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雪花》原文·李显坤
近午时,还在飘着雪花,雪花叠加在一起成为了雪片。我伸出了手,一片雪片落在掌心里,瞬间就融化了,好一朵未央花。
徐志摩所歌吟的雪花的快乐,或许多年前我也有过。
雪天里若没有了风,便不会感觉太寒冷。即便有风,回忆有时可以暖心。心若暖了,雪天似乎也就没有那么冷了。
小时候,下起了雪,尤其是漫天飘雪时,天地皆白,我们就会跑到外面去玩,空地多,小伙伴也多,雪天里和雪地里的游戏则更多。
雪大时,我们滑着小爬犁溜冰,雪片扑簌簌打在脸上,闭着眼便会感到一种尽情的享受。
有时失神地看着飘舞的雪花,我们会情不自禁伸出手掌去接。在掌心里直觉一丝微凉,雪花早已化了。想看清雪花的样子,还真是不赶趟。若摘了手套在外玩久了,小手冻得和胡萝卜头一样,这时雪花落在了掌心,融化得慢了,勉强能看清楚雪花的六个瓣。真奇怪,雪花为什么会是六角形的呢?看久了,还会发现,呈六角形的薄片状雪花,像极了从六棱铅笔上切下来的薄片。这世界真奇妙。更奇妙的是,这世界上总有许多让我们感兴趣,却又弄不明白的事情。
天然之美,总是超乎人的想象。
有一种雪并不开花,前天下的,就是这种雪霰。我很喜欢古人称之为银粟。叫米雪虽然直观,终是缺少了一份心动的感觉。
清代诗人许传霈《过严濑大雪》有句:“昨宵息狂飙,吹雪如掌大。”若有如此之大雪花,当捧于掌心细数六个棱柱上有多少芒剑。
多年前读到南宋词人张孝祥的那首《好事近》,上阕“万瓦雪花浮,应是化工融结。仍看牡丹初绽,有层层千叶。”可见词人也与我们儿时一般,仔细观察过片片雪花。
有一回,我在隆冬里观察窗花,下半部,一如远方的寒山瘦水,上半部,不由令我发出了声声惊叹,不由又想起了张孝祥的这半阕词。
晶莹剔透的雪花是如此之美,看着看着,有时我们就不觉向着天空伸出了舌头,雪花即刻就落在了舌尖。哎呀!一丝冰凉沁心,来不及回味,再去接上几片。意犹未尽的我们,转而会去舔门锁和门把手。似有吸力,舌尖就被冻在上面了,有一种酥麻的快感。赶快哈几口气,才能将舌头收回。天若不是太冷,舌尖也粘不住。有时,我们刻意在三九天去舔,往往一时又粘得牢了。童年,就这样难以忘怀地过去了。
现在也有想去舔的念头。人成年了,完全失去了童心,那将是一件可怕的事。
但我有时还会在心底里问自己,食指为什么要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呢?
那年在北京,大专将毕业了,同学们相互在纪念册上临别留言。一位福建的女同学遗憾地说:“想起天山依然向往,我还没见过完整的雪花呢!”我带着玩笑的口吻道:“问题不大,下雪后,我给你写封信,捡几片最漂亮的寄给你。”那女同学不禁咯咯笑个不停。
雪花当然不能寄,就像我有时的心意,用再多的语言都不能传达给人。
雪花瞬间融化于掌心,心灵有一丝的悸动。童年的记忆其实也是如此,此时打开的,也只是心灵的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