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孤雏
一
有一天,菲律宾首都马尼拉的郊区马提卡,来了一只流十浪十的母猫,它在一间废弃的棚屋里产下了四只小猫:三只十毛十色十深灰的公猫和一只淡咖啡十色十的小母猫。
小猫们几周大的时候,它们的十妈十妈十丢弃了它们,自己去流十浪十了。
没有了十妈十妈十。四个可怜的小孤儿白天出去觅食,黄昏的时候,就回到它们的出生地,也就是它们的“家”中过夜。也许是为了取暖,也许是为了互相安慰,它们总是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你挨着我,我挤着你,看上去,简直就像一个十色十泽斑驳的大十毛十球,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一起一伏……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随着小猫们一天天地长大,它们觅食和嬉戏的地方离家越来越远,彼此之间相隔得也越来越远。这一天,小母猫的一只灰十毛十哥哥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到“家”里来,从此以后,它也再没回来过。几天以后,另一只灰十毛十哥哥也失踪了,接着是第三只!
小咪十咪不知道哥哥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它们是否还活在世间。
失去了十妈十妈十,失去了哥哥,小咪十咪不得不独自出去寻找食物和过夜的地方了。
虽然才三个月大,小咪十咪,这个小小的流十浪十者,却已经饱尝了流十浪十的辛酸:它被恶狗咬过,被倒垃圾的女人打过,被横十冲十直十撞的吉普车吓过,被在头顶上盘旋的老鹰追过,就算在灌木丛,它自己的“临时住宅”里也不得安宁,常常被猫头鹰吓人的叫十声惊得心胆欲裂……
二
就在小咪十咪流十浪十了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候,一个放学回家的小姑十娘十发现了它。
“哎呀!这儿有只小咪十咪!咪十咪,快过来!快过来!”小姑十娘十的声音甜美、悦耳,听上去没有半点恶意。
小咪十咪不明白小姑十娘十是什么意图,便歪着脑袋打量起她来,那神情,像极了一只知更鸟打量一只十毛十毛十虫。
小姑十娘十急忙蹲下十身,打开饭盒,对小咪十咪说:“咪十咪,过来!快过来呀!”咪十咪十舔十了十舔十嘴,开始一点点地接近小姑十娘十……
为了让咪十咪完全消除戒心,小姑十娘十从中午吃剩下的三明治中撕下一小块朝它扔过去。咪十咪立刻扑了过去,一口就将食物吞了下去,它实在是太饿了。
小姑十娘十又撕了第二块。这一次,食物扔得离小姑十娘十近了些。
受到第一块美味的诱十惑,咪十咪虽然依旧存有戒心,但它还是禁不住慢慢向食物移动。突然,它一个纵身扑了上去,第二块食物又进了它的嘴。小姑十娘十又撕了第三块。这一次。食物刚好落在小姑十娘十的网球鞋上。这很显然是一个诡计,可小咪十咪还是打算把美味弄到嘴。它站稳脚,身十体尽可能地往前倾,可是,面包离它仍然有几英寸远。小咪十咪不得不又往前移了一点,然后,迅速伸出前爪,抓住面包,丢进了它那濡十湿十的嘴中。
就在小咪十咪抓住面包的那一瞬间,小姑十娘十往前一扑,一下子将它搂进了怀里。
这个七岁的小姑十娘十,笨拙地搂着它,用小手拍打着它,像哄小娃娃那样前前后后地摇晃着它。她的头发、小十脸和十胸十脯都紧紧地贴在小咪十咪的身上。她又把小咪十咪举起来,脸对脸地给它唱歌,跟它说话……
老实说,小姑十娘十的十爱十抚一点也不温柔,但小咪十咪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怀里,任由她抚十摸十、拍打,当小姑十娘十把它举起来时,它便安安静静地拾起金黄十色十的眼睛注视着她,仿佛它能听得懂她唱的歌,她说的话……
该回家了。小姑十娘十迅速地把小咪十咪放到地上,拾起书本和饭盒,然后,一边走一边对小咪十咪喊:
“走!咪十咪,咱们该回家了。跟上!快跟上!”
