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然(18)
再到后来，便是孟瑶假意投靠温家，以身犯险做卧底。
魏无羡感觉一阵头痛欲裂，身体各处像是被战车碾过一般，缓了半晌，思绪渐渐清明。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哪，此时身处什么境地。
当年射日之征，聂明玦接到情报，发动了一次奇袭，可错估的是，正对上的居然是温家家主温若寒，境况不妙，温家反客为主，将一众修士一网打尽，掳回了不夜天城。
此时孟瑶正在炎阳殿与重伤的聂明玦“叙旧”，金凌看着自己的小叔叔微笑着极近诡异的平静将两位修士一剑封喉，心里一阵不舒服。
画面中金光瑶手提霸下，对这把刀评头论足，故意提起聂明玦最不能释怀的父亲之死，聂明玦终于被激怒，他陡然挥出一掌，将金光瑶打的一个趔趄。而金光瑶也不甘示弱，直接提起一脚踹在聂明玦的胸口。
众人瞠目结舌，他们没想到，传言中敛芳尊见赤峰尊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而那时居然敢对赤峰尊直接动手。厉害厉害。
金光瑶像是觉得还不够一样，提起剑便要刺向聂明玦，却被聂明玦一掌震倒，第二掌劈向的便是金光瑶的天灵盖。
可在这时，身体突然被一股不可抗力拖向另一个方向，那便是温若寒的玉座。
聂明玦狼狈不堪，他伸手拽过一旁的一个温家修士，直接向玉座方向甩去，“砰”地一声，那名修士的脑袋便如西瓜一样，爆裂开来，血浆喷溅四周，场面极为血腥。
几位小辈几乎没有见过这等残忍的场面，一边闪躲着目光不忍去看，一边又受不住故事的诱惑忍不住去看。
聂明玦随手扣了个诀，霸下便向他飞去，刀风挥出，当即便拦腰斩断了数名前来围堵他的温家修士。
忽然，在聂明玦体内共情的魏无羡便感到一股不可估量的压迫感，接着他便被一拳击中胸口，倒了下去，魏无羡感叹道：温若寒的实力，当真是压倒性的可怕！
魏无羡暗暗计算着自己的实力，最后得出结论：就算是他，此时此刻也不敢说，自己在温若寒手下能讨到半分便宜。
温若寒此时一脚踹上聂明玦的胸口，魏无羡与他五感相通，他眼前一阵发黑，胸口热血急剧上涌。
蓝忘机在外看的连连皱眉。
画面中，金光瑶正在与温若寒商量怎么折磨半死不活的聂明玦，温若寒心不设防，却见金光瑶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剑，寒光横掠而出。
画面一转，却是金光瑶半扛半拖着聂明玦逃了出来。
两人只要见面，说不了几句便又起争执。
聂明玦拿着刀，踉踉跄跄追赶金光瑶，而金光瑶亦是躲得趔趔趄趄。两个人俱是浑身血污，这等滑稽之姿可是笑坏了在聂明玦体内共情的魏无羡。
这等狼狈之姿持续不久，便被及时赶来的泽芜君打断了，泽芜君言明了金光瑶在做卧底期间为射日之征所做的种种，聂明玦听之，手中的刀便是怎么也挥不下去了。
至此，射日之征落幕，孟瑶则一战成名。
金凌看之不禁感慨：难怪魏无羡当初说自己没必要急于求成呢，他们这一辈年少成名都是形势所逼。
画面一转，便是金麟台举办的数日花宴，请无数修士和家族前往赴宴，普天同庆。
彼时，三尊已经结拜。
来来往往的修士络绎不绝，聂明玦转身，魏无羡登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谁？
结界里爆发出的叫嚷声已经告诉众人了：【蓝湛！我想死你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登时眉头舒展开来。
众人：……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聂明玦又转身望去，魏无羡听到那声音时便已经知道是谁了。
而江澄身边站着的，正是他自己。
魏无羡看着自己年轻时这一派自以为高深莫测的装模作样之态，一阵牙根发酸，直想一拳抡过去。
众人：快抡快抡！
魏无羡听着自己曾说的狂言妄语经他人口中转述，那滋味真是难以形容。
众小辈：魏前辈，你当年很狂嘛！
金凌听着父亲跟魏无羡又吵起来了，忍不住扶额。
江厌离明显也不知道这段，听得津津有味。
倒是金子轩面色微窘，不住地辩解：“咳咳，年轻，年轻。”
清河聂氏仙府，不净世。
三尊相处，饮茶闲聊，弹琴奏乐，好一派风雅温情。
