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第122章
李炎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撬开的门, 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杯水, 用胳膊肘把屋里的灯给打开了。
突然充满了整个房间的光让顾飞一阵窒息,从眼睛辐射开的跳痛迅速弥散, 头, 脖子和肩膀都跟着感觉到了酸痛。
他用手遮了一下眼睛:“关灯。”
这两个字说出来的同时他跟李炎都愣了愣, 这干涩的声音他几乎都听不出来是自己的了,跟含了口沙子似的。
李炎把水放到桌上, 过去把灯关掉了, 又打开了桌上的小台灯,把台灯的灯罩往下压了压对着桌面。
屋里光暗了下去, 顾飞觉得舒服了不少。
“二淼喝点儿水, ”李炎拿了杯水蹲到了顾淼面前, “渴了吧?”
顾淼过了一会儿才动了动,接过了杯子,捧着仰头就开始往嘴里灌,一杯水喝光之后抹了抹嘴。
“饿了吗?”李炎说, “二淼, 看我, 饿了没有?饿了客厅桌上有蛋糕,还有你喜欢的那种果冻。”
顾淼没动,看着顾飞。
“哥哥没事儿,”李炎说,“哥哥一会儿就过去,你先去吃。”
顾淼慢慢滑十下沙发, 贴着墙边走了出去。
李炎把桌另一杯水递到了顾飞面前:“到底怎么回事儿?相机摔了?”
顾飞没出声,喝了一口水。
大概是太长时间没有喝水吃东西,也没有说过话,水经过嗓子眼儿的时候他居然感觉有些撑得发疼。
又喝了几口之后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有些堵,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上火肿起来了。
慢慢喝完了一杯水之后,顾飞才感觉到自己身十体里麻木的钝感稍微消退了一些,但紧跟着包裹上来的就是疲惫和无力。
不是身十体上的,而是从心底升起的,深深的无力,再也不愿意动一下,风往哪里吹,他就往哪里倒,水往哪里流,他就往哪里漂。
再也不想做任何挣扎。
“蒋丞给你打电话了吗?”顾飞问。
声音依旧是干哑的,自己听着都难受。
“嗯,”李炎说,“我跟他说你手机摔坏了。”
“他信吗?”顾飞说。
“不信。”李炎说。
“我手机真的摔坏了,”顾飞抬了抬手,“你手机拿来我用一下。”
李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放到他手上。
手机落到手心里的时候,顾飞觉得整条胳膊都承不住这一点点的重量,或者是这一瞬间他手机像是一块砖,他的手抓着手机无力地砸到了床板上,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了一句:“你去陪会儿二淼吧。”
“大飞。”李炎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
他没有看李炎,李炎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之后转身出去了,带上了房门。
李炎手机的通话记录里,最近的一个记录就是蒋丞,一个小时之前打的。
他盯着这个名字,一直盯到黑屏。
愣了很久之后他再次点亮屏幕,指尖在蒋丞的名字上点了一下。
手机还没有举到耳边就轻轻震了一下,那边蒋丞接起了电话:“李炎?”
“我。”顾飞说。
“顾飞?”蒋丞的声音里有焦急,也有因为听到他声音而猛地松了一口气的情绪,“我十靠你手机真的坏了?”
“嗯。”顾飞应了一声。
蒋丞的声音他像是有一辈子没听过了似的,他闭上眼睛。
“你怎么了?”蒋丞顿了顿,“病了?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
“上火。”顾飞说。
“是……出什么事儿了吗?”蒋丞问。
这种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询问让顾飞心里像是被人拧了一把似地疼着。
“二淼把我相机镜头摔碎了。”顾飞说。
“啊,是没拿稳吧,”蒋丞愣了愣,接着语气变得轻松了起来,“就为这个吗?是哪个镜头啊?我送你一个就好了嘛,你丞哥今天刚领了家教的钱。”
“手机被我摔碎了。”顾飞说。
“没事儿,”蒋丞笑了笑,“你手机反正也用挺久了吧,上回帮你玩十爱十消除的时候放个大招卡好几秒才动,换吧,丞哥给你换……”
“你,”顾飞打断了丞哥的话,丞哥那种明显不相信而又强行轻松的语气让他疼得喘不上气来,“能不管我了吗?”
蒋丞那边猛地没了声音。
顾飞也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蒋丞开了口:“你什么意思?”
