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分 在沙漠中心 第25节 这一危险的邀约

第七部分 在沙漠中心第25节 这一危险的邀约

我计算了一下:“飞机在这里有点摇晃,这是正常的。虽然天空很纯净,飞行高度也高,但一路上我都受到涡流的影响。风根本就没有平息过,我的飞行速度想必是超过每小时三百公里了。”不管怎么说,我也不知道什么确切的东西,还是等我出了云层再来定方位吧。

飞机终于出了云层。光束突然消逝了,就是它的消失告诉我大事不妙。我看着前方,发现目力所及之处有一条狭窄的空隙和另一堵积云堆积的墙壁。光束又亮了起来。

除了短短的几秒钟,我将再也飞不出云团。飞行了三个半小时之后,它开始让我感到不安,因为如果我是按计划飞行,那我就应该离尼罗河很近了。幸运的话,通过空中过道,或许我可以看到它,但这样的过道并不多。我不敢再下降,万一飞行的速度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快,那我就还要飞越几块高地。

我并不是时刻担忧,我只怕浪费了时间。但我给自己确定了一个客观极限:至多飞行四小时零十五分钟。过了这个时间,就算一丝风也没有,尽管无风的可能性很小,我也肯定飞过尼罗河了。

当我到达云层边缘的时候,光束发出的光越来越闪烁,越来越急促,之后突然消失了。我不喜欢和夜晚的魔鬼进行这样的密码通讯。

一颗绿色的星星出现在我的眼前,像一座灯塔一样明亮。到底它是一颗星星还是一座灯塔呢?我也不喜欢这种超自然的亮光,这颗三王朝圣的星辰,这一危险的邀约。

普雷沃醒了,照了照发动机的仪表盘。我把他连同他的灯一齐推开。我刚好飞在两个云团的间隙里,我可以乘机往下看看。普雷沃又睡着了。

不过下面也没什么可看的。

飞行了四小时零五分。普雷沃过来坐在我身边:

“我们该到开罗了……”

“我也这么想……”

“那是一颗星星呢,还是一座灯塔?”

我把马达关小,或许因为这个普雷沃醒了。他对飞行时各种声音的变化很敏感。我开始慢慢下降,在云层里滑行。

我刚查了一下地图。不管怎样,反正我已经到达过零度标高,所以没有任何危险。我继续下降,掉头朝正北方向飞去。这样,我将在我的窗前看到城市的灯火。或许我已经飞过了?那它们就应该出现在我的左方。我现在是在积云的下面飞行,但挨在我左边的是一片压得很低的云团。我拐了个弯,朝北北东飞去,以免撞入它的网罗。

这团云无疑是压得更低了,它挡住了我全部的视野。我不敢继续下降。我的高度表显示我到达了四百度标高,但我不知道气压是多少。普雷沃凑过身来,我对他喊:“我要一直飞到海上去,就坠到海里一了百了好了,免得撞在地上受罪……”

不过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我们没有偏离航向,说不定我们已经飞到海面上空了。云团下方漆黑一片。我紧贴着窗户,试图看到下面的情形,试图发现灯火,发现信号。我像在灰烬里寻找,在炉底努力寻找生命的炭火。

“一座海上灯塔!”

我们两人同时看到了这个时隐时现的陷阱!多么疯狂!这幽灵般的灯塔,这夜晚的发明到底是什么地方?因为就在我和普雷沃俯身想再次在离我们机翼三百米的地方找到它的那一瞬间,突然……

“啊!”

我确信自己没说别的什么话,我确信自己只感受到一阵天翻地覆的断裂。我们的飞机以每小时二百七十公里的速度撞在地上。

我也确信,在接下来的百分之一秒的时间里,等待我们的不是别的,而是飞机爆炸时迸发出来的紫色星光,我和普雷沃都要和飞机一道被炸得粉碎。但我和普雷沃,谁都没有感到一丝激动。我的内心只是在等待,等待那颗辉煌的星星,等待在那一秒钟里和它一起消亡。但根本就没有出现紫色星光。只感到一阵地震,震坏了我们的机舱,震掉了我们的窗户,把铁皮钢板震飞到百米外的地方,震得我们五脏六腑全是它的轰鸣。飞机就像一把刀从远处飞来射在一块硬木头上面,不停地颤抖。我们被这种愤怒所震撼。一秒钟,两秒钟……飞机还在颤抖,我很不耐烦地等待这种能量使飞机像手榴弹一样炸开花。但底部的震动虽然持续不断,却没有引发最后的宣泄爆炸。我一点也弄不懂这一看不见的运作,我一点也不明白这一震动,不明白这一愤怒,也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没完没了……五秒钟,六秒钟……突然,我们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次撞击把我们的香烟抛出窗外,飞机的右翼撞得粉碎,之后就一动不动,像冰冻住了一样。我冲普雷沃大叫:

“快跳!”

同时他也叫了起来:

“着火了!”

我们顺势从震掉下来的窗口翻了出来。站在离飞机二十米的地方,我问普雷沃:

“一点也没伤着吧?”

他回答我:

“一点也没伤。”

但他在揉他的膝盖。

我对他说:

“身上到处摸一摸,动一动,向我发誓你哪儿都没摔坏……”

他回答我说:

“没什么,是应急泵……”

我以为他会马上头破肚裂地瘫在地上,但他目光定在那里,重复道:

“是应急泵……”

我啊,我心想:他疯了,他马上就要手舞足蹈……

飞机终于免于大火,他于是把视线从飞机上移开,看着我,接着说:

“没什么,是应急泵撞了我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