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琴声．香山“鬼影”》六 冒险的气味
李伦的第一个本能，就是撒腿飞跑。
赵勇跑得比他更快。就是一只烧了屁股的兔子，此刻也没有他跑得快了。
刘畅摔了一跤，爬起来，一边哭一边跑。李伦想拉她，又不好意思，就放慢了速度，跟她一块跑。
他们跑出了学校，上了马路，离校门有半里地了，才停了下来。
这时，他们才发现，大宇和周环并没有跟上来。朝校门口那边看，过了十多分钟，还是没有他们的影子。
他们出了什么事？让鬼抓住了？还是……
李伦想着，想着，想象不出来了。
“咱们快走吧。”赵勇请求道，嘴唇哆嗦着，“要不，一会儿……”他朝校门那边看着，惊慌的眼色，把他没说完的话，说出来了。
李伦犹豫着，刘畅却急了。
“可是，大宇他们呢？”她问，“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很快，她就想象着他们遭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眼泪流了出来。
“咱们，咱们怎么办？”她问李伦，又急忙说，“咱们可不能不管他们啊，啊？”
赵勇大急，叫道：“那怎么办？还能回去救他们？”刘畅却不理他，看着李伦，目光恳切，向他发出了无声的吁请。李伦为难地看着她，又看看赵勇。他知道，只要自己摇头，从此以后，刘畅再也看他不起。也许到死，自己都要背上“胆小鬼”的名声。可是，要回去，那……那真是太……他看着校园的方向，不敢多想了。
“你们都自私、胆小，都不是好人，见死不救……”同情心，使刘畅忘了害怕。她哭着，手抹着眼泪，掉头就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等一等，”李伦叫她，一甩手，甩开了赵勇，朝刘畅跑过去。“谁说不救了，看你，怎么能……”
剩下赵勇一个，连回家也不敢了。左看右看，到处都是吓人的黑影。他一咬牙，一跺脚，也跟在了他们的后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祷告：“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你别现形……”
到了校门口，他们三个停住，伸头朝里面张望。
校园里，平静得就像海底一样，树影黑黑，楼影幛幛。
朝教室楼那边看去，什么异样的情况也没有。
刘畅眼尖，忽然发现了什么，用胳膊碰碰李伦，朝着教室楼的东边一指。
李伦也看出了，在那边，紧挨着他们班教室的地方，有一个人影。不是，是两个人影。从那一高一矮的样子，可以看出，正是大宇和周环。
可是，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趴在那边，似乎在寻找什么。紧紧地贴着墙，他们慢慢地朝西边游走。他们的手，抚在墙上，似乎要摸索出门路。
那里，就是库房。刚才的琴声，就是从那里传出的。
它的门窗，都是用砖头砌死的。所以，大宇想看看里面，却找不到任何的孔洞。
“天啊，”刘畅看出了他的用意，发出了惊叹，“他真有勇气啊。”
一句话，惹恼了李伦。他把头一扭，就要朝那边跑过去，做出比大宇更勇敢的事情。
可他只迈出了一步，就停在了那里。
远远地，他看见大宇在做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蹲了下来，要周环踏上他的肩膀。周环是笨到了一定的程度，还是吓得手脚麻木？反正是，他试着爬到大宇的身上，连续三次，都没有成功。
站在这边，也可以看出，在那里，高高的墙壁的最高处，有一个小小的、方形的孔洞。
那是仓库的通风孔。
那，也是仓库同外界相连的唯一的空隙。
大宇就是想通过那里，看一看里面的情形。
琴声早已消失。但是，问题已经产生：难道，真是从那里传出的琴声？是人，还是鬼？还有，那里面怎么会有琴？
到底，那是不是琴声？
那人、或那鬼，那琴、或那发出琴声的东西，是不是就在那仓库里，那封死后从未有人进去过的地方？
从那孔洞，是不是就能看到这一切？一切的秘密？
李伦激动之下，也把害怕抛在了脑后。他迅速地朝那边奔过去，像猫一样，快而无声。
喘着粗气，他到了大墙之下。激动和害怕，使他抖得厉害。但是，他已经嗅出了冒险的气味，无法自制了。一拨拉，他把周环拨拉到了一边。很灵活地，他就跃上了大宇的肩膀。他个子虽然比周环高，大宇还是能把他驮起来。
一使劲，大宇就一点点直身。李伦手把着墙，眼看就要接近那个通风孔了。
他马上就要知道，鬼是什么样，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更强烈的激动，使他几乎要发昏了。
忽然，一个声音，高亢、响亮，从他们背后叫起：
“哎，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人的身子同时一晃。李伦先从大宇的肩上跌了下来。然后，大宇才感到无法立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们眼冒金星，一时什么也看不见。
一个高大的黑影，就在他们面前。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慢慢地辨别出了，这是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
这个蓦然出现的影子，竟然是班主任。
借着淡淡的夜光，可以看出，班主任的脸色很白，表情很不自在。不知他是生气，吃惊，还是在为什么事有些不安。他定定地看着大宇和李伦，摇头，又点头。叹了一口气，把手摆了摆。意思是：“你们起来吧。”
大宇站起了。李伦也慢慢扶墙起身。
“说吧，”班主任上前一步，眼中炯炯发光，“半夜三更，你们在做什么？”
大宇平静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又是闹鬼，”班主任慢慢地笑了一声，立刻，把笑收起。“别跟我胡扯了。”
“就是这么回事，张老师。”李伦有点着急。
“我可是接到电话，说你们在偷东西。”班主任冷笑一声。
“谁说的？”李伦跳了起来。
“我。”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只这一声，就让大宇和李伦浑身一震。不约而同，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他手里举着长长的手电筒。明光一射，大宇和李伦眼睛都花了。
揉了一会儿眼睛，他们才看出，面前站着的，是那个勤杂工陆师傅。
班主任看了看陆师傅，陆师傅也在看班主任。
大宇觉得，他们在互递眼色。
“快回家吧，”班主任最后说，“别再胡闹了。刚才，还以为是校外的大盗，陆师傅差点报告派出所呢。”
“可是……”大宇还想说什么，终于没说下去。
他和李伦走到了校门口，见刘畅和赵勇正眼巴巴地等着。一起走出去时，大宇特意回过头，见班主任和陆师傅还站在那里。班主任在说什么，陆师傅顺从地听着，顺从地点着头。因为点得太快，手里的那个电筒一闪一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