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屎溺间》原文--作者:古岳龙
道在屎溺间
蒋 蓝
几年前,偶然在《神秘的舞蹈》一书里看见一段记载,说萨德侯爵喜欢随身携带满满一盒裹了糖衣的西班牙苍蝇,在嫖妓时提供给那些不知情的妓女服下。萨德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认为西班牙苍蝇能使生殖系统兴奋起来,激发交媾的欲望,是一种很不错的春药。从概述性的描述里,我们知道作者省略了事件的背景与细节,而且,西班牙苍蝇仅仅是常识性的春药么?这是汉语资料无法回答的。后来读到莫里斯·勒韦尔的《萨德大传》,才明白萨德使用西班牙苍蝇(另一说是一种叫芫青的甲虫)的本意。他把这种小虫压碎,其中含有刺激肠胃的物质,能够刺激血液循环,两者组合后,促成阴茎或阴核的有力勃起,但它却会伤害肾脏,甚至可能致命,这也是萨德犯下种种罪孽的罪证之一。这是浮在药物表面的性力,萨德其实青睐于秘藏在本质深处的西班牙苍蝇的不安分力量,它可以使服用者的肠道产生大量气体,于是不停地放屁。萨德侯爵焦急地等候在妓女的肛门外,侧耳聆听着激情的发声术,他一个猛子扎到粪门,对异质气体采取了令人背气的深呼吸方式,他激动得发抖,在妓女排泄的尾声中,西班牙苍蝇的鬼魂开始翔舞,香屁放尽处,坐起看云时,停车坐爱枫林暖,文学的萨德终于破裂,日破云涛万里红,开始冲刺肉的高潮……
从心理机制看,这种带有受虐倾向即承受痛苦或污辱而获得快感的方式,自古不衰。比如恋粪症、恋尿症,包括萨德爵士的恋屁症,并不属于精神病,除了取得性满足的方式偏离正常模式外,其情感、理智、智能等其他方面均表现正常,只是性心理诡异而已,患者往往在高峰时刻不能控制自己。他们要御风。他们渴望御女,或者被御。因此,我理解这种为缓解一己情欲的古怪方式,尽管有伤风化,毕竟是隐蔽于私人空间的。就是说,除了满足生理欲望,特异的方式不为身体之外的目的服务。
在中国历史上,我们难以发现私人空间的存在证据,也就是说,个人的欲望几乎被执政为公的宏大叙事完全遮蔽了,欲望只是在宽大的道袍里像老鼠一样吞吐起伏。也许有一些嗜好特意之士,但他们的龌龊绝对不可能在历史上留下丝毫痕迹,让我们欣慰的是,由于他们与皇权勾搭在一起,不但开发了自己的特异功能,将私人空间转化为公共领域,以“辅佐王道”或“排忧解难”的一心为公的献身面目,解除了王道甚至天道的隐疾,如此,他们留下了彪炳史册的身体政治话语。尽管到了20世纪,西方才开始对身体政治展开研究,但无师自通的汉语先人们,早已经在体制帷幕下完成了有关操作技术的广阔实践。实践出真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至于理论嘛,在这个重视纯技术的国度,人们不感性趣。
但是,思想并不因为你是否感兴趣而存在或消亡。身体政治在于探讨根植于文化与历史的身体再现如何成为各种权力染指的场域,并探究扭曲的身体再现与性别、性欲、阶级、种族以及国家认同的关系。由于历史与艺术出现了许多与暴力、复制、疾病、整型与虚拟实境相关的被厌弃或杂种的身体,被政治染指的身体是一个角力场,在这个角力场中,各式各样的政治符码与认同实践将以背书、交涉、挑战或颠覆既有权力的方式互相竞逐。现在,我们不妨看看作为个人身体的政治化过程。
