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当年轻人一走到车旁,他注意到一个人正弯腰察看他的车。这个好奇的旁观者是一位穿着白色罩衫,头戴鲜黄色棒球帽的中国老人。他脸上的线条柔和慈爱,头发花白,不过令年轻人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深邃、暗棕色、微笑的眼睛。
老人微笑着对年轻人说:"这暴风雨真是太棒啦,是吧?"
"又湿、又冷、又倒霉。如果你问我的话。"年轻人喃喃自语。老人对年轻人的话不以为意,继续说:"你可以感觉到一股精力吗?还有空气中那股新鲜的味道,你不觉得这很棒吗?"
"我可不觉得。"年轻人在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他仔细看着老人,暴风雨在他离开车子时是不是曾经停止过?他发现老人的身上一点也没有湿,完全没有一滴雨水。不过在年轻人开口之前,老人又说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他们说我要在这里等一个小时,修车的才会出现。"年轻人回答。
"人生真是充满了惊奇,不是吗?"老人说着露齿而笑,"那,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我也不知道,"年轻人解释着:"我开到一半,引擎就开始冒烟了,然后就坏啦。"
"好吧!我们来看看。"老人卷起了袖手,把头探到引擎盖下准备检查车子。几分钟之后,老人抬起头,转身对年轻人说:"你别太担心,这车子没坏。"
"感谢老天!"年轻人松了一口气。
"你可能只要花个万八块……不过我保证一定可以修好的。"老人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吧!"年轻人叫了起来。
老人把手搭在年轻人肩膀上,笑着说:"我当然是开玩笑的。"
老人转身拿出一把钳子,不过碰到年轻人的眼光时,他停了一下,然后又转向引擎,"这可能永远不会发生,你知道吗。"
"什么?"
"不管是什么,就是那些困扰你的事。"
"我没有什么困扰啊!"年轻人说。
"喔!这样……那很好啊!"老人说着又拿起另一把螺丝起子,继续在引擎盖下修车。
"你看起来好像今天过得不错。"年轻人说。
"当然!当你到了我这把年纪,"老人说:"只要你能站在这片土地上,就是个好日子!"他转身面对年轻人说:"如果你问我的话,人生太短又太珍贵了,你没时间浪费在觉得倒霉上。你知道人类的平均寿命是76年吗?这只不过是3952个礼拜!而其中有1317个礼拜会花在睡觉上,那就剩下2635个礼拜,也就是63240个小时可以活了!你几岁呢?"
"33。"
"所以,如果你够幸运可以活到平均寿命的话,你也只剩下1114个礼拜可活了!"
"你倒是很乐观啊!"年轻人语带讽刺地说。
"这只是告诉你时间很珍贵,这么珍贵的时间别花在不快乐上。生命就是要让你去过的,每天都该是欢乐而不是痛苦的。它应该像晴天在田野中散步一样,而不是在永不停歇的暴风雨中搏斗。"
年轻人觉得背脊一阵发麻。这老人怎么会知道他的感觉呢?他试着说服自己,这只不过是巧合罢了。毕竟,这老人是不可能看得透他的心思的。
"我常常觉得很谅讶,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选择不快乐。"老人说完转向引擎,继续修汽车。
年轻人也转向车子引擎,他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人们会不会快乐,这依他们的环境和情况而定,是发生在人们身上的事让他们快乐或不快乐的。"
"当然,你说的也对。不过,如果你的快乐是决定于你的环境和情况,那为什么有人可以经历到跟你一样的经验,却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呢?我认识两个人,他们在同一场车祸中受伤了,一个很沮丧,另一个却整天笑嘻嘻的。"
"他们的反应为什么这么不一样呢?"年轻人问。
"很沮丧的那个人不断愁苦地问自己:'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呢?'而另一个人却说:'感谢老天,我还活着!'。这就像一首诗里面的句子:'酒吧里的两个人看着窗外,一个看见尘土,一个看见星光。'我不认为一个人的情势,不管是好的或坏的,有力量让人觉得快乐或不快乐。"老人继续说:"而你对情势的观点影响了你的感觉。毕竟,一个
看见杯子里还半满的人,和一个看见杯子已经半空的人,哪一个是比较快乐的呢?哈!我找到了……你可不可以把扳手拿给我?"老人伸出一只手。
"好,"年轻人把扳手递给老人,然后说:"可是,有些事一定会让你感到快乐或不快乐的。"
老人放下扳手,转身看着年轻人,他说:"那,什么会让你快乐呢?"
