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地源。帝都。皇宫。
“风源那边可有消息？”跷脚坐在星月王座上的少年懒懒开口，低沉磁性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如同神谕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他俊美的面容隐藏在月光石照射不到的阴影处，只有手中神兵利刃反射出的寒光血芒清楚地照亮了他高高吊起的眼角眉梢中，遮掩不住的狷狂。
“回禀陛下，”匍匐在地的冥王使节声音中有罕见的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据、据说，银尘王爵已、已经死于风源女王之手。”
少年霍然起身，手中通灵长剑铮铮作响，仿佛在应和着主人心中的怒意与杀气。剑锋斜挑，直指几个抖如筛糠的冥王使节的眉心：“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咒他死！”
而下一刻——“传我号令，集结三军，挥师北上，踏平风源！”
他知道，这是假消息，却依旧是按耐不住深埋了四年的偏执。
火源。帝都。皇宫。
伸手掀开纱幔，火红色的纱幔立刻如同跳跃的火焰般蓬勃盛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仿佛都化作了四散飞溅的火星。整间皇宫内室，似乎到处翻腾着一股沙漠地区才有的滚滚热浪。
“你就是麒零小朋友？”背对着门口的紫发男子听见响动转过身来，面容俊逸，眉眼风流，挑着一双狭长凤眸看向来人，目光锁定在身背半刃巨剑的黑衣少年身上。
夜未央站在一脸懵懂的麒零身旁，闻言咳嗽一声，在暗地里拧了一把麒零胳膊。麒零吃痛，接收到夜未央甩来的眼刀子，挠了挠头，垂首行礼：“参见篱梵王爵。”
“来得正好。”紫发男子不在乎地勾唇一笑，笑容中有几分玩世不恭就有几分深藏不露，“恰巧风源那边有新消息，据说是你王爵……嗯......对，就是那个银尘，好像死了。”
他说得很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麒零听见却在一瞬间面色大变，连带着眼神都在刹那间褪却了原本的稚嫩，锋利如刃，冷酷如冰：“你说什么？”
距离他最近的夜未央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看见了千年以前的那位帝王，为他瞬间迸发出的气势所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连一直云淡风轻的篱梵都惊诧地扬起了眉。
但是很快，麒零周身的恐怖威压就如潮水般退去，仿佛刚才失去控制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他焦急地抓住夜未央短小的胳膊，问道：“这不是真的对不对？银尘怎么可能有事！”
“呃，估计假不了。”夜未央心虚地讷讷道，被刚才这么一吓唬，脚软得有些站不稳。
“放心，我已经集结了军队。”篱梵在短暂的惊诧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玩世不恭的笑眯眯嘴脸，“麒零小朋友，哦，不对，是尊敬的殿下，您需不需要亲自为你的王爵报仇呢？”
水源。帝都。皇宫。
“银尘死了？”金发男子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酒杯，唇角笑容高贵而又温和，只是微微眯起的湖蓝色眼眸中并没有多少笑意，“冰帝陛下，您认为，这是真的么？”
坐在吉尔伽美什对面的艾欧斯闻言沉默了一瞬，冷声答道：“不可能，她没有这个胆子。西鲁芙知道对他不利会造成什么后果。”他必定让整个因德帝国陪葬。
“那么，陛下您出兵么？”吉尔伽美什的笑容渐渐加深，依旧是无懈可击的完美。
“自然。带他回来，越早越好。”言罢转身，镶嵌着精致昂贵的白银滚边的长袍在阳光下
纷扬宛若飞鸿飘雪，染尘的芦花，覆霜的蒹葭。
水源。帝都。漆府。
面前是九百九十九块完整的汉白玉砌成的巍峨台阶，扶摇直上云霄天汉，威严庄重得宛若通向轮回往生的天堂之梯。
漆拉此时就伫立在这座台阶面前，目光远眺着在云雾围绕间若隐若现的漆府大门。他没有使用魂力直入漆府的大门，而是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拾级而上。
古老而庄严的巍峨宫宇一点一点清晰起来。不知道经过了多久，漆拉终于站到了漆府漆金雕花的厚重玄铁大门的前面。他还没有去扣动门上睚眦形状的铜环，就有两名身着黑色战甲的侍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门前，不动声色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地闭上双眼。金黄色的魂路在白皙肌肤上徐徐运转起来，没有发动攻击，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征兆，却在金黄色光芒猛然收敛的刹那，漆拉陡然睁开双眼，妖冶的深邃瞳仁深处有光芒如曼珠沙华盛开般迸放，仿佛神迹降临。
他的手中，黄金铸就的权杖正在逐渐地成型，顶端一钩新月凛冽犹如箭在弦上。
“王者之杖在此，漆家听我号令。”冰冷蛊惑的声音刺透了云霄，响彻整座漆府上下。
两名侍卫惶恐跪倒在地：“恭迎族长。”
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漆拉抬脚迈入这个早已陌生的家。
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回来了。借一个弃子的身份，执一族之长的权杖。
在这个乱世中，他终究还是需要堪比王者的力量来争夺自己渴望的一切，无论是他，还是这个生他养他的家
风源。帝都。皇宫。
高悬夜空上的明月已趋近了满月，愈发地耀眼和妖冶，犹如一面映照尽尘世间因果恩怨、善恶情仇的镜子。神祗透过它来监察尘世，却对尘世的纷扰只作无谓的慨叹。
“第二天了。”少年的叹息声飘散在微凉的风中，缥缈得仿佛从遥远的地平线传来。
银尘微微偏头，眼波潋滟流转，宛若夜空上的寒星闪闪烁烁：“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帮我？”
今晚已经是祭天日的第二夜，明天便是祭天庆典。他和面前这位神秘而强大的陌生少年也已经相伴了两天。每天夜幕降临之时，这位少年便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他飞上最北面的塔楼顶部，帮他一点一点解开身上地之使徒伊赫洛斯下的神风织索。
银尘不知道他是谁，但是除了四国传闻中的那位风源一度王爵、黄金瞳孔的拥有者，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毫不费力地解开神风织索……
少年转身看着银尘，俊逸面容上的笑意依旧真切柔和。他没有回答他，只轻声道：“以后，你自会知道的……我现在是谁，和曾经是谁……”
银尘抿紧润泽如水的唇，半阖上眼，垂落漆黑浓密的长睫毛。他的侧脸在月光清辉下愈发精致如雕琢而成般，仿佛集聚了漫天明亮的星光。长发未束，尽数飞扬在微凉的风中，原本发上冷幽幽的树木清香，似乎被凉风携来的蔷薇花的芬芳浸染，熏人欲醉。
白衣，黑发，半阖的眼，紧抿的唇……依稀与遥远记忆中的模样一点一点地重叠……
他的瞳仁并非黑夜的黑，睁眼，漫天繁星却皆成了背景：“谢谢。”
少年笑容晦涩：“不必。”
创世神历7017年八月十五日：
高悬夜空上的明月已趋近了满月，愈发地耀眼和妖冶，犹如一面映照尽尘世间因果恩怨、善恶情仇的镜子。神祗透过它来监察尘世，却对尘世的纷扰只作无谓的慨叹。
注引：祭天日，望月夜，轮回重启，预言重应，契约重现人世，由最高神脉拥有者开启。
——引自《麦灵痕契约》
第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