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寂寞的小镇
第十五章 寂寞的小镇
远处隐隐闪着灯光,提醒迪文玫瑰号上的人那里有一块意想不到的陆地。船员们叫来了老大,因为多年的航海生涯使他积累了丰富的地理知识。船在海中上下起伏,直到黎明时分,他们才看清那是巴哈马群岛中的一座小岛。他们本以为还需要一天时间才能登陆,现在看来是船上的仪器出了点小故障,但是他们对此故障并不在意,一心想要辨别这是哪座小岛以及在某处偶或闪现的灯光。当船经过那一个个小岛时,大家猜测着,众说纷纭。两天里,在老大英明的指挥下,他们在岛屿之间穿梭,最后驶进了山丘之间一个深深的海湾里。这是一个宽敞而安全的停泊地,那里有一艘大船的残骸似乎在守卫着海湾。
老大和加克比坐进了从渔船上掠来的小舟,派了四个水手划桨,出发去探察那条失事船的残骸。他们回来时非常兴奋,因为在那儿发现了一些好东西。
“上帝对我们太好了!”老大看见站在船腰等待他们归来的亨利,连忙大声喊叫,“虽然那条船的前桅和主桅已经毁坏了,但是后桅像一个坚果一样完好无损。”
“要把那个完好的后桅弄回来吗?”
“是的,就是这样!来吧,木匠,把我们折断的残余后桅拉出去。这回,到明天早晨,我们的迪文玫瑰号就可以结结实实地航行啦!感谢上帝,停在这里的那条失事船的厄运给我们带来了好处。”
古老的护卫舰上立即开始忙乱起来,因为完成那项工作需要许多人手。一些人去失事船那里弄桅杆,另一些则遵照独眼木匠的安排,费劲地去把残余的后桅拖出去。水手长和他的副手准备好绳子和帆布,大多数人都在忙忙碌碌地干这干那,而马丁和厨师则去抓了许多的鲜鱼,厨师准备用这些做晚饭,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已经变乖了,做事也更谨慎。岸上长满了丰硕的水果,马丁采摘水果后,又去一个泉边取了大量新鲜的淡水。原本估计一天的活,最后干了三天才完成,但是因为那里到处都有新鲜的水果和淡水,已经在海上艰苦地度过了好几周的水手们,在这个温暖而舒适的港口过得非常愉快。
实际上,在这样一座小岛上,人们完全可以舒适地生活很长时间,好多水手为此而欢呼雀跃。约瑟夫·科克声称他要在那儿造一座小镇,他们可以带着妻子和葡萄酒回到这里休憩,当生活用品不够多时,他们可以向前出击,从西班牙国王的船队和农庄里为自己掠取财富。但老大笑着否定了他的说法:“我会带你去看一个城镇,那是在一片和这儿同样好的陆地上。不同的是,那里已经为我们造好了房子,满堆的金子在等候着我们,地窖里存放着葡萄酒,仓库里堆满了粮食。”
于是,在一个清晨,他们驶离了小岛,顺风航行了一星期。他们时不时地躲藏在深深的港口里,老大熟悉那些秘密之地。之后,他们又会大胆地驶向大海,航行得很远很远,好几天都这样前进着。一个夜晚,当他们迎着一阵温暖的微风向南行驶时,闻到了风中飘来的花香,他们看见地平线尽头有一块低黑的陆地,在那上面,远处山脉的形状隐约可见。
大家聚到了船长、大副和加克比身边,亨利爬上桅杆,在主帆桁顶端研究那片模糊不清的山脉。过了一阵,他对底下人叫道:“熄灭所有灯火,继续前进。”
一小时后,他们的船驶到了陆地前面,亨利笑眯眯地下了船。船上到处都是一片猜测声,让他们热烈讨论的事由显而易见,因为船上本来就没有多少秘密可言。虽然此前有过两次牢骚——第一次是因为遭遇豪猪船灾难性的攻击,第二次是因为从小渔船上掠夺的东西太少,但是时间和距离让人们渐渐淡忘了那些不幸,老大描绘的锦绣前程深深蛊惑着、温暖着人们的心。
迪文玫瑰号沿着漆黑的海岸向西航行了数里,船长和大副的心情越来越焦灼,他们担心在黎明之前不能安全抵达藏身之处。船绕过一片树林,驶进一个偏僻的深深的海湾,哪怕船停在那个地方一年都不会被发现,这就让他们不必再担惊受怕。他们满怀喜悦地抛下铁锚,卷起船帆。在天亮之前,船随着锚漂移到一个小海湾,那里相当于一个停靠的码头,海岸笔直笔直,水很深很深。
“嗨,奈德!”“嗨,哈尔!还记得我们以前在海斯帕尼拉登陆的那个夜晚吗?”原先那条蓝色护卫舰上的“绅士”们兴致勃勃地谈论起往事。“那次我们悄悄地穿过棕榈树,控制了小堡垒里的卫戍部队,当时你就在我的旁边。”“啊,那晚我们喝了多么好的葡萄酒哇!”