年轻人想了一下,他说:"我也不确定,我想有更多钱大概会比较快乐吧。"老人弯下腰,在工具箱里找出另一个工具。"你真的认为金钱能带来快乐吗?"他问。
"我不知道,可是至少它让你的不幸感觉比较舒服。"年轻人露出一抹微笑。
"有道理。"老人也露齿而笑,"可是,比较舒服的不幸,还是不幸啊!你可能在一个比较舒服的环境中,可是你却跟一无所有的时候一样觉得不舒服。如果金钱可以带来快乐,
那百万富翁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了。然而,我们都知道,他们的不幸与沮丧完全跟穷人一样。金钱可以买到的只是物品,就像你的车子,可是这只是暂时的满足,并不能为你带来长久的快乐。"
年轻人看着马路上一辆辆飞驰而过的车,想着老人所说的话,老人则拿着钳子转身继续修车。
"那不同的工作呢?"年轻人突然说:"我想我如果换另一个工作的话,可能会比较快乐一点。"
"你现在开始听起来比较像个石头切割工人了。"老人笑着说。
"什么石头切割工人?"
"在我的国家,有一个故事是说,一个不快乐的石头切割工人,他希望成为其他类的人,在生命中有个不同的地位。有一天,他经过一个有钱的员外家,看到他家里有一些很棒的东西,他想到这个员外在城里会是多么受人敬重啊!他很羡慕员外,并希望能够成为像他一样的人,这样他就不再是一个卑微的石头切割工了。
"正想着的时候,他竟然就真的变成了这个员外,拥有以前想都想不到的权力和豪华生活,很多穷人也都非常羡慕他,可是他也同时拥有了想都没想过的敌人。然后有一天,一个官员经过这座城,车队围着许多的仆人和护卫。每个人都要向这个伟大的高官跪拜,他是更有权力和更受崇敬的人。这个石头切割工人,现在是个员外,却希望自己能跟这个高贵的官员一佯,有众多的仆役和侍卫保护他的安全,而且也比别人更有权力。
"他的愿望又实现了,他马上变成了官员,成为全国最有权力的人,每个人在他面前都要鞠躬跪拜。可是这个官员也是全国最令人害怕和讨厌的人,这是为什么他需要这么多侍卫和仆役的原因。此时,他在马车里觉得非常闷热不舒服,他抬头望着天空又白又热的太阳,他说:'多么伟大啊!真希望我就是太阳。'马上,他又如愿地变成了太阳,高挂天空照耀大地。但是一片大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阳光,他又想:'云真是太了不起了!真希望我能跟云一样。'结果他马上又变成遮住阳光的云,不久,一阵风吹过来,把云吹走。'我真希望能跟风一样强大。'他想着的时候,又已经变成了风。强大的风可以把树整棵拔起,也可以摧毁整个村庄,可是它却怎么也吹不动大石头。石头屹立不摇,抵抗着风。'石头真是太坚强,得像石头一样有力啊!'他想着。
"然后,他变成了抵抗风的大石头。现在他终于满意了,他是世上最有力的东西了。可是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铿!铿!铿!斧头敲击着石头,把它劈开,一片一片地劈开。'还有什么比我更强大有力呢?'他想,低头一看,在石头底下拿着斧头的正是一个……石头切割工人!
"许多人终其一生部在寻找快乐,却从来都没有找到,原因就在于他们找错了地方。你如果面对东方,你就看不到太阳下山,你如果在身边团团转,你就找不到快乐。这个石头切割工人的故事告诉我们,你光是改变生命中的一些事,是无法找到快乐的,除非,你改变自己。"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年轻人说:"个人的悲剧和失望呢?人们怎么可能面对这种情境还快乐得起来?"
"我们就像一艘船,"老人继续说:"航行过人生的海洋,风和暴雨--自然的灾难和悲剧--会来了又走,可是只要你控制好你的舵和帆,你就可以航行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风和暴雨都阻止不了你。事实上,风和暴雨还是可以丰富你的人生,全凭你怎么看它们。"
"我不太理解你说的。"年轻人说。
"暴风雨会清理空气,并带来雨水,生命怎么能够没有雨水呢?那就会没有彩虹,万物不能成长,生命也不会丰盈。暴风雨带来风,而如果你知道如何驾驶你的船只,你可以利用风的力量为你带来好处。"
"我懂你的比喻,可是我不同意。厄运怎么可能会带来好处?"年轻人说。
"你没听过因祸得福吗?"