刘敬叔的《异苑》说:东莞刘邕性嗜食疮痂,以为味似鳆鱼。尝诣孟灵休,灵休先患炙疮,痂落在床,邕取食之,灵休大惊,痂未落者悉褫取饴邕。南康国吏二百许人,不问有罪无罪,递与鞭,疮痂落,常以给膳。这种制造痂壳的方式,固然暴露了嗜痂者的残酷,但尚不能充分体现变态的身体与政治的暧昧关系。但在下面这个历史典故里,财富欲望开始向身体本身进发了。
宋国有个叫曹商的人,被宋王派往秦国作使臣。他启程的时候,宋王送了几辆车给他作交通工具。曹商来到秦国后,对秦王百般献媚,千般讨好,终于博得了秦王的欢心,于是又赏给了他一百辆车。曹商带着秦王赏的一百辆车返回宋国后,见到了庄子。他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之情,庄子面前炫耀:“像你这样长年居住在偏僻狭窄的小巷深处,穷愁潦倒,整天就是靠辛勤的编织草鞋来维持生计,使人饿得面黄肌瘦。这种困窘的日子,我曹商一天也过不下去!你再看看我吧,我这次奉命出使秦国,仅凭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很快就赢得了拥有万辆军车之富的秦王的赏识,一下子就赐给了我新车一百辆。这才是我曹商的本事呀!”
庄子对曹商这种小人得志的狂态极为反感,他回敬道:“我听说秦王在生病的时候召来了许多医生,对他们当面许诺:凡是能挑破粉刺排脓生肌的,赏车一辆;而愿意为其舐痔的,则赏车五辆。治病的部位愈下,所得的赏赐愈多。我想,你大概是用自己的舌头去舔过秦王的痔疮,而且是舔得十分尽心卖力的吧?不然,秦王怎么会赏给你这么多车呢?你这肮脏的东西,还是快点给我走远些吧!”
这就使我们发现,曹商是身体政治的活学活用的先锋,他不但可以舌灿莲花,还可以施展舌头舔舐之术,抚平皇帝的伤痛,进而激发起皇家潮湿的愉悦。一份付出一份收获,体现了效忠皇权必然得到皇权回报的买卖大体公平的体制规律。在此,曹商是身体政治著名的先行者,他无法从话语的舌头获得帝王的赏识,他使用身体的舌头,不但吃回去那些废话,而且在唾液的加盟下,实现了对皇权的清洁和愉悦。舌头上的功勋,就成为曹商自己为身体树立的纪念碑。反过来看,庄子则是第一个把身体提高到形而上领域看待的大师,他不但看到了个人的身体,更看穿了作为皇权器官的身体,那些附加在权力之躯上的身体。作为权力之躯,因为得到了个人身体的附着而倍显伟岸和自适;作为个人的身体,因为器官被权力借支或勇于献身而处于残缺状态。对个人来讲,这些舐痔之徒的身体基本上只是作为货币和实惠的暂时存放点而存在的,他们作为寄生虫的性质在这种身体交易里得到了肯定,也得到了强化。
社会学家布莱恩·特纳曾经指出:“人类有一个显见和突出的现象:他们有身体并且他们是身体。”“在世界之中”的个体偶在,必然在血肉心气化的身体中体现其所在、实现其所是,并且在拥有身体的同时,个体偶在本身就已经是身体。人作为身体的存在,是人之为人的一个特征。因此,身体是一个重要的维度,也是我们理解历史的一个具体的锲入点。通过身体的管道,我们很清楚地看见,身体是如何被权力淘空的。那就是说,除了帝王本身,所有人的身体不具备自适的能指,能指已经被权力全然占据,个人的身体在私人空间只是一个所指,一个毫无血肉言路的空壳。但他们如屎壳郎一样,深情而细腻地推进在皇权之路上。
