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小憩
水渠的水间或激起一束浪花,银白透亮,叮咚的金属质地的声响,水渠满满地流着水,水中的青草柔柔地招摇,表达流水的形状,爽爽的小风擦着水面飘浮,有蜘蛛般的水虱在透明的水上行走。我初始还以为渠里是没有水的,是水去渠空的样子,皆是水清的原故罢。沿着水渠向前移步,霞光从喜鹊岭上濡染开来,灰斑鸠在桐子树上咕咕咕地叫,老虎蜻蜓急剧颤动四翼,追逐从柳芽上逃逸的青青草蛉。青蛙,呱呱地叫着,或跳入渠边的水塘,在水上连连地跳,一直跳到浮水的荷叶上蹲起。向前,有一片野李子林。童年,有几多的向往在这片林子呢?李子成熟了,有红的李子,青的李子,黄的李子,紫的李子,一树树的李子,悬系着初夏美丽的梦。
回故乡,就不自主地沿着少时的足迹寻觅。踏进李子林,阴凉中袭来一缕飘逸的酒香,低头一看,皆是树上的李子落地了,堆积到一起发酵,周边业已长出了一圈蘑菇。一只猓狸从灌木后面跳起来跃到一棵栗树上,它垂着长长的尾巴,回头看时,它的眼睛周边有一圈白。岁月流逝,景色依旧。我又往前走,我想找到以前林间小屋,青砖黑瓦,内面被枞树枝条熏得黑黑,一只瓦罐吊在屋角,它是一个公共的煮具。
依稀记得林间小屋在一棵老皂角树的左边。果然,小屋长满青藤,瓦上也有丛丛的青草拂摇,不复有门,一窝斑鸠拍得空气“轰“的爆炸,尘土抖落,羽毛纷飞,斑鸠从小屋里飞出来,翅尖扑到我的脸上,另外有一条菜花蛇从屋角缓缓离去,通过阳光斑驳的青苔地钻进了竹林。惊奇的是,林间小屋居然是很干净的,有一些竹制家俱,并且有一张面上刻了棋盘的小木桌。正思想着,身后就有一个声音,应声望去,一位白发白眉白须老叟,穿白衣白裤白鞋白袜,中等身材,气宇昂扬,其右手握一柄白纸折扇。
“但见云深处,有客万里来”。老叟的眸子若清泉映月,他呵呵一笑,脱口成诗。
“万里也知归,来去三十年”。我就也搜寻着脑子里的词库,想尽量对得工整些。
老叟一抖折扇,道:“对弈无相识,深浅棋子来。”
这是要让我下棋呢,有了好奇心,在白云山中,跟老叟对弈二三。道:“相见便相识,黑白两平安。”
就对弈。清风绿影,手起子落,数盘棋过去,老叟胜多,让我一二,推枰罢弈。老叟唤一童子,抛线皂角树边深潭,哗啦钓上一尾肥滚草鱼,约五斤重,顺手摘得茶菇若干,取了屋梁上挂着的熏笋,用泉水煮鱼,复搬出一坛纯谷酒,道:“此酒已埋50年矣!”
我大喜,所谓开怀畅饮莫过如此。饮罢,就居林间小屋,月上竹梢,一缕清风吹去我的清梦,我起身走出门外,月辉弥漫,萤火点点,蛙鸣呱呱,风拂竹叶――竹叶沙沙,有若阵阵夏雨,抬头仰望,但见明月当头照。今夕何夕?我只想在此长久居住,饮酒对弈,或者林间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