那一一夜他从北风背上落到伦敦街头的事。可他还 是说不准这整件事是不是他小时候做的梦。他只知道他到过北风的背后--议是没有疑问的,因为每天早晨醒来,他总知道他又上那里去过。他这么想啊想的,想起了那天早晨的另一件事,这件事虽然看似意外,不过和后来发生的事可能有关。那天早晨他爸爸本打算上国王街的出租马车站,都已经把车拐进格雷客栈巷了,才发现这条路不通,问下来才知道,夜里好些烟囱给吹了下来,把这条巷堵住了,这会儿正在搬开它们。小钻石的爸爸只好把车掉过头来朝查林十字街赶去。
那天夜里爸爸和一妈一妈一作了一番长谈。
"这些可怜人!"一妈一妈一说,"这样的事对她们比对我们更惨。你知道,她们过惯了大排场生活,结果住到了这样一问窄小房子--想到这件事我就难过。"
"我不知道,"小钻石深思着说,"科尔曼太太的脚趾上是不是有小铃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孩子?"他的一妈一妈一问。"至少她手指上曾经有戒指。"小钻石回答说。"她当然戴戒指,所有太太都戴戒指。那跟这件事有什么关
系?"
"在桑威奇那会儿,"小钻石说,"你说过你得跟你一妈一妈一的戒指分开了,现在我们穷了。"
"老天保佑这孩子,他什么都记得,"他的一妈一妈一说,"真的,小钻石,跟你说话得留点神。"
"为什么?"小钻石说,"我只是想起了这件事。""那就是为什么。"一妈一妈一说。
"那又为什么?"小钻石还 是问,因为他还 不懂,大人不是常常长大到不说孩子话的--而且是一宠一坏了的孩子。
"科尔曼太太还 没穷到这个地步。不,谢谢天!她还 没有到这种地步。"
"穷非常丢脸吗?"小钻石问道,因为他的一妈一妈一用那种口气说话。
可是他一妈一妈一,我也不矢口道她是不是于心不安,催他上一床一去睡觉。他在一床一上翻来覆去想要明白一妈一妈一的意思,尽管睡意很浓,可他想了又想,但最后还 是抵挡不住浓浓的睡意,屈服了,嘴里只是咕噜着:"那又为什么?"他这个问题得不到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