可以再看几个身体的特殊例子。
北齐奸佞和士开的权倾一时,拍马奉迎之徒不绝如缕,他家门庭若市,冠盖云集。有他的亲戚,有他的家乡人,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兄弟辈自称是他干儿子的。总之,和士开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都有理由求他出手。一开始,和士开还担心这样影响不好,后来便是面不改色,习以为常。送什么收什么,且登记下来,以备办事时参考。
在这帮一心想巴结他的人群中,有一个士人叫曾参,他必须做出非常人举止才能引起何士开的重视。他一直等待一个献身的机会。某天,他听说和士开有病,特备厚礼前往探视,正好碰上医生说他的伤寒病十分严重,只有喝黄龙汤才能痊愈。何谓黄龙汤?就是陈年粪便的汤水,谁能喝下这污秽恶心之物?正在和士开面露难色、犹豫不决时,曾参马上意识到这是良缘闪现,自告奋勇,端起一大钵粪水,说:“此物甚易与,王不须疑惑,请为王先尝之。”一口气把粪水喝得干干净净,还咂舌舔嘴,大呼“好喝好喝”。和士开见此,受到精神胜利的鼓舞,才勉强咽下这物质之臭。
这完全不同于萨德侯爵的怪癖,我无法完全判断这个曾参是出于天性喜欢吃屎,还是为了致富梦想而铤而走险,根据描述,可以发现曾参仅仅是富有心计,而缺乏机会,因此,他是在味觉和嗅觉完全正常的情况下痛饮黄龙汤的。粪便,作为身体范畴中的一个特殊成分,其镜像以黄金的通感修辞为我们敞开了它至上价值的一面。
民间对这种人有个痛快而准确的说法——屁眼儿里开火车,火车还要长翅膀,这个屁眼儿虫要飞!
而另一个极端案例,出自沈昫等著的《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三十六上 酷吏上》——
郭霸,庐江人也。天授二年,自宋州宁陵丞应革命举,拜左台监察御史。如意元年,除左台殿中侍御史。长寿二年,右台侍御史。初举集,召见,于则天前自陈忠鲠云:“往年征徐敬业,臣愿抽其筋,食其肉,饮其血,绝其髓。”则天悦,故拜焉,时人号为“四其御史”。时大夫魏元忠卧疾,诸御史尽往省之,霸独居后,比见元忠,忧惧,请示元忠便液,以验疾之轻重。元忠惊悚,霸悦曰:“大夫粪味甘,或不瘳。今味苦,当即愈矣。”元忠刚直,殊恶之,以其事露朝士。尝推芳州刺史李思征,搒捶考禁,不胜而死。圣历中,屡见思征,甚恶之。尝因退朝遽归,命家人曰:“速请僧转经设斋。”须臾见思征从数十骑上其廷,曰:“汝枉陷我,我今取汝。”霸周章惶怖,援刀自刳其腹,斯须蛆烂矣。是日,闾里亦见兵马数十骑驻于门,少顷不复见矣。时洛阳桥坏,行李弊之,至是功毕。则天尝问群臣:“比在外有何好事?”舍人张元一素滑稽,对曰:“百姓喜洛桥成,幸郭霸死,此即好事。”
恶人就有邪恶的智慧,恶人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恶人已经把功夫深入到了体制的裤裆中,吃屎又算得了什么。或者说郭霸之流本身就是屎。看看他“自刳其腹”,但“斯须蛆烂”的内部构造已经揭示其表里何其如一耳!