“你打了几份工?”顾飞问。
“就两个家教啊,”蒋丞说,“周末……”
“两份不够吧,”顾飞说,“用钱的地方很多。”
“嗯?”蒋丞愣了。
“三份,四份,可能才够吧,”顾飞闭上眼睛,“要学十习十,要复十习十,要学心理学,要打工,要琢磨着男朋友和男朋友妹妹的事儿。”
蒋丞没有出声。
“你真的照镜子吗?”顾飞说,“你不知道自己累成什么样子了吗?”
“我不累。”蒋丞说,声音有些硬。
“你在那边上了一学期的课了,你除了家教,平时离开过学校一公里吗?”顾飞说,“你说过几次你同学出去玩了,你为什么不去?”
蒋丞还是沉默。
“你没时间去,”顾飞说,“因为你要把休息的时间搭在男朋友和男朋友的妹妹身上。”
“大家都挺拼的,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蒋丞说,“去哪儿玩我也没什么兴趣。”
“你谈恋十爱十是为什么啊?”顾飞说,“你谈恋十爱十把自己谈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吗?”
“谈恋十爱十也没有固定的模十式,每个人的恋十爱十都不一样,干嘛非要跟别人的一样?”蒋丞声音开始有些暗哑,“我说了我没什么感觉,我愿意,我不累,而且二淼的病我已经……”
“可是我累了。”顾飞说。
听筒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只能听到蒋丞的呼吸。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问了一句:“什么?”
“我累了。”顾飞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蒋丞的声音带着颤十抖,沙哑得后半句都没了声音。
“我累了,丞哥,”顾飞一字一顿地说,“你别再拉着我了,我也不想再被谁拽着了,算了吧。”
蒋丞那边完全没有了声音,连之前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顾飞把手机拿到眼前,点了一下挂断,然后把李炎的手机关了机。
“你没事儿吧?”赵柯跟蒋丞一块儿站在厕所里。
蒋丞没说话,只是冲他摆了摆手。
“就一小时,吐三回了吧,”赵柯看了看时间,“都变哑巴了,还没事儿?”
蒋丞咳嗽了两声,转身到水池旁边开始洗脸,水往脸上泼了能有十几下,他才稍微从翻腾收缩的胃带来的巨大痛苦里缓过来一些。
“去医院看看吧?”赵柯跟在他身后往宿舍走,“这一整天我跟你都吃的喝的都一样,你这肯定不是吃坏了,去看看,别是生病了啊?你嗓子可是突然就哑了的!”
蒋丞拿出手机,点开记事本,打上去几个字。
-应激反应
“应激?”赵柯看着他,“你受什么刺十激了能应激成这样?”
-你先去上课吧,我睡一觉就好
蒋丞冲他抱了抱拳,转身进了宿舍,爬到床上连衣服都没脱,往枕头上一扎就闭上了眼睛。
“有事儿打电话给我。”赵柯把他的保温杯倒上水放到了他床头,再爬到楼梯上把被子给他盖了,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之后走了出去。
快睡。
快睡着。
马上睡着。
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就不知道了,睡着了就不难受了,睡着了就不记得了……
快睡。
什么都不要想,快睡。
可是我累了。
我累了。
我累了,丞哥。
你别再拉着我了。
睡。
快睡。
求你了蒋丞,快睡吧。
快睡着。
顾飞放弃了。
顾飞居然放弃了。
蒋丞觉得自己牙关咬得很紧,全身都是绷紧的,连脚趾似乎都是勾紧的。
手也一直握着拳。
攥在手心里的大拇指被握得隐隐生疼。
胃里又开始难受,但是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吐不出来了,水都没有了。
他缩成一十团十,努力想要缓解胃里被翻十搅出来的阵阵不适,但没什么用,难受的感觉很快弥漫到了十胸十口。
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抓住,挤十压,他喘不上气,每呼吸一次,都会有疼痛从十胸十口窜出,顺着神经向全身爬行。
前十胸十后背,胳膊……
心脏十病要犯了。
蒋丞你是不是有心脏十病啊。
他笑了起来。
笑得很厉害,有点儿停不住。
但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嗓子已经完全没了声音,笑都笑不出声音了。