某日，聂明玦回到府中，就看见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又在画扇折柳，醉心书画，当即额头青筋暴起，想一刀剁了他的心都有。
聂怀桑直接吓跪了，是真跪了，跪完之后才战战兢兢的爬起来。
众人好笑不已，这聂怀桑是怕他哥怕成什么样啦。
正在聂怀桑要受不住他哥的教训时，救星金光瑶来了。
聂怀桑见他进来，如蒙大赦，几乎喜极而泣。因为啥，因为金光瑶来了，大哥就只顾着骂他了，再也顾不上自己了。
聂怀桑立马就滚了。
众人虽也知道如今聂怀桑早已不可同这个脓包相提并论，但看见他这么怂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真没出息！
此后，金光瑶每隔几日便会从兰陵赶往清河为大哥弹奏清心咒，魏无羡能感觉到聂明玦心中的戾气得到缓解，两人的交谈也逐渐平和。
可惜好景不长，当初薛洋一事，兰陵金氏力保，而聂明玦嫉恶如仇，以雷霆之势逼迫兰陵金氏斩杀薛洋，这一往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所以此时聂明玦冲上金麟台，质问金光瑶。
彼时金光瑶正在和蓝曦臣商议着什么，见大哥来了也只好让蓝曦臣稍候，自己随着大哥出去。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聂明玦一语不发一掌劈向金光瑶，而后者灵活一闪。
对于聂明玦的质问，金光瑶一开始还忍着性子慢慢解释，后来便也咄咄逼人起来，聂明玦看他毫无悔过之心，更是被他的态度与言语激怒了，提起一脚便踹了过去，口中还低喝出：“娼妓之子，无怪乎此！”
金光瑶没有防备也没有闪躲，当当正正被他踹了下去，从金麟台上骨碌碌滚了五十多级台阶才停下，当即爬起来，神色漠然的看着聂明玦。
众人好像明白了，就是在这一刻，金光瑶才对赤峰尊起的杀心吧？
聂明玦当即拔刀出鞘，恰巧被赶来的蓝曦臣以朔月格挡开。
蓝曦臣来了，场面才算得以缓解，他先命金光瑶退下，后与聂明玦劝解，聂明玦经他一阵劝抚，这才敛了怒气。
众人同魏无羡想的一样，以为闹这一出后，金光瑶应该会安分一阵子，谁知，过了没几天，他又照例来了不净世。
彼时聂明玦正在校场盯着聂怀桑练刀，聂怀桑见他三哥来了忍不住内心的澎湃，直想看看三哥这次给他带了什么礼物，当即想也不想便跑了过去。
以往对于他这番举动，聂明玦也不会做什么表示，可这次却意外的大发雷霆，甚至将聂怀桑珍藏已久的宝贝全都烧了。
聂怀桑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化为灰烬，当即就急眼了，居然敢对着他大哥大吼大叫，甚至一脚踢飞了自己的佩刀。
众人：聂怀桑，你牛了……
聂怀桑拿起随身带着的折扇，打开扇子，遮住自己的脸，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画面中，众人再一次见识到金光瑶的舌灿莲花和精湛演技。
就连魏无羡都对此赞不绝口，称：终于找到一个比他脸皮还厚的人了。
他都有些佩服金光瑶了，尽管每次金光瑶都被聂明玦吓得心惊胆战，两人总是水火不容的境地，可每次金光瑶都能用各种百转千回的手段和言语使聂明玦再给他一次机会。
当天他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在不净世弹奏清心咒。
某日，清河聂氏举办演武会，聂明玦在经过一间别馆时，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便在窗外凝神细听。
听着金光瑶在蓝曦臣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勃然大怒，一股业火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腔烧了起来。
他当即拔刀出鞘，蓝曦臣挡了一下，趁这个空挡，金光瑶逃了出去。
聂明玦立刻追了上去，可他转过一条长廊时，却发现金光瑶正优哉游哉的散步，他一刀挥下，血光四溅。
聂明玦砍完之后，又踉踉跄跄地走了一阵，来到广场，四面八方，来来往往都是金光瑶。
他已经走火入魔，并且还误伤了聂怀桑。
聂明玦在倒下的那一刻，眼前恢复片刻清明，彼时才看见真正的金光瑶在哪。