就这样,小姑十娘十在前边走,小咪十咪在后边跟,西下的夕十陽十给这一人一猫留下了一幅美丽的剪影……
到家了。小姑十娘十用一条柔软的十毛十巾将她的“小娃娃”裹起来,然后,又把它放进了临时找到的一只盒子里,这就是小咪十咪的“家”了。和被废弃的棚屋那个寒冷的“家”比起来,和流十浪十的途中树丛中的“家”比起来,这个“家”是多么温暖,多么安全啊!小咪十咪很快就睡着了。
不幸的是,它的好运并没有持续多久——小姑十娘十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为它打开了一扇安全之门,可是,还没等它把美梦做完,小姑十娘十的父亲就将它从这同一扇门里赶了出去!小姑十娘十的哭声被关在了门里,它,被关在了门外。
再也听不到小姑十娘十那愉快的声音了!再也吃不上那么可口的食物了!再也没有躲避恶狗追咬的地方了!
在这以后的一个星期里,每个清晨,每个黄昏,小咪十咪都要到小姑十娘十家的走廊里来,它多么想再看一眼那个好心肠的小姑十娘十啊!可是,它再也没能见着她。只有一次,小姑十娘十在屋角给它放了一小碗牛十奶十,可是,这种善行又被发现了,于是,小咪十咪再次被赶走了,它的流十浪十生涯便又重新开始了……
三
一天又一天,小咪十咪都在做着同样的事:寻找食物,寻找住所,以及可以躲避风险的地方。有时候,它会碰见那些养尊处优的宠物猫,宠物猫的脖子上,差不多都戴着样式奇特的颈圈,上面刻着电话号码,显示着主人对它们的宠十爱十。它们吃的是美味佳肴,住的是温暖、安全、华美的小屋。它们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皮十毛十丝绸一般光滑、润泽,它们从来都不需要担惊受怕,所以,它们的眼神从来都是那么平静和安宁。
小咪十咪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宠物猫之间有什么差别,它高高兴兴地跑过去和它们一起玩耍。但是,宠物猫的主人是非常清楚这种差别的,在他们看来,像小咪十咪这样的流十浪十猫,根本没有资格,根本不配和它们的猫儿一起玩耍。所以,他们毫不客气地赶走了它。
垂着小小的尾巴,小咪十咪失意地走开了。
“快看那儿,有一只小猫!看看谁能砸中它!”一十群十街头无赖看到了小咪十咪,他们纷纷朝它身上丢石头。小咪十咪吓得没命地往前跑。
“它跑了!跑了!看我的,我要把它抓回来。”一个戴着无边帽,穿着运动鞋的家伙说。
这只“两脚兽”毫不费力就捉住了小咪十咪,提着它的小尾巴向同伴炫耀他的胜利。他太得意了,竟想起用烟头去烫小眯咪的鼻子,咪十咪大概是疼极了,赏了那无赖几道爪印子。
“好啊!你这个‘小老鼠’!竟敢抓我!看我不给你点厉害瞧瞧!”说着,那个无赖“啪”地一声将小咪十咪摔在地上,又飞起一脚踢在它的身上……
饥肠辘辘,无家可归,现在,又受了严重的十内十伤——为什么命运对小咪十咪这么残忍呢?为什么它没有爸爸十妈十妈十、没有兄弟姐妹和伙伴呢?十妈十妈十去了哪里?难道它不知道小咪十咪想念它吗?哥哥,它儿时的伙伴们呢?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失踪了吗?难道它们不能回来陪陪小咪十咪吗?
