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秀才造反,实在是自投罗网
编者按:这是曾静派徒弟投书案发生后,形成的第一份正式文件。雍正六年九月二十六日,曾静的徒弟张熙(化名张倬)投书给岳钟琪劝他谋反。岳钟琪软硬兼施,未能从张熙口中问出书信背景。因系谋反案,怕拖延日久,引起雍正怀疑,遂于九月二十八写了此奏折上报情况,从此,拉开了吕留良大文字狱的序幕。
【原文】
陕西总督臣岳钟琪谨奏为冒昧密陈,恳祈恩鉴事:窃臣于九月二十六日己刻拜客回署,署前西街有人持书趋向臣舆,被从人呵止,臣见其形貌不似投书官役,令接书入舆,阅封面题签称臣系天吏元帅,臣甚为惊讶,当将其人一交一巡捕看守,随入署密拆。内写南海无主游民夏靓遣徒张倬上书,其中皆诋毁天朝,言极悖乱,且谓臣系宋武穆王岳飞后裔,今握重兵,居要地,当乘时反叛,为宋明复仇等语。臣不敢卒读,亦不忍详阅,惟有心摧目裂,发上冲冠,恨不立取逆兽夏靓,烹食其肉。即刻遣人密邀抚臣西琳,以便会讯张倬。无奈抚臣西琳因署将军印务,在教场考验满洲官兵,未能即臣署,臣逡巡数刻,忖度逆情,既敢明目张胆致书及臣,必非无所凭依,空言相耸,若遽加鞫讯,怨难得实情;又思彼书以叛逆劝臣,臣若一人独问张倬,旁无见闻确证,将来重刑拷讯,彼反得恣意造言。而臣遣人邀抚臣时,又不便明言,所以固未能促其速至。因传按察司硕色坐于密室,然后唤张倬入署,命坐待茶,霭言相接,问其里居。则云:昔年曾在一江一夏住过。至现在居址,并师夏靓里居,皆立誓不说。臣云:“然则欲见尔师,当于何处接取?”
彼答云:“但实用来书所言,我自往邀师来见。”
问:“汝师今在何处?”
则云:“今在广东。”
问:“汝自何处来?”
则云:“自广东来。”
问:“何时起身?”
则云:“五月起身,由贵州到四川打听,皆言:总督去年便往西安,故我又自川来陕,昨九月十三日方到。”
问:“尔师有何所见,突敢远致此书?”
答云:“在广东,闻得朝廷三次召你不去,我师因此致书,及我到陕,方知并无三召不应之说,此书已不愿投;后思万里远来,不可虚返,故决意投递。”
【译文】
陕西总督臣岳钟琪恭敬地向皇上密奏,恳请皇上裁定:九月二十六日上午,臣外出拜客回府时,有个人从府门前西街手持书信,奔向臣的轿子,被随从呵斥,才停住脚步。臣看那人的装束打扮不像官府的信使,于是叫人把信接过来送进轿内,看见信封署名称臣是天吏元帅”,臣颇感惊讶,当即把那投书人一交一给巡捕房看守,随后回到府中,秘密拆看。信中写道:如今南海一带没有首领,游民夏靓派徒弟张倬上书。所写内容都是攻击和诬蔑当今朝廷的,言辞极其荒谬。信中还 说:臣是南宋武穆王岳飞的后代,现在掌握重兵,占据着军事要地,应当乘机发动叛乱,报宋、明王朝灭亡之仇,等等此类言语。臣不敢读完信,也不容自己详细阅读,当时禁不住心摧目裂,怒发冲冠,恨不能马上抓到禽一兽般的叛贼夏靓,煮食其肉。随即秘密派人去邀请巡抚西琳,以便共同会审张倬。无奈巡抚西琳因代理将军之职正在教场考核满洲官兵,未能立即来到总督府。臣徘徊半天,分析思考着这些叛逆们的情况,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地给臣送信,肯定不是没有后台倚仗,白白地恐吓臣一番。如果仓促地审讯责备他,恐怕难以得到他的真实内情;又考虑到那封信是劝臣反叛,倘若臣自己单独审问张倬,身边没有现场旁听作证的人,等以后需要重刑拷打审讯时,他反而能恣意造谣;而臣派人去请西琳时,又不便明说实情,故未能促使西琳迅速到达。故只好传令察司硕包先坐进密室,然后传张倬进总督府,叫他坐下,并用茶水招待,一性一情一温一和地与他一交一谈。问他家住何地,他只说以前曾在一江一夏(今湖北武汉)住过,至于目前的住处,和他师傅夏靓的住址,却发誓不说。臣问:“然而要想见你的师傅,应当在什么地方和他接头?”