“是啊,我们喝得多畅快啊!马丁·巴维克喝得醉醺醺的,竟然想去和守卫部队的长官决斗。后来,居民们大声喊叫,把我们给赶走了。从那以后,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占领小镇了。”
“那回你们其实也喝得烂醉如泥!”马丁咆哮道,结果引起大伙的一阵哄笑。
“来吧,”有人叫道,“既然我们已经把船停在了安全的地方,趁着那些海军士兵值班的时候,我们应该美美地睡上一觉。到了凉爽的下午,我们再离开这里上岸。”
“不,早上就可以登陆。”
“下午和早上没什么大区别!”老加克比用厚重的嗓音说,他一直坐在角落里观察着大家,“掠取财富的时间快到了!我很了解这座富饶的小镇。我们只需要再找两个这样的小镇,就能得到让我们下半辈子都享用不尽的财富了,我们会像公爵一样,住在英格兰的一所大房子里,大花园里养着鹿,全国所有酒馆和旅店的漂亮女仆在厨房里殷勤地侍候我们。”
那一天,当人们在阴凉的地方酣睡时,厨师和木匠站在船上值班。他们非常认真地守望着,因为他俩做事都小心谨慎,而且都非常惧怕老大,不敢偷懒去打盹。但其实根本不需要派人值班,因为船停靠在圆圆的海湾中一个很深的地方,高高的海岸上面的棕榈树叶密密地遮挡住了它。对于这艘船上的人来说,最为需要的是睡眠,而非守卫。
下午时分,老大命令大家起床,厨师和木匠去叫醒了人们。他们翻个身,很快就醒了,深呼吸几下,想着在第二天黎明之前有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且很可能会鲜血四溅。
亨利从武器柜里拿出滑膛枪、手枪和镖枪,分发给大家。“这给你,”他说,“这个给你,而这支长枪给鲍尔·格雷。不,不要咒骂!鲍尔,你猎获的东西会比你的咒骂更多。”
“告诉你,我不愿意拿这支又大又笨重的枪!”鲍尔脸色通红地发怒道。
“呜哇——哇——哇——”有人假装哭起来,众人大笑不已。
“你已经够走运的了,鲍尔,”亨利反驳说,“幸亏汤姆·乔丹是个随和、慈善的人,要不然你的后背早就遭鞭子痛打了。”他又拿起一支滑膛枪递给另一个人。这种武器笨重而不容易操作,必须停下来才能上膛开火。
加克比从新开的一个炮筒里取出一些弹药粉,放在手掌里翻来覆去地把弄。老大斜倚在后甲板的栏杆旁,困乏地观察着那一伙伙聚来又散去的船员。威尔·坎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他的双手紧握炮筒边的火炮,很不自然地站在船首楼旁。小侍从蹲伏在角落里,尽量不参与其中,只瞪大眼睛看他们做准备。对于这艘忠诚而古老的船只来说,这的确是很少看到的景象,它的船桅已经修复了,漏洞也补上了,停在一个小小的海湾里,凉爽的微风轻柔地吹动绳索,下午的阳光透过棕榈树叶,明亮地洒在甲板上,水手们脱去了衬衫,光着膀子走来走去。
“要是我们趁着这样的微风出航的话,会省下很多力气。”木匠说。
“没错,木匠,但是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从大海里来的船都很容易被发现。不过,夜晚从山上冲下来的团伙往往能在看门狗叫起来之前很容易地占领堡垒。在这种事情上,谁不愿意少花力气呢?”老大边说边环顾众人,木匠点点头表示赞同。
只有鲍尔·格雷还在抱怨,其他人边吃喝边嘲笑他。
而后,他们又睡了一觉,直到黎明之前才起身。他们架了一块木板到岸上,跑上岸后在棕榈树下集合,因为在离开轮船之前,有必要再开最后一次会议。
“我们一共有四十个人,”老大说,“说实在的,四十个人太少了。在我们离开后,虽然不太可能会有外人登上我们的船,但还是小心为好,所以我们必须留下一个人当守卫。”
“是的,需要一个守卫!”鲍尔·格雷大喊道,“我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守卫!”
