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新世界第04章(3)

赫姆霍尔兹一跨出电梯便受到三个迷人的姑拦路袭击——她们刚踏出了合成声宣传局。

“哦,赫姆霍尔兹,亲的,晚饭时一定到老荒原来吧,跟我们一起野餐。”她们缠住他乞求道。

他摇摇头,从姑们中挤了出来。“不行,不行。”

“别的男人我们一个都不请。”

但就连这样动人的承诺也打不动赫姆霍尔兹。“不行,”他仍然说,“我有事。”说完便径直走掉了。姑们跟在他身后,直到赫姆霍尔兹上了伯纳的飞机,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才放弃了追逐。她们对他并非没有抱怨。

“这些女人!”飞机升上天空,赫姆霍尔兹说。这些女人飞时摇着脑袋,皱起眉头,“真叫人吃不消!”伯纳假惺惺表示同意,说话时倒恨不得也像赫姆霍尔兹能够有那么多姑,那么少烦恼。一种自我吹嘘的迫切需要突然攫住了他,“我要带列宁娜到新墨西哥州去。”他竭力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说。

“是吗?”赫姆霍尔兹毫无兴趣地回答,稍停之后他又说了下去,“前一两周我谢绝了所有的委员会会议和所有的姑。姑们为了这个在学院里大吵大闹,那场面你简直难以想象。不过,倒还 是值得的。其结果是……”他犹豫了一下,“总之,她们非常奇怪,非常奇怪。”

生理上的缺陷可能造成一种。心理上的过分负担。那过程似乎也能够逆反。心理上的过分负担为了它自身的目的也可能蓄意孤立自己,从而造成自觉的盲目和聋聩,人为地产生禁欲主义的无能。

短暂的飞行剩下的部分是在沉默里度过的。他俩来到伯纳的房间,在气垫沙发上舒舒服服地伸展开来之后,赫姆霍尔兹又开始了谈话。

话说得很慢。“你曾经有过这种感觉没有,”他问道,“你身子里好像有了什么东西,一直等着你给它机会宣泄。某种过剩的力,你不会使用的力——你知道,就像所有的水都流成了瀑布,并没有冲动涡轮,你有过这种感觉没有?”他带着疑问望着伯纳。

“你是说,如果情况不同人们可能产生的感觉广

赫姆霍尔兹摇摇头。“不完全是。我想的是我有时候产生的一种奇怪感觉,一种我有重要的话要说,也有力量说的感觉——可是我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那力量也使不出来。如果能够用什么不同的话把它描述出来的话……或是用别的什么办法写出来的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打住了。“你看,”他终于又说,“我还 是擅长说话的——我说的话能够刺激得你猛然蹦了起来,几乎像坐到了针尖上。我的话似乎那么新,那么尖,虽然都是些睡眠教育里的明显道理。可那似乎还 不够。光是词句好还 是不够的;还 得意思好才行。”

“可是你说的东西都是好的,赫姆霍尔兹。”

“哦,行得通的时候倒还 好,”赫姆霍尔兹耸了耸肩,“可是我的话不大行得通。在一定程度上我的话并不重要。我觉得我可以做的事要重要得多。是的,是些我更为迫切地、强烈地想做的事。可那是什么事?我是说:什么东西更重要?别人要求你写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你迫切得起来?话语能像X光,使用得当能穿透一切。你一读就被穿透了。那是我努力教给学生的东西之——怎样写作才能够入木三分。可是叫一篇论《本分歌》或是写香味乐器最新的改进的文章穿透又有什么意思!而且,写那些玩意,你的话真能够入木三分吗?能够真像最强烈的X射线吗?没有意义的东西你能写出意义来吗?我的意思归根到底就是这样。我曾经一再努力,……”

“小声点!”伯纳突然伸出一个指头警告;两人听了听。“我相信门口有人。”他低声说。

赫姆霍尔兹站了起来,踢起脚尖穿过房间,猛然甩开了大门。当然没有人。

“对不起,”伯纳说,感到难堪,不自然,满脸尴尬,“我大概是神负担过重。别人怀疑你,你也就会怀疑别人的。”

他用手擦了擦眼睛,叹了一口气,声音很伤感,他在为自己辩解。“你要是知道我最近受到的压力就好了。”他几乎要流泪了,一种自传之情有如泉水一样汹涌而出。“你要是知道就好了!”

赫姆霍尔兹·华生带着某种不安听着。“可怜的小伯纳!”他心想。同时也在为他的朋友感到惭愧。他希望伯纳能表现出更多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