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中毒的狒狒
森林中传来一阵咿咿哇哇的吵闹声——有的叫有的吠,既像婴儿的啼哭,又像妇女因痛苦而尖声喊叫。哈尔停下脚步倾听,这些喊叫一声十分像人,但他知道这是林中的一大群狒狒,是什么打扰了它们?他掏出爸爸给他的订货单。啊,狒狒——个巡回演出的马戏一团一要两只。
也许,到林子里看一看这一群狒狒,哈尔就会想出好办法来抓两只。另外,他也感到奇怪,是什么东西会使它们不安呢?
他沿着比格上校撒放的毒蚁药慢慢走到树林的边上。他来到树下的时候,发现到处都是怒气冲冲的狒狒。他想到应该带枝一槍一或带个健壮的伙伴,这些野兽现在的情绪非常坏。
狒狒也叫狗头猴,因为它的长面孔像狗的脑袋。现在这些狗头猴到处都是,地上有,树上也有,它们怒气冲冲地瞧着他,他迅速估计了一下,大概有300只以上。
作为一个博物学家,他非常了解狒狒。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遇上了真正的危险。他所读过的有关动物行为的科学报告都指出,他在一内一罗毕接触过的所有猎手都说,狒狒是喜怒无常的一种动物。它一会儿温驯得像只绵羊,但一旦它激动起来,就比什么动物都凶猛。狒狒中的大个子体重可达70公斤,一只狒狒就能与一个人较量,两只狒狒可以把一头豹子撕成碎片。
因为狒狒很聪明,所以它们更可怕。它们的反应很像人,你扔石头打它,它会扔回一块打你,而且更有准头。它还会拣起木棒当武器。它知道普通的来复一槍一能射多远,因而总呆在你的射程之外。它还喜欢逗一弄带一槍一的人,有时会低下头从它的胯一下来看你,还朝你做怪相。
它的眼光之尖仅次于鸟类,科学家们相信,狒狒的视力相当于8倍的望远镜。
它们袭击农民的庄稼时,会有一个哨兵呆在树顶上,一有危险就发信号。
它能分清男人和女人,也分得清带一槍一的人和不带一槍一的人。当它看到带一槍一的人时,便发出尖厉的叫一声;如果来的是不带一槍一的人,它的叫一声就平和得多;而如果它看到的是一个不带一槍一的妇女,就一声不吭。
一个动物保护区的守备队员曾经告诉过哈尔,狒狒们甚至认得他的汽车,总是不让他靠近。如果他想接近它们,必须得另开一辆车。它们还认得狩猎队员的制一服。当一个农民的庄稼受到野兽的糟踏时,便会去请狩猎队员。
他们来打死几头,就可以吓跑其他的。如果这些偷袭庄稼的野兽是犀牛、野牛、河马、野猪、疣猪,这办法挺管用,甚至对付大象,这办法也有效,但用来对付狒狒就不行。它们一见到狩猎队员那身制一服,就像变戏法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哪还会等你开一槍一。而一旦狩猎队员离开,它们便立刻回到庄稼地里。
为了能靠近一点以便打中它们,狩猎队员必须脱一下制一服,换上普通村民的衣服,而且当他们朝狒狒走去的时候还得把一槍一藏在身后,即使如此,还有可能让树上的狒狒哨兵发现,一旦它看到一槍一,就会立刻发出警报,顷刻之间,所有的狒狒都跑得无影无踪。
狒狒的聪明还表现在它对食物的选择上:只要有益的都吃。它不像狮子不吃草,不像大象不吃肉;不像鳄鱼不吃菜,不像豹子不吃灌木;不像长颈鹿只吃树上的叶子。狒狒跟人似的,非常了解各种食物的益处。它喜欢水果、
浆果、植物的嫩芽、蔬菜、昆虫、蛆、蜗牛、小鸟;它要是饿极了,也会捕食猪、羊、鸡、狗等。它还有一项优势是人所没有的。人一旦吃饱就没法再吃了,而狒狒吃饱之后,还可以再吃,因为它有两个颊囊,能将多余的食物藏在颊囊里,直到肚子又可以接纳食物时,它才从这个贮藏袋中取出食物,咀嚼,咽下。