“不行,你想一下,鲍尔,当你匆忙爬上山,扛着枪冲下去,你会吃到多么丰盛的菜肴,喝到多么美味的酒!把你留在这儿是不仁慈的。我们必须留下身手敏捷、不需要去参加行动的小伙子。”老大轻声笑着说,“过来,鲍尔和马丁,你们必须当我们的先锋。”
亨利看着老大的眼色,会意地点了点头。
“我指定几个人留下看船。”大副说,“厨师、约瑟夫·科克,还有威尔·坎特,你们三个要装好弹药,把滑膛枪紧握在手里。不到紧急关头不要开枪,要用你们的生命守护船只。谁都知道,我们大家的生命与你们的看守和勇气休戚相关。你,哈利,因为你最了解路况,就到前面去带头,鲍尔和马丁走在左右两边,其他人跟上,加克比和我殿后。”布置完了,他转向留下的三个人,“要是有好消息,我会派人来把船带到港口的某个地方,如果上帝保佑,我们会把金币运上甲板。如果是坏消息——啊,你们可能会在一天或者三五天之后才能看见我们,或者从此再也见不着面。”
他抬抬眉毛耸耸肩,跟上了队伍,加克比走在他身旁。一伙人扛着沉重的武器爬上陡峭的斜坡。老大和加克比慢慢地爬上起伏不平的荒凉的小山,直到前面的队伍走远了,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时,加克比才开口。
“你真是个怪人!”加克比说,“换了我,早就毫不迟疑地拧断那家伙的脖子了。”
“拧断脖子仅是一个残酷的玩笑,没有多少乐趣。”老大回答道,“我要让他在自己所做的乱糟糟的事情中被纠结缠绕、现出原形,然后再把他处死,他死到临头时就会明白那句古老的谚语——‘我们必将知道我们会知道的一切’。”
“你真是个怪人。”
“我能让我所有的绅士都遵守规则,这一点比皇家军队的任何一位长官都做得更好,而且这样的游戏也会磨砺人的智慧。‘我们必将看到我们会看到的一切。’”
加克比一个人溜走了,老大则跟上了他的部下。
整个早晨,加克比一直坐在一块岩石后面,看不到也猜不到船上的情况,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呆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宽大的棕榈树叶遮掩了他的身体,没有人可以从后面靠近他,也没有人可以看见他。整个上午,他既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值得关注的事情。将近中午,船上有个声音大喊起来,加克比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些话的意图。“必须派一个人到岸上去看守。站到山顶上去嘹望,会对我们很有好处。”
第二个声音回答道:“你上去吧,威尔,你上去。我们可不想上去。”
接着,有脚步声踏上了通向海岸的木板,然后是迅速跑过石子路的嚓嚓声和叶子被拂动的沙沙声,有个人跑过加克比躲藏的地方,奔向斜坡。加克比立即站起身跟了上去,和那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被他发现。
到达山顶后,轮船上的人就看不见他了,那个家伙——果然是威尔·坎特——从各个方向仔细搜寻大海远处的地平线。加克比呢,又按他一贯捕猎的方式,在远处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他躲在树荫里,可以监视别人,但别人却看不见他。他在岩石中一处凹陷的地方坐了一个小时,眼睛紧盯着站在山顶上的威尔。不久,他看见威尔突然开始行动了,只见他十分警觉地看看四周,而后脱下身上的衬衫,在空中使劲挥舞,可能想要引起海里某条船的注意。
