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动物们向惠灵顿作自我介绍
06 动物们向惠灵顿作自我介绍
惠灵顿在树篱底下等着。雪不停下着。他一看到大小姐立刻走了出来。
“好了，”她说，“我们一块儿进去吧。我替你介绍一下。”
他们两个走进去，谷仓里温暖舒适，充满着浓烈的粪料和干草味。矮脚母鸡们在一起叽叽咯咯的，像是在讲什么笑话。隔三差五的，勇哥会啼两声。每次他只要一啼就引起一阵惊吓，因为大家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啼，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大小姐和惠灵顿很靠近地坐在干草堆里，聊着彼此的私事和伯尼打算出售谷仓的消息。因为膝盖关节炎的关系，每年冬天伯尼都会提起出售这件事。地面结了冰，卡车不好开，他上下山坡都得爬的，膝盖痛得受不了。
动物们都在为迁移的事烦恼。一谈起迁移就像在谈离婚，谁也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光景，只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同，而且不会比现在好。除了伯尼，还 有谁会饲养这两匹老马和这一群杂七杂八的怪鸟呢？
雪下得更密的时候，大小姐向惠灵顿说出她自己的身世。她是伯尼在某个复活节收养的十二只鸭子之一。有个陌生人带着一箱鸭子出现在加油站，他说如果伯尼不肯收容这些鸭子，他就要把他们全部扔进垃圾堆。
狐狸很快就抓走了大小姐的两个兄弟，老鹰叼走一只，被老鼠咬死不少，还 有浣熊和一些土狼也来过。她是硕果仅存的一只鸭子。
“阿拉米斯 和神气莉儿是两匹赛马，”大小姐自顾自地解说，仿佛当他们没在场似的，“阿拉米斯 是去了势的公马。他跑得很快，不过神气莉儿赢了很多奖金。阿拉米斯 跟奖金始终无缘，神气莉儿随时都不让他忘记这一点。”
“什么叫去了势的公马？”大猫想知道。
“那是专门为公马做的一项手术。不然他们会野得不得了。”
阿拉米斯 移开了目光。
“就因为神气莉儿赢过钱，所以她在这儿样样都优先。拨下干草的时候，总是神气莉儿吃第一口。桶子里放了水，她的鼻子立刻埋进去先喝。每当伯尼或者其中一个孩子把谷子和加了糖浆的碎玉米倒出来的时候，同样的，也是由神气莉儿先尝。
“伯尼也撒谷子给我和其他的鸟们吃。我们必须得赶紧吃，否则老鼠会来跟我们抢食。他们太贪婪了。‘挪威来的。’他们都这么称呼自己。这跟挪威有什么关系？我真是搞不懂。其实，‘大棕鼠’才是他们最贴切的名字。”
“尽管我的名字里有‘莫斯 科’三个字，我的祖先可是英国人。”她继续往下说，样子挺神气的，就像一般跟大英帝国沾上边的人惯有的那种姿态，“英格兰有一所大学很看重我的形象，在排队齐步走的时候，就撑着一根顶上有只鸭子的竿子，那一定跟翅膀的大学问有关系。”
说到这里，为了显示翅膀的大学问，大小姐用力地拍动一下。她的翅膀展开来足足有你撑开两只胳臂的长度。
勇哥为了提神也拍了拍翅膀。他是普利茅斯 巨砾鸡种，白身子，大红鸡冠。他整天都在粪堆上大唱特唱，却保持得像总统一样干净，永远穿着浆得笔挺的白衬衫。
“因为我的勇敢，我才得到了这个名号。”他说，“那是在浣熊出现的那个夜晚。她溜进来找蛋。她紧跟在我后面，以为我是只母鸡，我把她赶跑了。伯尼第二天早上过来看见好多鸡毛，就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他说我真勇敢，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我们的家族是野生丛林红禽类的后裔，”他继续说着，“学名叫做盖拉斯 盖拉斯 。我们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鸟类。有人类的地方就有我们，因为我们会下蛋。人类饲养我们已经有四千年了。”
他倒没有提到那美味的鸡腿。
这时矮脚母鸡群起了一阵鼓噪。
勇哥因此顿了一下．“是她们会下蛋……不过由我来负责‘生生不息’。她们有些每隔一天就能下一颗蛋。”
那猫东看西看地找蛋。
“现在不会有的啦。”一只年长的矮脚母鸡说，“现在大家忙着取暖，要等到阳光强一点的时候再下。”
大小姐转向马儿：“轮到你们啦。”
神气莉儿说她和阿拉米斯 都是阿拉伯的马种。在美国还 是一个新世界的时候，他们的祖先就被卖过来了。“西班牙人用大船把我们运来，因为我们是跑得最快的马。其他的品种只能拖拉重担，我们却是跑得最快的。西方国家都骑我们这一类阿拉伯种的快马。我们两个是职业级的，有个块头很大的女人在佛蒙特州山区的泥地上负责培训，她教我们两个拉一辆单座马车，就是没有车厢、光有两个轮子和一个座位的马车。比赛就在平地上举行。马车夫穿戴着鲜艳的丝绸和头盔。马车夫都很瘦，拉起来很轻松。他们拿马鞭打讯号，不是打我们。整个赛程并不是尽力跑完就算，还 要有策略。这就是我说我们是职业级的意思——我们懂得遵随讯号。我们绕着跑道跑，看台上的人都站起来欢呼。欢呼声会让我们跑得更快。我赢了赏袋，就是奖金。”
阿拉米斯 发出好大的一声怪响，那绝不是打喷嚏。他不喜欢人家老是翻他没拿奖金的旧账。“在有这些小车大车之前，这里的马更多。”他说，“一百年前，连我们这样的老马也是农庄里干活儿的——当卡车、拖拉机、交通工具。现在马儿用不着再忙那些事了。我们现在是宠物。我们帮伯尼带他两个孙子。”
惠灵顿只是听着。其实他大可以说“猫”这个字在各种语言里都找得到，追溯起来更是久远。
被大家称做大佬的独眼鼠也静静地不出声。在这方面他也可以说出一段有趣的故事，他的祖先跟着约翰，史密斯 船长来到詹姆斯 镇。更早之前，老鼠从中国到达欧洲，同时也带来了鼠疫。人类到哪里，老鼠就被带到哪里，这并不是出自他们的本意。老鼠跟着人类旅行就像偷渡客，而跳蚤和黑死病是两个跟随老鼠来的偷渡客。他更可以提到印度，老鼠在印度是普受爱戴的象头神——迦尼萨的同伴。
大佬不说话，他在估量那猫。之前他从没见过猫，可是听过。这只猫摇来晃去的样子令他烦心，那像一条准备攻击的蛇。大佬知道蛇，蛇吃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