大多数动物都怕蝎子,因为它尾巴尖儿上有一根毒刺。而聪明的狒狒却不怕,它抓住蝎子后会把毒刺拔掉,然后再享用这美味。
你不一騷一扰狒狒,狒狒也不一騷一扰你。这本是一条不坏的原则,但情况并非总是如此。如果狒狒已经吃了人的苦头,你碰巧又遇上了这只狒狒,那它的全部怒气就会朝你发泄。
哈尔现在就面对着这样一群怒气冲冲的狒狒。哈尔从未惹过它们。别的人呢,有没有营地里的人进过树林惹恼了它们?哈尔想不出有任何人做过什么事激怒了狒狒。直到他看到地上那些浅绿一色一的粉末——灭蚁药!才想起那位莽撞的比格上校进过树林还在那里撒了灭蚁药。
但那也不会激怒狒狒呀,它们那么聪明,不会去吃那毒一药。
传来了一声悲恸的呜咽,就像女人在哭。那是一只母狒狒,它怀中抱着一头小狒狒,小狒狒的嘴上有一些浅绿一色一的泡沫。哈尔一下子明白了,就是这只小狒狒,它还不像爹一妈一那样明白世上种种诡计,误吃了灭蚁药。它现在的样子真够难受的,拼命地扭一动身一子,又喊又叫,看来活不了多久。
就这样一支狒狒的大军,它们找不着比格上校,但面前就有一个人,咬死他!一时间,300只狒狒呲牙咧嘴,愤怒地蹦上蹦下,有的高声尖一叫,有的像狗似的狂吠。
哈尔知道,稍有不慎,它们就会像决了堤的洪水似的冲上来。比如,如果他弯腰拣一块石头扔向它们,那他的命就到此为止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心里在估量眼前的形势。他不能逃跑,狒狒能追得上他。也许可以慢慢地后退。他试着朝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不行,没有退路,他四周全是狒狒。这些家伙开始收缩它们的包围圈,它们的叫一声调门越来越高,一个一个朝前跳,然后又朝后跳,但每一次朝前跳都更接近一点它们的攻击对象。
哈尔已经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得想想其他办法。狒狒不是通人一性一吗?得利用它们的聪明。他不再跑,相反,他朝前边了一步,这一下就把狒狒们镇住了,一下子嘶叫一声全停了,还朝后退了那么一点。
哈尔开始对它们说话,想到什么说什么。既然狒狒也不懂他说的是什么,那一内一容就无关紧要了,关键是他的声音,它们能理解语调中包含的东西。哈尔用一种平静安详而和善的声音,而且这声音中一点都听不出惧怕的心情。
他一边说话,一边取下一身上背着的水壶,并伸长手臂,轻轻地摇着水壶,可以听得到壶一内一有水摇晃的哗哗声。接着他把水壶举到嘴边,做出喝水的样子。然后他再次把水壶朝中毒的小狒狒方向递去,在这整个过程中,他都一直不断地轻柔地说着话。他又向前跨了一步。这一下狒狒一妈一一妈一立刻放声尖一叫,并朝后退。而它身后的其它狒狒都不退,挡住了它的路。三只神情严肃的老狒狒开始以一种低沉的声音对它轻轻咕哝,像是要说服它:“也许这家伙还不那么坏,他也许能救你的孩子。”
但狒狒一妈一一妈一很固执,不容易被说服,它仍然紧紧地抱住孩子企图逃跑。
哈尔慢慢地又向前迈了两步,狒狒一妈一一妈一又拼命尖一叫,这一下连它怀中的小狒狒也一起叫,惹得其它一些狒狒也喊叫起来。看着那些尖尖的利牙,哈尔心
里直发一毛一。但他就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所有的喊叫都平息下来。他又开始温柔地说起话来,并再次把水壶递了过去。
