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黄粱》原文·冰池
啸宇是我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依琳是我大学时代的密友。我常常觉得很知足,有友情,有爱情,我得意地幻想美好的未来:甜蜜地一直跟他厮守到双鬓斑白,地老天荒;而与依琳,我们的友谊也可以永永远远,至死不变。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会有那样的结局。
依琳和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女孩。她说话轻轻柔柔的,文静而楚楚动人,带着些许幽幽的神秘感。而我是个天生的乐天胚子,总是笑嘻嘻的,没心没肺地欺负啸宇,像猫一样温柔地跟他撒娇,偶尔在他面前装成熟,但往往弄巧成拙,让他哭笑不得。
他始终宠着我,总喜欢刮着我的鼻梁,一边坏坏地笑,说:“臭丫头,我都把你当成我生命的一部分了,对你不好都不行了。”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我老是感动得唏哩哗啦的,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死命地抱着他笑,对他说:“你要一辈子对我这么好!”
我和啸宇每个周末都出去逛街、吃饭、去影院。有时候会拉上依琳一起去。啸宇一开始还是笑我幼稚,都什么年代了,还喜欢找电灯泡,难不成现在你见到我还害羞?我捶着他的胸口,蛮横地嚷嚷:“我就是喜欢!”
他依然是无条件地顺从我的意思,久而久之,没有依琳陪我们逛街,反而觉得不习惯了。
渐渐地,啸宇对依琳亲昵了不少,依琳也对他暧昧了不少。我一开始也不怎么介意,依琳是我的死党嘛,跟我男朋友搞好关系当然是天经地义的。
但是他们这“天经地义”的关系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超乎我的想象,超乎我承受能力的程度了。虽然我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毕竟是女人,我敏感于他们的一举一动。他开始背着我发短信,她一见到我就匆匆地挂断了手机,约他们一起出去,他们总是再三推脱……直觉告诉我,我已经与他们成了陌路,而他们两个似乎正越走越近。
我默默地看着他们俩的反常,心痛日益加剧。我几乎每天都神经兮兮地问他:“依琳是不是比我更加温柔?”“依琳比我漂亮嘛?”问的次数多了,他好像也察觉到了点什么。他每次都是不在意地看我一眼,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说:“别多想了,我只爱你一个。”可是,从他口口声声的爱我中,我听见的不是真诚,而是敷衍;从他的眼神中,我看见的不是爱怜,而是可怜……
我浑浑噩噩地在他的冷落中过了一个多月,一分一秒地熬过来了……在无尽的失望中突然惊喜地发现,我的生命中,除了啸宇和依琳,又多了一个新的生命!
像是雪地里的一团热焰,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线,我的救命稻草终于降临到我的身边,他知道了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疼我的。
我急切地播了啸宇的手机号码,在通话中……大概是在跟客户联系吧,我努力回避那些胡思乱想。
大于过了20分钟,终于接通了。
“啸宇,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今天晚上能早点回家嘛?”
“呃……我也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今天我们出去吃饭吧,老地方。”
“你能来接我嘛?我有点不舒服。”
“我还有点文件要处理,你一个人先过去吧,小心点。”他挂断了。
我欲哭无泪。那个消息对他来说会是个累赘吗?
我一改平日穿得嘻哈的风格,换了一袭清爽的淡粉红装束。肚子里怀着生命的女人总是倍加温柔成熟点吧。
梳妆后,赶到我和啸宇,当然还有依琳常去的西餐厅。
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奶茶,看着窗外的来往行人,静静地等他的到来。
约摸过了3、4分钟,他来了,身后跟着依琳,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立即低下头……
我当时地表情也一定是及其复杂,不自然的,甚至是惊恐的,不祥的预兆冉冉升上心头。
“我把依琳也叫来了,你不介意吧?”
“呃……当然……当然不介意了,我已经习惯三个人一起吃饭了。”我酸酸地说。
我急忙拿开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包。平时啸宇就坐我旁边,依琳坐我对面。但他却绕了个圈,和依琳并排坐在我对面……这意味着什么?
我更加局促不安了。现实慢慢揪紧了我的心,我的美梦正在被无情地吞噬。
“你们……你们吃什么?”我只想打破僵局,强装笑颜,把菜单推到他们面前。
依琳没有看菜单,而是怯怯地看了看啸宇,然后看着我说:“冰池,我……我怀孕了……”
“……”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恭喜恭喜啊……这么高兴地事情,你怎么板着脸呢?啸宇我们也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呀,你怎么也不笑呢……”我语无伦次了,像个小丑。
“孩子是我的。”啸宇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们分手吧。”……
依琳的孩子是他的,我最好的朋友怀的孩子是我男朋友的!这是老天在捉弄人吗?!
依琳跪下了,拉着我的手哭:“冰池,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爱上啸宇的……对不起……”她泣不成声了,啸宇想扶起她,她却使劲摇头,低着头掩面哭泣。
我漠然地看着她,望着啸宇,这不是真的吧?我一定在做梦,怀孕的明明是我啊……依琳怎么也……
“为什么分手?你爱上依琳了?还是因为孩子?”
“冰池,你怎么恨我都可以,可是我不能丢下我们的孩子不管,对不起……”
依琳也和着啸宇的话,反复跟我说抱歉。
“你们的孩子……呵,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我喃喃地对着啸宇说,眼里早已满盈的泪水顺势滑落。
“什么?”啸宇震惊地看着我,依琳也抬起头,诧异万分。
“你们快结婚了吧?”我低头对依琳说,“你一定要做个最幸福的新娘,没有眼泪的新娘,祝福你们。”我抹掉依琳脸上的泪,疾步离开了餐厅。
隐约听到背后传来:“等等,冰池,不要走……”然而我不敢回头,不想回头,也不能回头。
那一瞬间,我一手握着爱情的末梢,一手抓着友情的尾端,我眷恋它们,可是我实在迷茫,在他们之间我可以扮演怎样的角色,两个人的好友?将来他们婚礼上的伴娘?还是等到他们的孩子学会说话时,叫我一声阿姨?
曾经的记忆那么轻易地就崩溃了,我苦笑,放手吧,就当以前的这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仅仅一个先甜后苦的梦而已。轻轻地松开双手,放走我的爱情,放走我的友情……
第二天,我去医院做了该做的事情,一切都结束了,拖沓着孤单的身躯重新开始没有他,也没有她的生活……
(中国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