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然(22)
且说画面中,魏无羡、江澄二人第二天一大早便相互扶持着上路。
他们逃得匆忙,遭逢家变,许久未曾进食,魏无羡便安抚住了江澄,自己去旁边买了些干粮。
等再回来时,便不见江澄的踪影。
他强自镇定着找了两圈,仍旧一无所获,这才慌了神,拉过一旁修鞋的老匠询问。
疯了一般,魏无羡拔腿往回跑去,一些干粮太累赘,便不管不顾一股脑的全都扔了。可终究身子不是铁打的,跑出一段路,便再也撑不住,摔到了地上。
魏无羡心中涌起一股滔天的悔恨,他无意义的大叫一声,撑起身子返回刚才扔干粮的地方,捡起几个馒头,随意在衣服上擦一擦,像野兽撕咬猎物一般,愣是吃出了一股血腥气。
结界内,江厌离、江澄、蓝忘机三人看着画面,一个比一个痛苦,可是却无能为力。
一直跑到了莲花坞,魏无羡依旧没有看到江澄。
不管怎样,他都决定夜探莲花坞,若不在最好,若是在……
魏无羡眼含热泪,翻入了莲花坞,拐角处正好遇见有人前来。电光火石间,魏无羡出手擒拿,指骨在那人的脖颈上越收越紧。
那人连忙出声报出自己的名字,可魏无羡显然不记得这号人物。只知道他是个有品阶的,抓在手里说不定能当个人质。再不济,就掐死他。
结界中,温宁满面懵懵然,他后知后觉道:“原来魏公子当时那么想弄死我啊?”
众人倒是震惊于鬼将军生前竟然是一个别人大声说话,他都吓得想要抱头的胆小鬼。再对比成为凶尸的温宁,简直不敢想。
可画面中的温宁见到魏无羡显然很高兴,结结巴巴激动着保证能把江澄救出来,好像能帮魏无羡做点什么,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
魏无羡就这么一边怀疑一边纠结着等待温宁回来,放在之前他连想都不敢想,自己居然有一天要靠一个温家人才能逃出生天。
温宁出来了,身后背着重伤不醒的江澄,手里拿着江澄的紫电,交给了魏无羡。
江澄看着伏在温宁背上的自己,心中想起数年以前,在乱葬岗之时,鬼将军还未练成,他与魏无羡因要不要了结了温宁而争吵。江城此时心中百感交集,有悔恨、有不甘,他心中极端的想:怎么好像魏无羡、温宁好像都很无辜,就只有自己那么可恶!
在温宁的安排下,魏无羡背着江澄第二日辗转至夷陵。
魏无羡一路上疑神疑鬼,到了地方也不能放下戒心,立即又掐住温宁厉声质问,刚缓缓放下戒心,就见房间门突然被破开,众人跟着魏无羡一起被吓了一跳。
门口的温情与屋内的魏无羡与温宁三人僵持对峙,谁都没有先说话。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魏无羡当即心一横,欲要动作,谁知温情却突然把门重新关上,把来人通通调走了。
众人跟着松了一口气。
屋内魏无羡与温宁刚说两句话,这时,江澄醒来了。
可是很不对劲,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
魏无羡跟他说了好半天话他也不应。
最后得知江澄金丹已失,看着江澄半疯癫的样子,魏无羡惊呆了。
外面的江枫眠夫妇也惊呆了。
虞夫人急忙问江澄:“阿澄,你的灵力……”
江枫眠紧接着问:“现在怎么样了?”
江澄痛苦万分,金丹这一词,于他而言是愧疚一生的事,每每想起心中就会滔天而起一股无力与悔恨。
他扶着头,颇为痛苦道:“爹娘,别问了……你们别问了……”
江氏夫妇闻言眉头锁得更紧了,只以为是灵力无法恢复,不愿提起,二人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金凌看着这边,欲言又止。
画面中江澄犹在发疯,这时温情冲进来,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掌,银针刺入他头中,江澄晕了过去。
温情上来就是对着温宁一通痛斥,直接把利害关系剖析清晰摆在他们面前,那意思就是要让他们立刻走,别拖累他们。
听得魏无羡是又不甘又愤恨。
江澄在外听得更是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原来当初魏无羡为了护好自己,竟是这么忍气吞声!