在此,分析一下吃粪者与施粪者的心态是有必要的。粪便作为人类第一个从身体脱落的物体,弗洛伊德指出:“排泄物和性的事物是非常密切而不可分离的;生殖器的位置……在屎尿之间……仍然是决定性的和不可改变的因素,它们仍然保留其动物特色。因此,即使在今天,爱也依旧在本质上与动物相似。” 他特意指出,早期医学就曾将精神官能的症状与痔疮相连,而诊断出患者多有便闭之倾向,“憋便乃为一种痛苦与享乐交鸡的感官经验,会产生一种自慰式的肛门刺激。”
有关粪便的精神分析,往往根植于人类童年的经验,揭示了普通人在童年时代的幻想:粪便原本是自身肉体生命的一部分,因此是可爱的,民间谚语说的是“自屎不臭”。从小形成这种“肛门人格”的人,一旦成为权力拥有者,往往“顾粪自怜”,把粪便混同于赏赐物。那排泄出来的粪便属于死亡了肉体生命,因此,迷恋粪便接近于迷恋死亡。在这种自恋倾向中,自己的排泄物,既可以作自己的食物,也可以作他人的食物,近而成为一种赏赐品。恋粪者往往有一种既爱又恨的矛盾心理。如果一个人宁愿要一个死的生命而不愿要活生生的生命,那么,尽管他自恋自己的身体,却可能把自己的身体同样视为粪便,并且把周围的对象世界视为粪便,从而把一切都降低为无生命的僵死的东西。这既是值得吃粪者警惕的,因为你至多就是排粪者眼中的大粪;更值得所有人重视的,弄不好,我们全体就有成为权利视野中的活动排泄物。
粪便在成年人梦中主要表示肮脏和厌恶,但对渴望在仕途上实现大跃进的人来说,粪便与黄金直接完成了二度空间转换,并与代表封建权力的华贵黄色,再次实现了色彩重叠。正如先锋美术的领军人物达利在著作《沉默的告白》中所说:“一个精神分析学家,应该知道金子和粪便在潜意识下都是同等性质的。这没什么惊奇,就像我把玩我的粪便,简直如同把玩着母鸡的金蛋。这仿佛是通过妄想的批判主义在表演传闻中‘点石成金’术。”于是,点粪成金的法术,在骗子、道士们屡次失败以后,终于在一帮体制屎壳郎的努力下,完全了本质的大逆转。
因此,比照《新唐书·宋之问传》的记载,说唐朝张易之深得女皇武则天的宠爱,宋之问、阎朝隐等小人便竭力巴结张易之,为其撰诗写文,甚至争端便器,以献媚邀宠。这与历史上的特异身体事件比较起来,这些无耻文人就变得有耻了,他们几乎是好人。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吃物质之屎到吃权力之屎,其性质却是还有区别的。看看那些拥挤在权力粪门处的仁人志士,他们风度翩翩,但其危害性应该比吃物质之屎的人还要大得多。
鲁迅先生在《热风·随感录三十九》中一针见血地指出:“即使无名肿毒,倘若生在中国人身上,也便‘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时,美如乳酪。’国粹所在,妙不可言。”我倒是觉得,现在的文学恰如排泄,学术研究则如射精,要排泄便排泄,要射便射,都是排泄而已。不同之处,还在于还要把排泄物赋予情感和风度,才能成为嗜粪者献媚必须保持的风姿和体位。
可以略讲一点题外话,隋炀帝撒尿时,宫女们争相以嘴接之,末代皇帝溥仪幼时喜欢往太监嘴里撒尿,他们沉浸在这种排泄方式的喜悦中,但这并不“极端”。嘉靖时代,权臣严嵩吐痰,不用痰盂,而要美女用嘴去接,一口咽下去,名为“香痰盂”。他夜间小便的夜壶,用黄金铸成,并且制成美女型,化装涂彩,华美而诱人性欲,小便时就如性交状。这就是说,连撒尿也没有忘怀御女的本能。