张倬答道:“只要采纳信中建议,我自然会去请师傅来拜见您。”
臣又问他:“你的师傅现在何处?”
张答:“现在广东。”
臣问:“你从何处来?”
张答:“从广东来。”
又问他:“何时从广东起身来这里?”
张答:“从五月起身,经贵州到四川,打听总督在哪儿,都说您去年就去了西安,所以我又从四川来到陕西,于九月十三日到达此地。”
问:“你的师傅有什么凭据竟敢派你长途跋涉来给我送信?”
答:“在广东时,听说朝廷三次召见你,你都未去,我师傅于是就写了这封信。等我来到陕西后才知道,并没有‘三召不应’的传说,就不打算把这封信送给您;后来思量,不远万里来这里,不能空跑一趟,所以决心把信送给您。”
【原文】
臣云:“方今圣明在上,如此盛时,尔师何故谋反?”
彼云:“百姓贫穷,只为救民起见。”
臣云:“陕西百姓不穷,你不知道么?”
彼云:“你陕西虽好,我湖广连年大水,积一尸一载路。”
臣云:“此乃天灾,何与人事?且闻湖广不过几县被荒,朝廷已屡加赈贷,况各省比陕西更好的去处甚多,你却不尽知道。”
彼云:“官吏又一性一急,又刻薄,不知百姓苦楚。”等语。臣复云:“尔若不将尔师并实在住处开心见诚说出,则安知非我仇家,遣尔持书设局诱我,我岂肯轻信,误坠仇人术中。”
彼坚称实在住处,死也不说。时届未末申初,抚臣西琳亦至臣署,随公同细讯。奈张倬依旧含糊不肯实供。臣等方行夹讯,张倬仍坚供宁死不说。臣等再三诘讯,但混供在南海之滨,广南,一交一趾一交一界之处。臣等恐遽加叠夹,重刑致毙,则此案愈无根据,随商之抚臣西琳,约次早密至臣署,再以甘言曲诱,或可得其实情。至二十七日,抚臣西琳复来,于密室坐听。臣复唤张倬入署,殷勤慰劳,设法问之。臣先绐之云:“即如你们湖广有个邹鲁,始与年羹尧同谋,后来便去首;你们这些游说之士,如何可以轻信,且安知不是有人打发你来特地试我。我昨晚所以不得不刑讯一番,看你诚伪。”
张倬云:“你昨日如彼举动,我今日万不肯信了。”
臣云:“尔以利害说人,人亦以利害试尔。尔昨日既不该当街递书,昭张耳目;又不该于初见时含糊其说,无一着实语,使我怀疑,至于刑讯,自古设鼎镬以待说客,实有深意。昨见你视死如归,知你大有气节,非利害所能摇夺。我今日所以推诚奉问,尔须切实指陈,使我心里了然,方不是捕风捉影之论。”
彼云:“总之,有昨晚举动,知你断不肯行,知我断不得活,你这些话我万不肯信。”等语。因复再三婉讯,终一日不吐。
【译文】
臣问:“当今朝廷圣明,国家昌盛,你的师傅为什么要谋反?”
他答:“老百姓贫困一交一加,谋反只为了拯救民众。”
臣问:“陕西百姓不穷,你知道吗?”