最终温情还是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们二人在此养好伤再离去。
温情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若是当时没有收留他们,在后来,魏无羡或许就对自己的求助无动于衷了……
魏无羡与江澄在监察寮修养了三日,三日后便背着江澄启程。
在一家农户借了一间屋子,他与江澄便在此歇脚。
江澄醒了,了无生气,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魏无羡无论怎么劝都没办法,就是不吃不喝。
直到听到“修复金丹”这四个字,江澄这才稍微打起了精神。
江枫眠边听魏无羡信口胡诌边沉思想些什么。
几日后,魏无羡带着江澄来到了所谓的抱山散人居住的地方。
江枫眠看着这荒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魏无羡又与江澄交代了些许事宜,便帮江澄在眼睛处系上了布巾,看着江澄慢吞吞地上山了。
江澄此时心底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焦躁感,他特别想冲进去跟里面的自己说,别去!千万别去!不然你一辈子都欠魏无羡了!一辈子都要心负愧疚了!
可历史无法改变,书籍的故事依旧照常上演。
魏无羡蓬头垢面的等在山脚下的小镇上,他一进入茶楼,店里的伙计就迎着笑热情的招呼上来了。
魏无羡当即心下一沉,心生警觉,立刻退了出去,可是却晚了。
化丹手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一掌击在他心口处。
魏无羡被打的整个摔了出去。
而看着温逐流若有所思的样子,江枫眠这下是彻底明白了。他不禁哀叹道:“阿婴这孩子……唉……”
画面中,魏无羡被打得跪倒在地,紧接着又是被温晁等人围起来一通暴打。
看得蓝忘机的双手握在袖中止不住的颤抖,心口隐隐发痛。
等他们打够了,温晁便御剑抓着魏无羡到了一座尸山之上,这座山通体发黑,周身散发着一股极其不详的死气沉沉,看着便让人通体发寒。
这是乱葬岗,众人疑惑,为何当初的乱葬岗这般恐怖,后来他们乱葬岗围剿之际,并不见这般阴沉。
接着众人就眼睁睁的看着魏无羡被温晁从剑上掀下去,直直坠进乱葬岗。
众人震惊:也难怪……
转眼间就来到了三月之后的射日之征,魏无羡再次出现,出场方式让当时的江澄和蓝忘机大为震惊。
看到魏无羡如此折磨温狗,他们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小爽。
再次见面魏、江、蓝三人沉默对峙良久,谁都没有先说话。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江澄,能在执行任务中见到数月未曾出现过得魏无羡,江澄自然是大喜过望。三两句话间二人便恢复到了从前。
但蓝忘机神色一直郁郁,出口便让魏、江二人不爱听。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蓝忘机竟然主动对魏无羡出手,这让在场的小辈可是着实的吃了一惊,毕竟他们只见过忘羡二人如何如何恩爱的,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可是没见过。
可是当时的魏前辈真是太酷了,冷着脸丝毫不怕含光君呢……
云梦双杰自小便相互搭腔,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是逼得蓝忘机再无话可说,恰巧这时被制住的温狗的叫声打破了沉默,双杰二人再也没空去跟蓝忘机纠缠,不约而同地越过他,无比兴奋地去折磨温狗了。
蓝忘机独自守在夜空下,冷风将他的抹额和衣袂吹的猎猎作响。
画面恢复了原本的色调,看来是回忆部分结束了。
魏无羡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蓝忘机的衣角,口中喃喃说着梦话。
【我跟你走,快把我带回你家去!】
画面中蓝忘机睁大了眼睛。
画面外蓝启仁也睁大了眼睛,心中愤愤不平道:谁愿意让你去我家啊!呸!