威尔挥舞了半小时后,就停下休息,看上去他这样挥舞没有什么作用,因为他脸色沮丧地穿上了衬衫,坐了片刻后就转身回船了。
加克比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在那个隐蔽处打了一会儿盹。他是那种捉贼想要捉双的人,现在他已得悉了自己所要了解的情况。后来,他站起身,根据老大他们留给他的记号去追赶队伍。他的步子庄重而平稳,虽然看上去走得并不快,但是他很有把握地上山下山,穿过溪谷,转过悬崖,沿着海边往前,仅用两小时就走完了那些扛枪拿剑的同伙走了三小时的路程。在夜晚来临之前,他顺利地追上了正在山谷边休息的队伍。
热带地区的夜晚一向来得很突然,浓重的夜色几乎要吞没整个世界。船员们把枪支放在一边,坐在一起低声交谈,心思都集中在了即将开始的行动上,加克比悄没声息地走了过来,把他们下了一大跳。他对老大点点头,老大领会了这一点头的意思,一言不发地站起身。
夜空中只挂着一弯小小的月牙儿,将近半夜,大伙吃掉了从船上带下来的最后几块面包。光线十分昏暗,但是他们行动的那一刻即将到来,老大、亨利和加克比知道他们行动的方式。
三十多个人排成一队爬一座险峻的山,队伍开始变得稀稀拉拉,走得快的人在山顶上等候那些落后者,全体集合后又紧挨着排成队前进。他们翻过山脊,看见群山之间的一座小镇坐落在他们脚下。
黑暗中的小镇一片静默,月牙儿微弱的光亮映得那些房子呈现出可怕的灰白色,旁边是一个港口,在月光照耀下像银子般地闪亮。小镇上没有一点灯光,到处都很平静,但是港口停着一艘船,大家纷纷对此低声猜测。
“路在岩石的下面。”亨利说。
“有人溜号了,”加克比说,“我去把他抓回来。”
一会儿,他又从原路走回来,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拖着枪支的鲍尔·格雷。
这家伙的样子显得很怯懦,老大用刀尖抵住他胸口。“要是你胆敢再溜号或磨蹭,”他低声说,“我就用这把刀子像宰一头肥猪一样,将你开膛剖肚。”
虽然他的语调很低沉,但其他人也都听见了。马丁这个胆小鬼摸摸自己的喉咙,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现在,大量的金子正等着我们去取呢。”老大鼓舞大家。
“可我不喜欢港口停的那艘船。”
“不用担心,那只会让我们多一样战利品而已。”
他们朝着小镇的方向开始下山。
“那里有十二座房子,”加克比说,“一座房子去两人,其余十个去堡垒。”在昏黑的夜色中,他点错了人数,因为当他们到达村庄的大门口时,大家都挤到了一块儿。 “不会有什么人在堡垒里睡觉。”亨利低声说,“那些人只会在遭英国狗和邪恶的海盗袭击时才会去堡垒。”
有人轻声笑起来。
“两个人进一座房子,”老大吩咐道,“杀人,抢劫,放火!”他们站在大门口的时候,有只狗叫了起来。
他们跳进了大门,从港口船上传来了西班牙语的喊声,比他们落地的响声要高许多。
“哈!狗被吵醒了!”老大一语双关地喊道,说着就从阴影里冲到了前面。虽然很多场合,他都表现出自己是个精明而谨慎的人,可一旦热血沸腾之后,他是不会轻易退缩的。他不假思索地提高嗓门大声呼喊:“上啊,我的心肝,把他们烧死在床上!”
