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原文·丽端
是告诉他的时候了。严子风望着冰雪渐融的山路，想。
严知远出现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义父。
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义父，您先说。严知远恭敬地说。
我要下山了。从此这守护本门圣地的使命就交给你了。严子风的眼中充满了慈爱与期待不回来了么？严知远有些惊恐地问。
严子风点点头。十五年来，我一直等着这一天。现在你已长大，我可以放心地把衣钵传给你。
可是……严知远忽然说，阿琴的父亲刚才答应了我们的婚事0
严子风略微吃惊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我和阿琴终于打动了他。严知远说，阿琴宁愿跟我到这雪山上来住。
不行！严子风叫道，你忘了这圣地是不能让外人来的吗？
我不明白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严知远喃喃地说，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来过。
这是本门祖师安葬的地方，必须有人在此守护。严子风转过头，声音陡然低了，这是前辈传下的规矩，是我们的使命。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活人来为死人守墓，特别是在这人烟绝迹的雪山上。严知远愤愤地道，这是什么规矩！
可是你别无选择。严子风平静地说，除非象我，早点找一个人来接替，然后才能下山。
不，严知远叫道，你说的是我么？我已经受够了，如果你再让我独自忍受十几年，我会疯掉的。
你不会。严子风的神色已经很平静了。否则我当年不会挑选你。你看，我就是这么过来的。你以为我心中没有思念的人么？
也许我以前办得到。严知远望着山下的小镇，可是现在我有了阿琴。我不能让她吃苦！
如果她是真心对你，她就会等到你下山的那一天。严子风说，我也是下山赴当年之约。十五年了，真不知她现在怎样。每年唯一的一封信是我雪山中的阳光。
你为了自己的幸福，就必须要我做牺牲么？严知远忽然说，义父，干脆我们不要理睬什么破规矩，我们都下山去吧。
不行。严子风说，祖宗的规矩不能废在我手里。
如果真要我在雪山上独自守墓，我宁可死。严知远决然道，我倒要找祖师爷去评评理。可是，我死了，阿琴怎么办？他的眼中忽然流下泪来。
严子风慈爱地抚着义子的肩头，叹了一口气。也罢，我不勉强你了。就让我做本门最后一个守墓人吧。不过在你离开雪山之前，我先要去了结一桩心事。你知道，你可以让一个女人满怀憧憬地等十五年，但你不能让她绝望地等你一辈子。
义父，规矩也是人定的。严子风下山的时候，严知远说。
一个月后，严子风回来了。神情憔悴不堪。
她死了。她没有等到我。我本来想带她一起回来的。
严知远默默地听着，开始收拾行李，包括严子风的东西。
你做什么？严子风无力地问。我现在下山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你再守下去，就证明你被这荒谬的规矩压服。难道我们付出的代价还不够么？要守墓，也应该守自己爱人的墓。
严子风沉默了许久，突然抬起头来，我们现在就走。
去哪里？
去镇上筹备你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