他答:“虽然陕西的百姓境遇好,我们湖广一带却连年水灾,一尸一体遍野。”
臣说:“这是天灾,和人有什么关系?听说湖广地区只不过是几个县受灾,朝廷已经多次赈济灾民,何况全国各省当中比陕西条件更好的地方很多,你不见得都不知道。”接着,他又说了官吏们一性一情急躁,对民苛刻,不了解百姓的苦楚之类的话。臣又说:“如果你不把你师傅和你自己的确切住址开诚布公地说出来,那么,怎么知道不是我的仇人派你拿着书信设圈套引一诱我,我又怎么能轻意误中仇人的圈套呢1
他坚决声称:他们的确切住处,死也不会说出来。到下午未末申初,巡抚西琳亦来到臣的衙门中,就和他一起详细盘问张倬,可是张倬依旧是含糊其辞,不肯说出实情。我们才动刑审问,张倬仍然坚持称死也不说实情。经我们再三追问,只是含混地招供:他们在南海之滨广东和一交一趾一交一界处。我们担心匆忙地动用夹棍,施以重刑,致使张倬丧命,那么此案就会更加没有线索。随即就和巡抚西琳商议,邀请西琳第二天早上就秘密来我的衙门中,再用甜言蜜语诱导张倬,也许会得到一些实情。到二十七日那天,巡抚西琳又来,让他密室中坐听。我又唤人叫张倬进府,殷勤款待,千方百计地询问他。我先骗他说:“因为你们湖广地区有个邹鲁,当初与年羹尧同谋,后来又去告发;你们这些游说之士的话,怎么可以轻信?况且怎么知道不是有人派你来试探我呢?我昨晚之所以不得不用刑审讯你一番,就是看你是真诚不是虚假。”
张倬说:“你昨日已经那样用刑审问我,我今天万万不敢相信你了。”
臣说:“你用重大利害问题劝说人,人当然要以利害考验你。你昨天就不该在大街上当众向我投书,招人注意;又不该在初次一交一谈时含糊其辞,不说一句实话,让我对你产生怀疑,致使我不得不用刑来审讯你。自古以来用残酷的刑法对付游说之人,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昨天看见你视死如归的样子,知道你大义凛然,富有情一操一,不会为任何利害所动遥今天,我之所以推心置腹地奉劝你,是因为你必须把实情告诉我,让我心里明白,我才会相信你的话不是捕风捉影之论。”
他又说了:“总而言之,因为有了昨晚的刑讯,知道你决不会听信我们而反叛朝廷,也明白我决不可能活命,你的这些话,我万万不肯相信了。”等等之类的话。因为又再三婉转地盘询,最终还 是一天不说一句实话。
【原文】
臣复云:“自古以来总因天下多故,方有人从中取事;今天下承平,并无一省响动,尔师夏靓突令陕西冒昧举事,则接迎者是何地方,何等人物,何处传檄可定,何处必须用兵,今询尔茫然,一言不吐,终是胸无成见耳。”
张倬云:“此固不难,但要尔确实凭据,则湖广、一江一西、广西、广东、云南、贵州六省,在我一呼可定。”
臣问其何所见而云然,则云:“此六省百姓愁苦颠连,流离逃窜入川,而僵仆道路者,皆何处人民,此显而易见者也。臣云:“我在四川,深知云贵官民相安,你如何也说易动?”
彼云:“吴三桂一麾即起,乃云贵之明征。”
臣云:“一江一浙如何?”
亦云:“不知。”
问晋豫如何,亦云:“不知。”
问:“四川如何?”
亦云:“不知。”
且云:“我惟知此六省耳。六省之外,若再有川、陕,他省不足忧也。”
臣云:“尔求确凭据,莫如我处遣人随尔往聘尔师,并尔意中人物。”
彼方唯唯,忽又云:“无是理也,我意中人物虽不多,亦断无使尔知悉之理。”
臣云:“尔始终疑惑,不如竟放尔去,任尔自为,我亦不问,何如?”
彼云:“你放我,不得了,昨晚刻讯之后,外间必有人知,将来朝廷责问,你岂不自贻祸患乎?”
臣云:“我若不放你去,势必据实奏闻,从此朝廷知谋反的人都来约我,势必疑我、虑我,我何能一日自安?今日骑虎之势,不得不放你去。倘因外人传言,朝廷觉察,我只说是迂腐儒生,条陈时事,语言狂妄,当经刑讯逐释,便无形迹了。”
彼云:“言亦至理,但我断不信。且我此来,死得其所,你即实意放我,我亦实意不去”
等语。臣伏念受恩深重,今遇此等奇幻之事,但臣知有国不知有身,故为各种诡言,意在得具实状,方可奏闻。乃臣等细勘张倬狡黠一奸一深,加以严刑,既无惧色,即百计诱之,而仍坚不可破。不但一时不能确讯;即讯明请旨,奏折往返,未免时日耽延,为此密恳圣恩,准将张倬解送到京,请敕亲信大臣,设法细讯,务得其实,以便就近请旨,缉拿同一党一,庶事机可密,完结亦速,不致久羁时日矣。至夏靓逆书,理应随近进呈,但具言绝灭彝良,悖乱罔极,臣不敢冒昧呈觉,上亵天聪。(朱批:犬吠兽号之一声耳,有何可介意,送来闲观之。)谨同抚臣西琳,密封候旨。又搜出张倬随身携带书二本,一系抄录《坐拟生员应诏书》,一系刻本《握机图注》,俱经密封一处,除将张倬严加收禁外,谨会同抚臣西琳,冒昧据实缮折密奏,伏岂皇上睿鉴施行,为此谨奏请旨。雍正六年九月二十八日。
【译文】
臣又说:“自古以来,总是天下多变故时,才有人乘机起事,当今太平盛世,没有一省响应起事,你的师傅夏靓却突然叫陕西省冒然起义,且接应者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样人物,何处传令发檄文便可以平定,何处必须用兵,现在询问,你也茫然不知,一句话不说。你们好像也不是胸有成竹。”
张倬说:“这些倒不困难,只是要得到你的确切回答,至于湖广、一江一西、广西、广东、云南、贵州六省,我们一声号令便可占领平定。”
臣又问他:“何以见得会做到这样?”