这一次是小狒狒自己接受了哈尔的好意。它先是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哈尔,随后就朝水壶伸出手。哈尔站在原地不动,小狒狒想使劲挣脱一妈一一妈一的紧紧搂住它的双臂。所有的孩子都好奇,一看到新鲜东西就想玩。小狒狒开始哭喊,狒狒一妈一一妈一终于忍不住发了火,它把小狒狒按住,朝它的小红屁一股狼狠地打了几巴掌。狒狒一妈一一妈一想抱着小狒狒逃跑,但所有的狒狒把它围住了。
哈尔离这母子俩只一米远,他跪下一条一腿一,母子俩不那么害怕他了。
哈尔慢慢、慢慢地朝前挪动,他的心呼一呼乱跳。他知道,这是一次危险的尝试。他壶中浓浓的黑咖啡也许可以缓解灭蚁药的药一性一,但也有可能立刻要了小狒狒的命。如果那样,他这个医生会立刻被几百副利牙撕成碎片。
狒狒们疑虑重重地观望着。谁说得准,他那玩意中的水不是另一种毒一药呢。但终究,哈尔的举止和声音慢慢平息了它们的恐惧。
所有的野兽都佩服勇气。如果哈尔逃跑,狒狒将会一拥而上;而他从容缓慢地向前反而把它们弄糊涂了,几乎接受了他。
哈尔尽量往前探出身一子,将壶伸到小狒狒面前。小狒狒抓住了水壶,但哈尔并不松手,他又朝前探探身一子,四周立刻发出一阵警告的叫嚷声。他揭开壶盖,慢慢、慢慢地举起水壶,慢慢、慢慢地把壶朝一侧倾斜,壶嘴滴出了一滴咖啡,小狒狒立刻张开嘴接住朝下滴的液体。哈尔小心地将咖啡倒入小狒狒的口中,它呛了一下,喷一出咖啡,但还要喝,直到壶中的咖啡全部倒出为止。
这剂药会要了小狒狒的命还是会治好它的病?小狒狒闭上眼,而后开始喊叫并扭一动身一子。狒狒一妈一一妈一的喊叫令人害怕,周围的狒狒也开始咆哮。哈尔朝四周瞟了一眼,只见周围一排一排尖利的大黄牙。
哈尔放下水壶。小狒狒突然从一妈一一妈一怀里挣扎出来,趴在地上,气喘吁吁,身一体痛苦地扭一动着。哈尔悬着一颗心,紧张地注视着小狒狒的每一个动作,只要小狒狒一死,他立即也得死。
小狒狒一抽一搐起来,开始一抽一得很厉害,而后慢慢减轻,最后竟然一动不动了。
哈尔朝小狒狒身一体下伸出手挤了挤小狒狒的肚皮,硬一邦一邦的。再一按,小狒狒嘴里涌一出一股黄水。哈尔一下一下一揉一着小狒狒的肚皮直到小狒狒不再吐黄水为止。好,现在就等着瞧吧,哈尔一条一腿一跪在地上,他已经使尽所有的本事。天并不热,可他全身大汗淋一漓,他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
周围狒狒狗一样的叫一声现在变成了一片咆哮。狒狒一妈一一妈一抱起一动不动的小狒狒发出悲恸的哭声。就在这时,小狒狒僵直的身一体动了一下,接着那双圆圆的大眼也睁开了。
狒狒们的咆哮声一浪一一下子平息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毫无敌意的吱吱喳喳声。它们纷纷跑回了树林。
哈尔松了一口气,拣起水壶,拧好壶盖,又等了10分钟,一直到小狒狒开始活蹦乱跳。这时候,除了哈尔,附近就剩下这狒狒母子俩。
哈尔慢慢站起身,一直盯着哈尔的狒狒一妈一一妈一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任何医生看到这种眼神都会感到满足了。小狒狒吱吱喳喳地伸出手要抓水壶。哈尔转过身边开步朝营地走去,小狒狒立刻尖声大叫,挣脱一妈一一妈一的手,追着哈尔身边一晃一晃的水壶。狒狒一妈一一妈一怎么叫小狒狒也不转头,狒狒一妈一一妈一只好跟
在孩子后面。就这样,哈尔凭着对动物的一爱一和一水壶咖啡就抓到了两只狒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