“不,不,”加克比反驳,“回来,还要再等一等!他们现在还不清楚我们的身份和来历。我们最好是等到另一天或者另一个月再动手。”但是,一伙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出去了。老大高喊着在前面带路,其他人紧跟在后。只有加克比一人留在黑暗中,他是一个特别谨慎的人,而且也不想轻率地去冒险,所以他呆在了原来的地方。
当老大闯进第一间房屋时,黑暗中传来了一声枪响,他痛苦而狂怒地嗷叫了一声。菲尔转过身,看见一个陌生人在他身后穿过大路走来,看来刚才那第一声喊叫已经惊醒了全镇的人。十二个水手用滑膛枪还击堡垒里士兵们的射击,但他们其实是瞎射一气,子弹在黑暗中到处乱飞,而且他们的枪支装弹药上膛也很耗费时间。老大还想进一步加强攻击,下令点燃干草,他毫不考虑火光会照出他们所在的位置,让人察觉到他们薄弱的攻势。火苗上窜,烧着了树木,发出嘶嘶的声音,但这火被一座房子里泼出的水给浇灭了。迪文玫瑰号上拿着武器的水手接二连三地被子弹射倒了。在给枪支上膛的间歇,他们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叫喊声,看见港口大船上的人坐着两只小船划了过来,在远处的另一个方向,人们拿着长矛和刀剑正奔过来。事实上,整座小镇都被惊醒了,这场进攻该结束了,他们不得不拔腿就跑。
逃回来的人都到山上会合了。这时,即使有人想要单独开溜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居民们已经像被惊扰的黄蜂一样倾巢而出,开始大范围地搜捕。老大清点了人数,发现有十个人被丢在了那里,有的被打死了,有的受伤了,有的被抓了。现在,向着迪文玫瑰号走去的每个人,都在心里为自己鼓劲并加快了步子,因为天亮之后,很可能会有一大群人高呼着追上来。
往回走的路上,他们争吵不休、咒骂不停,有人悄声对菲尔说,如果他们有一个真正有才干的船长,那么命运就会截然不同了。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真是非常愚蠢,他的头被正好走在他身后的老大狠狠地敲了一记。
“叫你再胡说八道!”老大怒吼着,用棍子把那人打得跌倒在地,要是他不是很疲惫的话,他肯定会继续殴打那家伙并彻底干掉他。
他们翻山越岭,穿过灌木丛,蹬过溪流,翻过山脊,踩着倒在地上的阴湿的树干,沿着坚硬的海滩返回那艘黑色护卫舰。当他们在越来越亮的日光下走向迪文玫瑰号时,一个个都又累又饿,并且常会因为别人粗野的咒骂而火冒三丈。原先小跑着的年轻人也逐渐筋疲力尽,他们拖着沉重的步子努力前行,时不时地说出些难听的话,惹得别人差点拔剑相向。
天色晦暗的清晨,他们从山上滑下来,蹋过咔嚓作响的石子路和松软的泥土,走向自己的船,但觉得船上有点不对劲,因为船上非常安静,只有厨师一个人站在甲板上,他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实在无能为力啊!”厨师带着哭腔大声嚷嚷。在大部队走后,船上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他肯定会因之受老大责备。一想到上次经历的戴上脚镣、忍受饥渴的可怕惩罚,他的脚就在鞋子里直哆嗦。
“你对什么事情、什么人无能为力?”老大追问,那凶残的脸色让厨师吓得连牙齿都咯咯打颤。
“他们——他们逃走了。”
“谁逃走了?”
“威尔·坎特和约瑟夫·科克!他们带着面包和啤酒,划着小船走了。”
“看来,”老大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平静的调子说,“那杀人的刀刃不是针对威尔·坎特的,那么是属于你的?还是加克比的?或者是我的?”
厨师心想,不是自己迷糊了,就是老大糊涂了,因为他根本听不懂老大话里的意思。但是亨利和加克比知道老大在指什么,聪明的菲尔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