张答:“这六省的百姓忧愁贫苦,颠沛流离,逃难入四川,倒在路旁的一尸一体,都是那里的百姓,这样也就显而易见了。”
臣说:“我在四川时,深知云贵两省官民之间和好太平,你为何说他们也会起事?”
张答:“吴三桂在那里一呼百应,便是云贵能响应起事的证据。”
臣问:“一江一浙地区情况如何?”
张答:“不知道。”
又问:“山西、河南两省怎么样?”
张答:“不知道。”
臣问:“四川如何?”
张答:“不清楚。”
并补充说:“我只知道这六省的情况,假如川陕两省也能参加,那么,就不用担心其它省份了。”
臣说:“与其你来询问我的真实意图,不如我派人跟你去聘请你的师傅和你们心目中可以参加起义的人物。”
张点头答应。忽然又说:“这样不合情理。我们心目中的人即使不多,也没有让你知道他们是谁的道理。”
臣说:“你始终怀疑我,不如把你放走算了,任凭你们自己随意去做,我也不去过问,怎么样?”
张说:“你放我走,那可不得了。昨晚你对我刑讯之后,肯定有外人知道了这件事,日后朝廷查问,难道不是给你自己招来祸害吗?”
臣说:“如果我不放你走,势必得把此事如实上奏皇帝,这样以来,朝廷也知道了谋反的人都来与我相约,势必怀疑我,忧虑我造反,我怎么能有一天的安稳日子。面对现在骑虎难下的局面,不得不放你走,倘若因为外边对这件事有传新闻,引起朝廷的觉察,我就说是一个迂腐的儒生,上书陈述时事,语言十分狂妄,经过重刑审讯之后,把他释放了。这样便不会牵连上我了。”
张倬说:“此话有道理,但我决不相信这是实话。况且,我既来了,死也值得。即使你真心实意放我走,我也不会离去。”
等等之类的话。臣念及朝廷对我恩重如山,遇到今天这种怪诞虚幻之事,臣只知上有国家而不顾自身。所以编造出各种谎话,目的在于套出其真实意图,之后,才能奏明朝廷。然而,臣等仔细盘问审讯,张倬却狡猾一奸一诈,诡计多端,虽施加重刑,也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即使千方百计地引一诱他,仍然坚持不吐真情,看来无法将此案审讯请楚;即便审问明白,奏报朝廷,请示处理办法,奏折往返,不免要拖延耽误时间。因此,密奏皇上,恩请批准:将张倬押送到京城,请皇上诏令亲信大臣,对张倬设法进行详细审讯,尽力得到他的真实口供,以便就近请得圣旨,去缉拿张倬的同伙,这样既可保密,又能迅速结案,不致于拖延时日太久。至于夏靓有关叛乱的书信,按道理应当随奏折一并进呈,但其中言语丧尽天良,谎谬狂妄之极,臣不敢冒昧呈上让皇上看到,而冒犯天子的尊严。(朱批:只不过是狗叫兽号罢了,有什么值得介意,送来一抽一空阅读。)于是和巡抚西琳商议,把书信密封起来,等候圣旨处理。又搜出张倬随身携带的两本书,一本是抄录的《坐拟生员应诏书》,一本是刻本《握机图注》,都被密封起来放在一处。除把张倬严加看管之外,臣还 和巡抚西琳冒昧地将实际情况写成奏书密报皇上,请求皇上明断定夺,为此谨奏,请旨。雍正六年(年)九月二十八日。
【原文】
朱批:竟有如此可笑之事,如此可恨之人。朕观此人,不似内地匪类;就其言论天下时势光景、朕之用人行政,一些不知未闻之人,非是苗疆内多年汉一奸一,即系外洋逆一党一。其语言口声果似湖广人否?人品、相貌、学问何如人也?近文近武?不过市井俗人也。可将内闲言语试问,便可知矣。此事在卿利害所关,朕量卿不得已而然,但料理急些了,当缓缓设法诱之,何必当日追问即加刑讯。伊既有是胆为此事,必是一亡命闵不畏死之徒,便解京亦不过如此审问。伊必料无生理,何能得其实情!可从容暂缓,徐徐设法诱问,或此间有人探问消息之同来人,亦未可知。未必止此一人来也。密密访拿,或问他言:“将你情节书字未曾尽奏,将大概情节奏闻,有旨言:你必系疯痴之人,不然此人岂无耳目,着我随便发放你,并未动大怒。”