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挺不容易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哭了,整个人都是蒙的,一直也回不过神来,他以为自己就会这么扛过去了。
但还是哭了。
哭得挺伤心的还。
十娘十炮啊。
眼泪其实不算多,蒋丞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大概是哭不出声音吧。
原来嗓子哑了是这样的,笑不出声,也哭不出声。
手碰到了一个软十软的东西。
蒋丞睁开眼睛,枕头边的晴天娃娃正看着他,黑十色十的眼睛很亮。
这一瞬间蒋丞感觉自己大概要崩溃。
他把娃娃抱进怀里,狠狠地搂着。
啊——
他想声嘶力竭地哭出声来,用力的,大声的,用尽全力的哭泣也许才能让他稍微好受一些。
但是不行。
他只能听到自己哑子里的沙沙声。
太不尽兴了。
太不痛快了。
蒋丞在床上十团十了一十夜,不知道自己是醒着的还是睡着了,一整夜都是混乱的。
睁开眼的时候能看到床头的墙上有一块小小的十陽十光。
他盯着看了很久。
“蒋丞,”床下传来了赵柯的声音,“有粥,起来喝点儿粥。”
嗯。
蒋丞想应一声,但嗓子依旧没有声音,似乎比之前哑得更彻底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坐了起来。
头发十涨,坐起来的瞬间觉得身十体里里外外所有的重量都在往下,坠得他连腰都有些直不起来。
晴天娃娃还在他怀里,眼睛还是很亮。
他把娃娃放回枕头边,收回手之后想了想,又伸手过去,在它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
他从床上下来的时候,从来没说过一句粗话的赵柯看着他发出了由衷的一句感慨:“我十操十。”
蒋丞十摸十了十摸十脸,感觉还行,十摸十不出什么来。
……一十夜愁白头?
他迅速拉开十抽十屉十摸十出了镜子照了照。
头发还是黑的,很好。
不过头发很乱,眼睛是肿的,脸上看着也挺脏,还有被枕巾压出来的道子,除了这些就是脸十色十挺难看的,黄黑暗淡。
把镜子扔回十抽十屉里之后他又十抽十了张十湿十纸巾在脸上胡乱抹了抹。
“嗓子好点儿了没?”赵柯把放在他桌上的一个饭盒打开了。
蒋丞清了清嗓子,试着“啊”了一声,没有声音,他摇了摇头,坐到了桌子跟前儿,接过赵柯递来的勺,低头大口开始喝粥。
“还想吐吗?”赵柯坐到旁边问。
蒋丞摇摇头。
“那还好,”赵柯说,“你昨天吐得太吓人了,鲁实和齐齐晚上跑去买了一堆十药十,什么止吐的肠炎的。”
蒋丞转过头冲他笑了笑。
“你现在笑的这样子,”赵柯叹气,“我给你拍张照发出去,保证表白墙上面不会再有你名字了。”
蒋丞低头对着饭盒一通乐。
消无声息的。
“一会儿你请假吧,”赵柯说,“再休息一上午。”
蒋丞摇了摇头。
“不请假?”赵柯看着他。
蒋丞摇头。
“……不差这半天吧?”赵柯说。
蒋丞十摸十过手机按了几下递到他眼前。
-我不能停下
“……随便你吧,”赵柯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那快点儿吃,今天课人多,一会儿去晚了又得挤后头坐了。”
大概是因为没睡好,蒋丞去洗漱的时候就觉得脚底下发飘,鞋底儿前所未有的柔软。
洗脸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清醒了很多,但直起身,脸上的那点儿冰凉消失之后,他整个人又回到了混沌里。
跟在赵柯身后往教室走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穿行在迷雾里。
看不清,听不清,踩不实,仿佛宿醉过后。
“要我搀着你吗?”赵柯回过头问。
滚。蒋丞笑着回了个口型。
“我虽然不十爱十管别人的事儿,”赵柯放慢脚步跟他并排走着,“但是你如果实在想找人说说,我还是可以听一听的。”
蒋丞指了指自己嗓子。
“能说话之后。”赵柯说。
蒋丞点了点头。
不想说。
什么也不想说。
蒋丞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他根本不能去想,不愿意去想。
顾飞为什么会这样。
顾飞说出这样的话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为什么。
为什么?
那个说过我是你的后背的人,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冷静而冷漠,甚至没有给他留下一丝回旋的余地。
为什么?