"当然,我听过。可是那只不过是个谚语,我从来没有碰过这种事。"
"也许那是因为你从来没去注意过。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是有原因、有目的的,它带来的课题将会丰富你的人生。很多人在人生中飘流,被情势所困,任暴风雨摆布,那是因为他们忘了自己还有舵和帆,也不知道利用它们。他们不知道如何驾船,却责怪天气。他们没有看清一点,不论环境和情势如何,他们还是可以选择快乐。"
"可是你不能选择所有的感觉啊!"年轻人坚持。
"只要是你真诚相信的事,对你而言是真的,那么你就会很小心地选择应该怎样去感觉。"老人说。
年轻人争辩着:"你确定一个人不管遭受什么样的状况,都可以选择快乐?那么,一个残废的人,或瞎了,或又聋又哑,这种人怎么可能快乐得起来?"
"很明显地,你没碰见过残废的人。"老人说:"一个比你不幸的人会比你更快乐,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有点奇怪,可是这却是真的。你知道海伦·凯勒吧!一个终生又瞎、又聋、又哑的人,当别人间她,身上有这么多缺陷,她的人生怎么过呢?你知道她回答什么吗?"
年轻人耸耸肩。
"她说,"老人继续说:"当一个盲人并非不幸,不幸的是无法忍受看不见。"相似的道理,财富、健康、名声和权力并不能保证你会快乐。拿破仑,当时是法兰西帝国最有权力的皇帝,有人问他是否感到快乐,他回答说:'我所能记得的快乐时光不超过六天。'"
年轻人听了十分惊讶,"一个残废的人如此快乐,而一个拥有这么多财富权力的人却不快乐。为什么会这样呢?"
老人停下修车的工作,转身面对年轻人,他说:"快乐,是生命中最伟大的礼物,而这是每个人都有的。你找不到快乐是吗?"那就去创造它啊!不管你的情境怎么样,你都有创造自己快乐的能力。"
"你怎么创造快乐呢?"年轻人问道。
"这个宇宙是由一些法则所掌握的,万事万物因为有这些法则才有了秩序。从日升日落,到四季的变化,都证明了自然是有法则的。科学家们发现了很多这类的法则--地心引力、自由落体和磁性原理等等。不过也有一些不那么有名的法则,譬如其中之一就是快乐的法则。"
"快乐的法则?"年轻人疑惑地问道:"那是什么?"
"有十项永恒不变的原则,如果跟着原则走,就可能创造出快乐来。许多人在追求财富的过程中放弃了一些原则,也有很多人根本忘了,不过还是有一些人相信,并且保留着对它的信心,这些人相信这些'秘密'的法则是存在的。"
"我怎么找到这些秘密呢?"年轻人问道。
"等一下……就快好了。好……完成了!跟新的一样。"老人边说边把手在衣服上擦拭着,"你很快就会发现的。这个……拿着。"他说着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年轻人。
年轻人低头看着纸条,发现纸条上没有写任何法则或秘密,只是写着一排人名和电话号码,他把纸条翻过来,以为背面会写些东西,可是背面完全空白,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秘密写在哪里?"年轻人抬起头,可是老人已经不见了。"喂!"他叫着,在车子附近走了一圈。"你在哪里?这只是一张名单啊!"他一面叫着,一面在高速公路上来回张望,就是没有看到老人的影子。
一辆维修拖车慢慢地靠过来,停在年轻人的车子前面,年轻人快步走过去,打开拖车的门。
"这只是一堆人名,没有什么秘密……"年轻人说到一半突然停止了,那个维修员并不是中国老人。
"怎么样?"维修员爬下车来。
"等一下,"年轻人说:"老人呢?"
"什么老人?你在说什么?"维修员一脸疑惑地说:"你打电话说车子坏了,不是吗?是你吧!"
"对!可是已经有人来过了,而且也修好了……那个中国老人……"
"什么中国老人?我打电话回去问问看,可能有人先来过了。没什么好奇怪的,这种事经常发生的,服务中心的人很忙,有时候会把同一件故障通知给两个维修员。"
维修员爬回驾驶座,用无线电接通了服务中心。几分钟之后,他又爬出来。
"他们说只通知了我,这些都记录在电脑上。而且,在这一区,我是惟一一个今天晚上有任务的。反正不管怎样,我人在这儿了,先帮你检查一下。你可以发动车子吗?"
汽车很快就发动了,而引擎也运转得很顺畅,维修员伸出手来,示意年轻人可以熄火了。
"一切都很正常,"他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维修员离开之后十分钟,年轻人还坐在车子里,百思不得其解,老人为什么突然就失踪了。他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的呢?他说的快乐的秘密又是什么呢?又过了几分钟,年轻人发动汽车,继续往家的方向前进。他的问题找不到答案,惟一的线索就是手中的纸条,以及上面的十个人名和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