在历史的身体叙事过程中,可以总结的是,吴王夫差生了病,降臣越王勾践亲口去尝他的粪便,说,大王的病情已经见好。这是复仇雪耻之邦的一种大忍策略,我们尚可理解。但汉文帝生了疽痈,侍臣邓通则为之奋力吮脓;秦王有痔疮,曹商和御医就为之拼命舔舐,这就开启了身体倾斜于政治的坡道,于是,“嗜痂”、“尝粪”、“吮痈”、“舐痔”、“接尿”、“吃痰”等等立意曲折的富含能指的实词,不但为中国留下了男根媚术的身影,成为最为知名的谄媚或残酷的经典,也为汉语创立了身体政治的专用术语。它们的隐喻反卷而上,使那些附着在权力肠道里的西班牙苍蝇,尽力发散着迷人的气体。于是,历史在沼气蓬勃的喷射中与时俱进。
精神、价值与身体、感性通过“嗜痂”、“尝粪”、“吮痈”、“舐痔”这一系列流水作业,造就了一种准确的“翻身论”。所谓“翻身”,就是身体的生存体位的挪移——女人从下面到上面,从被贬损、驾驭的对象,翻转成为存在的基础和准绳。考察“翻身”的现实意义,一直是劳苦大众所必须正视的,也是一些人效尤的榜样。
于是,古书《神相全篇》特意收入了相术中的“大小便相”:“大便细而方者贵,小便如撒珠者贵,阴生黑子者贵……大便迟缓者富贵,速者贱,小便散如雨者贵,直下如篙攒者贱”,古文化对相学的观察早已深入屎溺之间,充分体现了古文化的变态程度。也可以说,传统文化在深入屎溺的同时,已经完成了对仕途的解构与重构。
两千年前,有个姓东郭的哲学爱好者向庄周问“道”:“所谓‘道’,何在?”庄周答曰:“无所不在:在蝼蚁,在秭稗,在瓦甓,在屎溺。”在庄周看来,屎尿虽然等而下之,但亦有“道”存焉。基督教义也认为,神是灵体,不像物质有一个特定的位置。“无所不在”只是指神的能力能够临在时空的每一个点,所以说,神也在耳垢中和粪便中。
中国历史上的身体革命,并不是孤立的事件。史家认为吮痈舐痔的行为是对个人升官发财欲望的表达和追求,他们一头扎进体制的裤裆,埋头苦干,兢兢业业,也是数千年以来对专制主义仕途之路的浓墨重写,它们在当代历史和现实政治里投射出来的镜像,使我们可以着手把日益标准化、一致化、机械化和腐败化的功利社会逐一复原。这些以身体器官参与政治的小人,也是历史上的改革家,是集艺术、性别、个人和大众于一身的解放。单就他们挑战个人与皇权差异的传统一举,不论在身体实践上选择的内容是什么,已是一篇以身体实践财富增殖的独立宣言。
身体政治告诉我们,一旦充满想象力的倒错由控制者用强力施加到被控制者的身上,则会成为最狠毒的性虐待。但可惜的是,乐于接受者恐怕要多于反抗者。舐痔之徒们的诸种动作,更是充满了政治性的象征,他们经常体现为一个英雄式的阴阳性人物,身兼双性功能,操持着比农民更为艰巨的耕种,直捣大粪的根部。他们大胆地斡旋于困境、压制和种种剥削之中,苦苦思考由厕所之瘦鼠一跃而成为粮仓之硕鼠,反映了他们从男性器官到倒错使用的物质主义理想。作为奉献身体价值于专制主义的个人,在数千年以来,已经身体力行地展示了身体进入权力,同时对权力广开方便之门,最后被权力“反插粪门”的完美历程。
于是,仅仅说从历史的天头地脚看到“吃人”两字是不够的,这反而使肮脏卑污的历史得到了一种“暴力的清洁”;说黑暗历史仅仅是“厚黑”也是不充分的,因为“厚黑”之幕掩蔽了他们下半身的身体交易细节。我总是在罄竹难书的中国历史中,首先看到御者与被御者之间,那些晃动着的大粪的表情,兴奋,以至五官挪位。
道在屎溺间,同样适用于倒错之权与倒错之欲。这,正是那些高于一般献媚意义之上的知识人、仕途贪婪者的身体史、排泄颠倒史和爬行史。按照民间说法,对妖物泼上一桶大粪就可以使它露出原形,但我还是怀疑,这粪泼出去,说不定还没有泼到妖物身上,就被分忧者抢着吃光了。
2004年3月2日写于自流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