我没有家了,顾飞。
但有你就可以,你是家人。
这种失去一切,没有实感了的感受,蒋丞现在无法承受。
教室里人已经挺多了,鲁实冲他俩招了招手,他俩挤过去坐下了。
“蒋丞你没事儿?”张齐齐坐在前面一排回过头看着他,“你脸十色十很差啊。”
蒋丞摇摇头,拿出书放到面前翻开了开始看。
经济法概论,除了这五个字,蒋丞再也没看懂第六个字。
他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老师开始讲课,他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老师身上。
平时无论有什么事儿,他都能做得到。
但今天有些失败,听着老师的声音最多一分钟,他就开始有些恍惚。
他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然后再次睁开。
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开始感觉到了疲惫,那种像是身十体能一直下沉穿过椅子,穿过地板,陷到最深处去的疲惫。
他本来想着撑完这节课,不行就回宿舍睡一会儿算了。
但胃又开始疼。
怎么就这么娇十弱了呢,他用手按着胃。
蒋丞选手现在非常脆弱啊,一点儿打击都承受不起啊,这样的状态我看如果短时间里要是调整不过来,就很麻烦了啊。
蒋丞没能撑到下课,强烈地想要呕吐的感觉再次袭来,现在肚子里可是有东西可吐的。
他捂着胃站了起来,都等不及旁边的赵柯给他让出位置来,直接抬十腿十就跨了过去,但脚刚落到过道上,胃里的翻腾就让他有些发软。
“要吐?”赵柯扶了他一把,小声问。
蒋丞没顾得上回应,弯着腰就往教室门口小跑过去。
跑了两步之后就发现自己大概要完。
昨天那种吐得几乎要虚脱的乏力感突然出现,他顿时连迈步都变得困难。
我十操十。
当他左脚被右脚绊到往前扑出去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十精十彩万分。
大家快看!这样的场面非常难得!蒋丞选手在坐满学生的教室里,奔跑着拧了一个漂亮的旋转麻花步!
“你原来不是有个旧手机吗?”老十妈十在客厅的十抽十屉里翻着,“搁哪儿了?先拿出来用着吧?”
“不用。”顾飞说。
“那你现在用什么啊?”老十妈十看着他。
“我不需要手机了。”顾飞说。
“你……”老十妈十看着他想说什么,但过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今天有课,顾飞看了看墙上的钟,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那就迟到吧。
或者旷课吧。
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动,看着正趴在茶几上画画的顾淼。
顾淼这几天很安静,不太跟人有接触,无论是肢十体还是眼神。
滑板也没怎么玩,就一直在画画,绿十色十的兔子,一排排的,旁边画满了的纸已经攒了厚厚一摞。
他起身回了自己屋里。
桌上放着一个镜头,丁竹心买来的,比他原来那个好。
不过碎了镜片旧镜头他没扔,虽然不知道留着能干什么,很多东西都不知道留着能干什么,但又都还是留着了。
比如衣柜里的那一柜子彩十色十的荧光砖。
他关上门窗,拉好窗帘,屋里的光线暗下去之后,他打开衣柜靠墙的那扇柜门,拿了椅子坐在了面前,点了根烟叼着。
看着把衣服都清空了的这格衣柜里,整齐地码放着的几大撂砖。
十抽十了三根烟之后,房间被顾淼敲响了。
顾飞站起来,关好柜门,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北风扫进来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顾淼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张纸,他打开门之后,顾淼把纸递给了他。
他接过来看了看,是顾淼刚画完的一张绿兔子。
“真好看。”顾飞说。
顾淼转身回到茶几边趴下,继续画。
“我出去一趟,”顾飞把画叠好放到枕头边,拿起了桌上的相机,“中午我要是没有回来,你自己去店里吃饭。”
顾淼没有反应,专注地画着。
顾飞看了她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下雪了。
下得挺大的,看样子下的时间也不短了,只是他一直都没注意,难怪顾淼没有出门玩滑板。
他拉了拉围巾,把羽绒服的帽子扣上了,拉拉链的时候他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买两件吧,情侣的,怎么?”蒋丞站在他旁边说。
犹豫了几秒钟之后,顾飞转身回了家里,找了另一件羽绒服把这件换了,然后重新出了门。
没有骑车也没有开摩托,小馒头也没开,就这么拎着相机包顺着路往前慢慢走着。
这个地方几十年都没有过什么变化,街道都没有扩宽过。
每一寸,每一步,每一眼,都有无数的痕迹。
来来往往的人,留下的痕迹。
而你能记得的那些痕迹,却往往只有一个人的。
他站在某个拐角看着你的背影。
他站在某个窗口拉紧弹弓瞄着你。
……
顾飞吸了吸鼻子,把围巾拉开一条缝,冷风一下顺着下巴脖子灌进身十体里,他加快了步子。
冬天没有人跨栏。
站在天台边缘,脚下是厚厚的积厚,耳边是尖啸着的北风。
抬眼往前看出去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被白雪遮掉了。
顾飞举起相机,从取景器里看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