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的圣谕
我终于独自一人了。
独自一人来面领山水的圣谕。
一片大地能昂起几座山?一座山能出多少树?一棵树里能秘藏多少鸟?一声鸟鸣能婉转倾泄多少天机?
鸟声真是一种奇怪的音乐——鸟愈叫,山愈幽深寂静。
流云匆创从树隙穿过——云是山的使者吧——我竟是闲于闲去的一个。
“喂!”我坐在树下,叫住云,学当年孔子,叫趋庭而过的鲤,并且愉快地问他,“你学了诗没有?”
并不渴,在十一月山间的新凉中,但每看到山泉我仍然忍不住停下来喝一口。雨后初晴的早晨,山中轰轰然全是水声,插手入寒泉,只觉自己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而人世在哪里?当我一插手之际,红尘中几人生了?几人死了?几人灰情来欲大彻大悟了?
剪水为衣,搏山为钵,山水的衣钵可授之何人?叩山为钟鸣,抚水成琴弦,山水的清音谁是知者?山是千绕百折的璇巩图,水是逆流而读或顺流而读都美丽的回文诗,山水的诗情谁来领管?
俯视脚下的深涧,浪花翻涌,一直,我以为浪是水的一种偶然,一种偶然搅起的激情。但行到此外,我忽竟发现不然,应该说水是浪的一种偶然,平流的水是浪花偶而憩息时的宁静。
同样是岛同样有山,不知为什么,香港的山里就没有这份云来雾往,朝烟夕岚以及千层山万重水的帮国韵味,香港没有极高的山,极巨的神木,香港的景也不能说不好,只是一览无遗,但然得令人不习惯。
对一个中国人而言,烟岚是山的呼吸,而拉拉山,此正在徐舒的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