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中秋夜》原文·郭雨
今天是我有生以来第三十次过中秋节。
太阳才落山不久,月亮就迫不及待地跑到空中向人类展现自己独特的美丽。
今夜的月亮好美啊。她悠闲而欢悦地在空中边歌边舞。她的脸蛋圆圆的、亮亮的,像一只大大的银盘;她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呀眨,将一束束晶莹剔透的秋波送给人类、送给整个大自然……
记得阿妈曾告诉过我:每年中秋节过后,月亮就开始着手打扮自己,待到第二年中秋节的晚上,她就把这份美丽献给人类,好让人们在这欢庆的日子里,边和家人团聚边欣赏她与往年不一样的美。难怪今夜的月亮比去年都还美。是啊,为了给人们带来美的享受,月亮每天都在默默地耕耘着,不知有多辛苦?我现在才知道,月亮不仅外表美,心灵也很美。我喜欢月亮。
城里,大街小巷到处挂满了红红的灯笼,为整个城市增添了几分美丽。街上行人不多,几乎是些亲人不在身边或是已经没有亲人的人。他们一个个流浪在街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而我就是这些流浪人当中的一个。
前些年,家里虽然穷困潦倒,但每年的中秋节还是要过的。家里买不起月饼,阿爹和阿妈就一人负责烧火,一人负责炕荞面粑粑,我两眼直汩汩地盯着锅里,嘴里不停地问阿妈:“熟了没有?可以吃了吗?”荞面粑粑炕好后,我们全家人坐在土掌房楼上,边赏月边吃荞面粑粑。虽然味道有些苦,没有真正的月饼香甜,但我们的心里却非常甜蜜,特别是阿爹再讲上两个故事,全家人更是乐滋滋的,满脸的幸福。
近几年,我参加了工作,身上也略有几文小钱,虽然不多,但买几个月饼还是可以的。然而,每年的中秋节,我要么加班,要么出差在外,因此,既没有给家里买月饼,自己也没有买一个来尝尝。几年来,我几乎没有像模像样地过过一次中秋节。不知不觉中,我对过中秋节也就淡忘了。
今年的中秋节,我既没有出差,也不加班,按理我是可以好好地过一个中秋节了。但实际上,我过节的雅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月饼也没有买一个,不是买不起,是怕买来了也没有好的心情来品尝。我深深爱着的阿妈前年火把节的晚上去世了,阿爹前不久也悄然离我而去,唯一能陪我过节的人就是我的妻子,可是,她也不在我身边。我准备邀约几个朋友聚在一起过节,但他们都执意要同家人吃团圆饭,一起赏月。我独自一人准备到饭馆里随便吃顿饭,也算是过节吧。然而,整个城里的饭馆、酒店全都被坐满了,都是家庭包席,根本就没有我的位子。这一刻,我感到十分孤独、寂寞,也特别的害怕。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已经被这个繁华的城市抛弃了。我想,如果阿爹、阿妈和妻子在我身边,我们不也就可以早早地订餐,在一起吃团圆饭了吗?晚上,不也就有人陪我赏月了吗?于是,我开始寻找他们。我相信,阿爹和阿妈一定会重新转世并到这个城市来找我,妻子也会从遥远的他乡赶回来,他们或许就漫步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
夜深了。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阿爹、阿妈和妻子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我的心开始在滴血。然而,我却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他们的目标。“阿爹、阿妈、妻子,我好想你们啊。你们到底在哪里?快快出来吧,我们一起回家。”我边走边在心灵深处大声呼喊。忽然,我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潮湿,不知是雨水还是我的泪水。我抬起头,看见月亮哭了。她哭得好伤心、好伤心。原来,我脸上的液体竟是月亮的眼泪。
今夜的月亮太寂寞了。她本来就没有父母,也没有儿女。但由于她温柔、善良、真诚,所以,星星们都喜欢和她在一起玩,愿意做她的知心朋友。平日里,月亮始终被那无数的星星包围着、守护着,还陪她一起唱歌、跳舞,以至于让她一直过得很幸福。而今夜,这些星星一颗都不见了,只剩下月亮孤零零地悬挂在空中。它们都到哪里去了呢?是不是都回家去过中秋节去了?还是都离月亮而去了呢?我实在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月亮今夜的处境与我相比又有何区别?我对月亮的哭泣深表同情。
月亮啊,请你别哭泣,就让我来陪伴你吧。有我在你身边,你不会再孤独;有你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