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光伴我飞---作者:任知

作者:任知

戈达尔“庆幸自己电影卖座不佳”的时代毕竟远去,他在电影《轻蔑》中提出关于“电影完蛋”假设至今仍困绕着人们。最近一期《世界电影》杂志发表一篇文章,其间的一些的论点我深以为然。

目前电影发行不再是必不可少的了,人们可以选择租碟、租录像带、看有线电视,同时VCD和DVD的普及打破了“电影院”的特权,还有网上的BT网站电影资源丰富,因为网络包月是固定的。你只需花电费和时间就可以下载到很多自己喜欢的片子。

电影在现今已成为一种运作相当完备的产业,同时经济车轮下它不可避免地存在诸多问题。比如高成本的制作费、高投入的广告宣传。作为制片商为了迎合最主要的目标观众青少年,他们很自然地将平庸强加给影片,这样一些类似《美国派》青春幼稚片应运而生,另一类则是如《骇客帝国》、《亚瑟王》这样的大片,给我们呈现更多的是资本的涌动,而非丝毫的艺术感受。另一方面数字技术和网络传播加上DV的普及颠覆了电影原有的制作、发行方式,人们进入电影的门槛消失了,它令更多的人进入新的“语境”、拓宽了电影发展的空间,同时“电影”却间接越来越沦为一种任何人都可以玩的游戏。目前的电影陷入新的矛盾,同时还需要为新时代的买家重塑自身。

对于个人来讲,电影已溶入我的生活。我依稀记得童年时,每当放映队来,我就搬着小板凳提前坐在银幕前,那时侯看电影更多的是对外界的向往。在大学时代,那时我将大部分业余时间用于读书和看电影,当时的电影院很少播映艺术片,现在引进的比较多也是国外大片。那时只有几家观摩性质录像厅放着一些“正经”的影片。我对电影有全新的认识得益于那时的痴迷,现在印象比较深的是在自然博物馆看了张艺谋的《活着》、在文联录象厅看了斯皮尔博格的《辛德勒名单》、在天津音像资料馆大卫·林奇的《蓝丝绒》。最近几年我热衷收集DVD,我还买了不少精美的套盒(如导演费里尼、库布里克、今村昌平、安哲罗普罗斯等),前几年牛皮包装的刻录盘放到现在显得太滑稽了。另外市场上出现的盗版压缩盘,也是种类繁多,它们以导演和演员各种名目出版,你可以买到卓别林的短片集,也可以买到希区柯克、岩井俊二等导演全集。(这些碟片比买单张DVD要实惠,可它的质量也没有保证,不适于收藏。)现在只要细心,我们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片子,同时这让人更系统地了解那些心爱的导演。

影迷作为旁观者,更多的是注重感官享受,更进一层对社会的理解和生命的反思。而导演等业内人士对电影的热爱是内在的。其中一些人甚至将其当成自己的生命。法国导演特吕弗曾声言是电影救活他的生命。据说特吕弗在7岁接触到电影,当时他看了阿贝尔·冈斯的《失落的天堂》。他总逃学,利用所有独处的时间看电影。14岁时,他决定开始自学。这里不能不提到特吕弗最好的朋友——Robert Lachenay,他们俩大多时候包办班级里倒数两名,特吕弗倒数第一,Lachenay倒数第二。两人总在一起行动,这段时期他们成为了狂热的影迷。特吕弗试图一天看三部电影并且一周看三部书。特吕弗最重要的“学校”生涯开始于1944年12月,那是在亨利·朗格卢瓦的电影资料馆。他后来谈到自己在十多岁到二十几岁那十年间看了超过三千部影片,这让他一生受用无穷。和他类似的导演维姆·文德斯也是在“电影院”这座学校成长起来的。这些优秀的导演在大量影片阅读中找到自己表达方式,逐渐自成一格。同样还有更多的观众是电影的拥趸,好的电影往往让人百感交集,仿佛自己同主人公命运连在一起,。那些激动人心的画面让人留恋往返,情绪也不由得随剧情起伏。看过《天堂电影院》的朋友一定都还记得片中小镇的影迷,他们把电影装在心里,其中有个观众在银幕下哭得泪流满面,他把剧中的台词背得烂熟,就连每句台词的节奏也把握的恰倒好处。在结尾主人公年老时看着那些被剪掉的“接吻”镜头,眼中闪出莹莹泪光。我们也跟着他一起感慨。导演托纳多雷此片背后隐含着向电影致敬这样宏大的母体,影院作为载体在其间展示了丰富的涵义。

最近我看了中田秀夫的《最后一幕》非常感动,这部片子让我改变了对他原有的看法(他曾导过《午夜凶铃》)。如果说《天堂电影院》让我们看到的是观众对电影的热爱,那么《最后一幕》让我们看到则是电影从业者对电影的热爱。片中讲的是少年得志的演员三原,红的发紫时乐于与女演员勾搭,却对结发妻子关怀恶语相加。后来他的女搭档结婚息影、妻子不幸死于一场交通事故,从此三原沉迷于酒精来麻醉自己,随即从影坛消失。35年之后,年老的三原又出现片场,他这次饰演一个濒临死亡的病人,在这他碰到青年女道具师密儿,密儿认真地为他拍下片中需要的“遗像”,并露出对工作的失望(她很认真地为影片制作道具,以配合剧情更好的表现,她的工作没有得到导演和同事的理解),她想放弃这个工作。在拍摄工程中,三原无法找到原来的感觉,连续重拍了好几次,这时执拗的三原回到原来的更衣室,这时他妻子的身影闪现出来,她说了许多鼓励的话,随后他俩对着台词,出来后三原老人恢复了自信,终于这个镜头拍完,他很完美地诠释了最后的一个角色,同时他也死在水银灯下。这时女道具师在他耳边说:“我不会放弃的”。

片中还有一段让我动容:老人三原和被解雇的录音师望着那些旧剧照感慨万端,那老录音师说:“从前这个电影厂拍过许多作品,现在大都被人们遗忘,现在想起来每一部都很有趣。那时舞台从没有停息过,灯一直亮着。一年365天忙忙碌碌,虽然当时被人呼来唤去的差使,但还是那时侯开心啊。”一个电影从业者面对工作是如此虔诚,有这样的电影人还有上文“天堂电影院”那样忠实的观众,再加上像特吕弗、文德斯这样的导演,我们如果再担心“电影消失”这样的伪命题,那真是杞人忧天了.再有一种新语法、新技术和制作系统,以及一系列新情节、偶像规则会随着困境来临,经过变革而滋生。随之一批新导演应运而生,电影史自然由新宠来改写。我们的电影是不会终结的,那些过往的经典影片更不会在人们脑中轻易被抹掉,其实这些早由电影的独特魅力决定了。电影让人们躲在光影下看到云层之上的东西,人们也可在别人的故事找回失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