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茨吉本先生犁地》
《菲茨吉本先生犁地》
费里斯比夫人到家时,蒂莫西已睡着了,那三个孩子在等她。他们又害怕又难过,正在低声一交一谈。
“您刚一走他就睡着了,”特莉莎说,“他醒了两次,第二次醒来时没有说一胡一话。他说他的胸和头都疼。一妈一妈一,他好像非常虚弱,说不出话来。他问您去哪儿了,我告诉了他。随后,他又睡着了。”
费里斯比夫人走到蒂莫西旁边,他睡在一些绒一毛一和碎布堆里,看起来比上次一妈一妈一和爸爸带他去老先生家看病时大不了多少。一想起那次旅行,费里斯比夫人不由得思绪万千,要是费里斯比先生还 活着该有多好,他会安慰孩子们,叫他们别害怕。但他不在了,只有她来安慰孩子们了。
“别怕,”费里斯比夫人对三个大的说,“老先生给他开了一些药,还 说他会好的。”她把一包灰绿色的药粉用水调好,然后轻轻将蒂莫西摇醒。
蒂莫西微微一笑说:“您回来了。”声音轻得像耳语。
“我回来了,给你带来些药。老先生说你吃了药会好的。”她把蒂莫西的头靠在她的手臂上,叫他把药吞下去。“这药很苦吧?”她说。
“还 可以,”蒂莫西说,“有点一胡一椒的味道。”然后他又睡了。
果然,第二天蒂莫西的体一温一低了些,呼吸也不那么困难了,心跳也正常了。但是白天的八小时里,他足足睡了七小时。到第三天他退烧了,也不再昏睡了。这一切都应了老先生的话。费里斯比夫人心里明白,老先生说病后要静养的话也是对的,蒂莫西并不是真正恢复健康了,他应该卧一床一休养,盖得暖和些,并且只能在一温一暖的空气中呼吸。
在这三天里,费里斯比夫人一直伴着小儿子。到了第四天,她感到情绪好一些,想出去走走,并且想从那个树洞中再搬些玉米回来当晚饭。
费里斯比夫人出门就看到一片一陽一光。春天已经来临。前几天,她一直关在家里,天气已渐渐变暖。二月过去了,三月气候一温一和。由于冻土融化,空气湿润,使人感到一股万物苏醒的勃勃生气。她的情绪比前几天好些了,几乎是怀着喜悦的心情,在菜园里走着。
尽管天气是那么美好,可是费里斯比夫人还 不能一下子排除心中的重重忧虑。这种忧虑真难解难排:如果你把它推到头脑这面,它就从那面冒出来,最后又会从当中出现,它总在你面前晃动。她愁的是搬家的事。
人人都知道土拨鼠冬眠后要从深洞里钻出来,向四周看看,如果他感到天气还 冷,就又钻回洞里再睡六个星期。
像费里斯比夫人这样的田鼠可没这么大的福气。冬天一过,他们就要搬回草原或牧场,因为天气转暖后,农民菲茨吉本要开始用拖拉机犁地,把每寸土地都要翻松。没有一种生命碰到拖拉机还 能活下来,所有的动物在这里的隧道、洞一穴一、窝巢和蚯蚓的土房都将被摧毁。犁完地就要耙地,然后人们开始播种。
当然,不是所有的田鼠到冬天都搬到菜园里来住。有的住在谷仓的顶楼上,有的搬到人们房子的屋檐下或屋顶下的小阁楼里,也就是离捕鼠器远些的地方。费里斯比一家却总是住在菜园里,那里安全,可以自一由出入。
搬家要选好天气,这么美好的天气却使费里斯比夫人烦恼,尽管她也喜欢好天气。因为冻土融化后,农民就要开始犁地,犁地时间一般和前一年差不多,早晚也在一个月左右。费里斯比夫人担心今年开春早,蒂莫西又不能外出,他应该卧一床一。而搬家就得走一大段路,穿过冬小麦地,再翻过一座小山丘,到一条小溪边安家过夏天。再说,那个住所在头几个星期里总是又冷又潮一湿,直到暮春,夜间才不冷。费里斯比夫人和三个大孩子倒不在乎这些,实际上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段快乐的日子,它标志着一陰一霾已尽,夏日将始。
可今年怎么办?眼下,费里斯比夫人一点主意都没有,只希望能晚点搬家。再过一个月(根据老先生的看法),蒂莫西的身一体就要复原了。也许是杞人忧天,她对自己咕哝。一天转暖并不是夏天,甚至不能说春天已经来临。
费里斯比夫人穿过菜园,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小动物,那是地鼠女士,她比一颗花生米大不了多少,却有象自己的尖牙齿那样出色的机智。地鼠女士住在离地面几英尺以下的一个简陋的地洞里。费里斯比夫人常常碰到她,并渐渐地喜欢上她了。虽然地鼠一向以其坏睥气和惊人的食量著称,不为大家所喜一爱一。
“早上好。”费里斯比夫人说。
“哎呀,费里斯比夫人,早上好。”地鼠女士握着一根细树枝往地面上戳着。地鼠们可以很自如地将树枝插一进地面两英寸深。“你看,地面上的薄冰已经融化了。我的估计没错,再有几个这样的天气,大地就可以完全解冻了。拖拉机将开进来,把土地翻松。”
“这么快?你真这么想?”费里斯比夫人问道。她的忧虑一下子又翻上心头,比刚才更加强烈了。
“一解冻,那个农民就要来犁地。记得一九六五年的春天吗?那年,他是三月十一日开犁的,正好是星期日。我在那天夜里搬到树林中,在一个糟糕透顶的树洞里过了一一夜,差点儿没把我冻死。那天之前一个星期的天气完全像今天一样。”
费里斯比夫人当然记得那天和连着的几个夜晚,她一家人都冻得发一抖。搬家愈早,就意味着搬家后要多过几个寒冷的夜晚。
“天呀!”费里斯比夫人说,“我希望今年可别这样。可怜的蒂莫西病得很重,不能搬家。”
“他病了吗?把他带到老先生家去看看。”
“我自己去了。他身一体太弱,动不了,现在还 很弱呢!”
“听说他病了,我很难受。再来一次霜冻就好了,不然,拖拉机要把一切都摧毁的。我真希望有一辆拖拉机开到那个农民的房顶上去,把他的房子压塌,叫他也尝尝挨冻的滋味。”地鼠女士嘟哝着走了。费里斯比夫人继续在菜园中穿行。当然,她们两个都明白,这些话是不合逻辑的。要是菲茨吉本先生犁地,她们的住所就完了;而他要是不把他们的住所摧毁,他是无法犁地的。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地鼠女士刚才说的话只是表示同情而无济于事,费里斯比夫人知道地鼠自己也没想出招数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全没有希望,她记得她的丈夫生前常说,没有钥匙就打不开锁。好吧!她应该找到钥匙,可上哪儿去找,去问谁?
随后,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她听到一串劈啪的巨响,足使她胆战心惊。那声音来自农场篱笆里面,那是菲茨吉本先生在发动他的拖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