如此言毕,作卿意将圣祖六十年深仁厚泽,百姓沦肌浃髓;朕继统六年,勤政一爱一民,将各省朕加恩于百姓之善政,整饬官防,大法小廉,用人行政处;将朕待卿之恩,卿便负恩而势亦不能处,详细开示,宣朕之仁一爱一公明,“汝等亦系人类,何不思中光天化日之下,共享太平之福,而造此无故涂毒生灵之念。便就你这一人聪明胆量,不论文武,足可以取功名干世业,只就你今日不审本宪之心迹,不料本宪之能否,如此孟一浪一轻生,取笑天下,后世实为汝惜之,耻之。据汝所方,似非汝一、二无知之人,必有有识见人,将你一性一命为伊乘侥幸之谋也!何不将你送之死地之人举出。”或如此,再不然,“看你如此豪杰,则伊师又不知如何超越之人物,汝既言六省一呼即应,汝同事人各省必多,何不回去将伊等劝化归正,为国家臣子,不但不徒老死于匪类,抑且垂名竹帛矣1
将此等言语诱问看,再将本朝得天下之正,待前朝之体,实前明之恩代也。再将明时百姓不聊生之处,本朝百姓蒙福处,备悉言之,将伊听闻对答、辞色,不必隐讳一二,据实奏闻,再另有旨谕。
【译文】
雍正朱笔批示:竟有如此可笑的事情,如此可恨的人。朕观察这人不像内地行为不正的匪人,根据他辩论天下形势概况,看来他是一个对当朝执政情况一点都没听说过的人,若不是潜入苗族地区多年的汉一奸一,就是流窜南洋的叛逆同伙。听其语言腔调,果真象湖广地区的人吗?观其人品、相貌、学问像什么样的人?近似文人,还 是武士?或许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可以用些闲话去试探他,就会知道一切。这件事对于你来说是利害相关的事情,考虑到你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处理事情有些急躁了。应当慢慢设法引一诱他说实话,不必在当天就审问并加重刑,他既然有胆量做这件事,肯定是一个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即使押送到京城,也不过这般审问。他肯定已经料到没有生还 机会了,怎么能得出实情呢!你可以从容地处理,不必急于求成,慢慢地设法引一诱他说出,也许这中间会有同来的人去探听消息,这也难说。不一定就来这一个人,要乘机秘密缉拿。也可拿这些话问张倬:“我并没有把你的书信内容全部奏明皇上,只是上奏了大概事实情节。圣旨说:‘你一定是一个疯傻之人,不然你这人怎么会没有同伙做耳目’,命我随便发落处置你,并没有大动肝火。”
把这话说完,再用你的口气和内心看法,把圣祖执政六十年的仁慈厚一爱一及恩德,令百姓深感大恩,和朕继位六年来,勤于政事,一爱一护百姓,将朕施加给各省百姓的善良政策,整顿官制和边防,大臣尽忠,小臣尽职,选用人才,执掌朝政的情况,把朕对你的恩德讲出来,说明你就是忘恩负义,而形势也不会容你成功。详细开导,讲明道理,宣扬朕的仁一爱一、公正和明智。“你们同样是人类,为什么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共享太平盛世的幸福,而制造这种无故残害生命的邪念。凭你这人的聪明与胆量,不论文的还 是武的方面,足可以取得功名,干一番大事业。就凭你今天不事先了解本官的心底,不设想一下:本官能否信你从你,这样卤莽轻生,被天下人笑话,后人也会为你叹息,以你为耻辱。据你说的话,好像不只你们一两个无知之人,必定还 有颇有见识之人,用你的生命来实现他们侥幸的谋算,为什么不把将你置于死地的人举报出来?”或这样说:“再不然,看你如此才能出众,那个不知你的师傅又是什么样的高超之人!你既然说六省只要一呼便可响应,和你们共事的各省人士肯定不少,为什么不回去劝化他们,除去邪念回归正道;充当国家臣子,不但不会白白地死于叛逆活动,或许还 能名垂青史。”
用这些话去引一诱询问,试试如何。再把本朝得天下之公正,对待前朝的礼仪,确实是对明王朝的大恩大德。再把明朝时,百姓民不聊生,本朝百姓享受太平之福分,详尽地讲给他听,把他听问对答所用言语,及当时表现,不必隐讳一点,据实奏上,以后再下旨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