双壁与魏无羡三人正处云深不知处中商量赤峰尊一事,双壁二人各持己见,各自信任各自想信任的人,差点起争执。
金光瑶在外听着心底多少是有些愧疚的,但他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是以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画面中他们讨论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自己也付出了代价,如今再看,无非旧事重提罢了。
画面中,在最后三人的讨论中,推断出,令赤峰尊丧生的关键就是“清心咒”。可在魏无羡的吹奏,与双壁二人的检查中,三人发现其中有段旋律不对,但是竟与原曲毫不违和。
三人到了蓝家的藏书阁,经过一番查找,发现那错误的一段来自东瀛秘曲《乱魂抄》。
蓝曦臣顿时心乱如麻,甚至儿戏地称要以自身试验此曲。
三人从藏书阁出来,蓝忘机去拜见叔父,蓝曦臣则带着魏无羡回去,途中经过一间小筑,紫色龙胆花星星点点缀在其中,树叶随风沙沙作响,花枝随风摇曳,缱绻万千,美得如梦如幻。
蓝曦臣心中烦闷,与魏无羡倾诉了上一辈的故事,话闭更是不顾云深不知处的规训深夜拿着裂冰吹奏起来。
金光瑶知道,二哥怕是真的心乱了。
夜已深,忘羡二人也已经歇下。
可是蓝忘机的通行玉令此时却有了反应,二人被惊醒后迅速穿戴整齐去找蓝曦臣。
到了寒室,蓝曦臣早已等候多时,三人见面并未说话,蓝忘机带着魏无羡躲在屏风后面。
这时,金光瑶来了,与蓝曦臣相对而坐,寒暄几句。
从金光瑶带来的消息中得知,第二次乱葬岗围剿就要来了。
待金光瑶走后,三人碰面商议,兵分两路。
蓝曦臣随金光瑶去金麟台,忘羡二人去乱葬岗。
一路上,忘羡二人又是抱着上驴,又是差个小的,又是定情曲,又是扑草垛,除了蓝忘机本人眸光柔和之外,其余人表示没眼看。
蓝启仁气得吹胡子瞪眼。
江澄直翻白眼,秀!成天的秀!都老夫老妻了,还没完没了了!
在遇到温宁后方才知道,一路上温宁已经先他们之前把路上的障碍都解决了。
画面中温宁在一旁勤勤恳恳地挖坟埋尸,另一边魏无羡拿着随便很潇洒的挽了个剑花,把从农户家中顺来的西瓜切成好几块,便吃着便看着温宁干苦力。
众人:……
众小辈:不知为何,感觉鬼将军好可怜。
几日后,三人便到了乱葬岗。
到了山下,顺着山道往上走,放眼望去,满眼残垣,四处皆是废墟。
迎面走来一只走尸,魏无羡欲要击退,可发现这具凶尸竟不受自己控制,便猜到是金光瑶用阴虎符将他们控制住了。
温宁撕了它,可同时,周围却响起了阵阵凶尸发出的吼声,三人一边击退凶尸,一边奋力往山顶冲。
打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有了休息的间隙。
蓝忘机将随便抛给魏无羡防身,魏无羡伸手接住,拔了出来,沉默看了半晌,却又收了回去。
对蓝忘机插科打诨过去。
三人继续前行,到了山顶的伏魔洞。
深入洞中,却发现洞中传来嗡嗡的争吵声。
三人窝在洞口听了片刻,里面的少年们竟然都动起手来了,魏无羡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现身给他们松绑。
蓝思追与蓝景仪看到含光君来了,那是叫的一个比一个大声。
温宁出去驱赶成群的凶尸,山洞内的少年们也都犹犹豫豫地跟着出了洞口。
这时温宁突然被什么东西击地直接飞了进来,砸在墙上。向洞口定睛一看,却是江澄满面阴戾地进来了。
随后他身后断断续续出现一群颜色各异的修士。被围困的少年们看到这些人,大都一个个扑了过去。只剩蓝家的小辈和金凌还站在魏无羡身边。
江澄阴着脸威胁了几声,金凌都装作没听见。
开始了,百家围剿之前的慷慨陈词又开始了。
看着各位修士在救子之恩的恩人面前,不但不感激,反而莫名其妙的讨伐,蓝思追、蓝景仪、金凌是最愤愤不平的了。
蓝景仪实在看不下去这些蠢货了,他不吐不快:“啧!我就纳闷了,为什么魏前辈做了好事得不到称赞,反而却要被讨伐呢?”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他否认的,可以被强加;他承认的,可以被扭曲。】
蓝思追闻言不禁一嘲:“呵,真是枉为名士。”
结界内一片寂静,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