【金光瑶站在长廊的尽头，身上一丝血迹都没有染上。他望着这边，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可他胸前怒放的金星雪浪，仿佛在代替他微笑。】
蓝曦臣心中痛苦万分，想他一开始授予金光瑶清心咒，原本是好意，可如今却间接地害了大哥的命。
他如今对金光瑶不知报以什么情感，更是无话可说。
心中长叹一声，终是不能释怀。
画面中魏无羡化身的纸片人已经从共情中撤了出来，时间即将耗尽，他必须马上归位。
他挥动袖子刚刚逃出这道格子，却发现在密室的阴暗角落里站了一个人，正是金光瑶去而复返。
金光瑶抽出腰间软剑——恨生，向魏无羡刺去。魏无羡一开始还能灵活地左闪右躲，可这终究不是他自己的身子，躲避的越来越狼狈。
忽然他瞥到了木格之上，赫然放着他前世的随身佩剑——随便。
他当即飞过去，用力在剑上踩了一脚，随便出鞘，与金光瑶的恨生缠斗起来。金光瑶飞出一道符篆，熊熊烈火扑向纸片人。
纸片人趁着两把剑在空中战出的眼花缭乱的乱光，迅速挥动衣袖，冲了出去。
飞回房间，恰好蓝忘机打开门，魏无羡便奋力一扑。待归位后，魏无羡二话不说拉着蓝忘机就冲了出去。
两人势如排山倒海，人挡踢人，佛挡踹佛。
芳菲殿的示警声已经把不少大大小小的修士都引过来了，最先到的是金凌。他警惕地看着来人，问之不答。
蓝忘机已经避尘出鞘，呈戒备状。
蓝曦臣刚刚赶来，兄弟俩对视一眼，彼此心间了然。
这时，金光瑶姗姗来迟，看到自己寝殿前聚集这么多人，还有心思开玩笑。
蓝曦臣命令他打开密室，金光瑶故作为难，但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打开了，魏无羡率先进入了密室，众人紧跟其后。
魏无羡在见到秦愫还活的好好的秦愫，微感诧异，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此时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他又走到放赤峰尊头颅的格子，猛地掀起了帘子。
可里面放着的不再是头颅，而是一把布满森寒之气的匕首。
蓝曦臣见状，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金光瑶拿在手里把玩着这个匕首，给众人讲解这是从何而来的。
这时，在一旁一直没有动静的秦愫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一把把匕首从金光瑶手里夺了过来，面上呈现一种扭曲的神情。
见状不妙，魏无羡和蓝忘机纷纷出手抢夺，然而，却是没来得及，秦愫已经自尽了。
金光瑶凄切流泪。
得到蓝曦臣的劝慰后便抬起头来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蓝曦臣便把赤峰尊的事一一道来，聂怀桑听到如此惨讯，当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演戏就要演全套的，金光瑶先是眼眶发红、悲愤万千，后又听到线索断了才找到他这来，又是一阵不可置信。
而纯善的蓝曦臣则是愧疚的无以复加。
金光瑶率先冷静下来，为自己辩解，后又将枪头直指莫玄羽，魏无羡在一旁被质问的哑口无言，他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些，甚至他都没有想到金光瑶可以顷刻之间便把头颅转移，并让秦愫当众封口。
魏无羡正心思急转间，恨生陡然出鞘，避尘相迎，他手里没有趁手的兵器，正瞥见旁边放于木格之上的随便，当即把它抓在手中，拔剑出鞘！
金光瑶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立刻抖落出此时莫玄羽的真实身份，并说出了封剑与献舍一事。
众人听闻根本都来不及思考，手中的剑芒已经尽数向魏无羡攻去。
却被蓝忘机尽数挡下。
魏无羡趁着这空挡立刻从窗户跳了出去，脚尖点地即跑，心中不禁感叹金光瑶演技之精湛。
突然，他感觉身旁多了一个人，正是蓝忘机突破重围之后跟了上来。
【你真要跟我一起走？想好了，出了这个门，你的名声就要毁了！】
蓝曦臣心头发酸，魏无羡啊魏无羡，你可知，他早在十三年前，为你不惜一切的时候就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