当饥饿吞噬了小咪十咪的时候,它常常会觉得自己的某个亲人站在马路对面。当然,那只是一个幻影,站在马路对面的其实是一只和它一样的流十浪十猫。这只陌生的流十浪十猫对友情并不感兴趣,它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守住它的地盘。
除了自我安慰,小咪十咪还能做什么呢?它十舔十湿十了右爪,低下头,闭上眼睛,慢慢地,一遍遍地擦洗脸和脸周围的部位……
可是,这样做似乎并不能填饱它的胃,不能满足它对十爱十的渴求,于是,它又改变方法,从嗓子里发出了“咕咕噜噜”的声音。当舌十尖上发出的颤音所带来的快十感也消失了的时候,它便拖着受伤的身十体在灌木丛(如今就是它的家了)前一面来来回回地走,一面发出倾诉般的悲鸣……
四
一位来自得克萨斯州的男人听到了小咪十咪的叫十声。当时,他正住在离咪十咪“家”不远的豪华旅馆里。起初,他不打算理会这扰人的叫十声,可是,那似诉说又似哀告的叫十声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召唤着他,牵引着他,使他不由自主地走出了旅馆……
在离旅馆不远的灌木丛中,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正在簌簌发十抖。
“可怜的小猫,你饿了有多久了?等等,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说着,男人返回旅馆,拿回了一听金十槍十鱼罐头,打开,然后,慢慢将食物推向小咪十咪……
以后的几天,男人差不多都在同一时间来看小咪十咪,并且给它带来了吃剩的肉。
有天晚上,他蹲在小咪十咪身边看它吃东西,忽然想到该给咪十咪洗个澡了,就将它带回了旅馆。
咪十咪小小的身十体上既有擦伤又有挫伤,那致命的一脚甚至踢断了它的骨头。男人替它擦洗身十体的动作虽然很轻,但当他的手指无意中触到它断了骨的地方时,咪十咪还是会疼得一哆嗦,不过,温十热的水和亲切的抚十摸十使它觉得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洗完澡,男人用十毛十巾将小咪十咪裹好,放到长沙发上,然后,又将两只枕头拍软,放在它的两边,这样,咪十咪就有了一个非常舒适的小窝。干完这一切,男人就去为第二天的工作做准备了。
当男人忙他的事时,小咪十咪就一动不动地趴在它的小窝里,金黄十色十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他,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忙完工作后,男人熄了灯,上了床。可是,小咪十咪不干了,大声地,抗议般地叫了起来。男人打开床头的灯,注意到小咪十咪的脸上有一种痛苦、哀求的表情,便翻身下床,把小咪十咪放到床上,让它躺在自己身边。
小咪十咪爬到男人的手边,小小的脑袋不顾一切地往他的掌心里钻,在男人那双大手的安十抚下,它才渐渐安静了下来,发出了满意的“咕噜”声。但是,只要他的动作慢下来或者停下来,咪十咪的小脑袋便往他的大手掌里钻,像是命令,又像是乞求:抚十摸十我!抚十摸十我!
“哦,你这贪得无厌的小家伙!”男人笑了,好像他明白小咪十咪十内十心的渴求,或者说是他自己十内十心的渴求。
“咪十咪,你到底需要什么?你像我一样孤单吗?像我一样渴望十爱十吗?”他用近乎耳语般的声音问。
这些话,虽然是对小猫说的,却对他自己也产生了效果,使他觉得,这些问题仿佛是对自己灵魂的拷问。
多少年来,他的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他把家看成是一种负担,他在旅馆的时间比在家多,跟客户在一起的时间比跟亲人在一起的时间多。
不错,他是成功了:他富有、受人尊重,不管走到哪里都那么惹人注目,但是,他也为自己的成功付出了代价:妻子离开了他,孩子们不愿接听他的电话……
如果财富只能使人孤单,那么他要财富做什么?如果成功换来的只是孤寂,那么成功对他有什么意义?那些看似愚蠢的十爱十情歌唱得其实很对:如果没有人十爱十,你便什么也不是。
在遥远的马尼拉,与流十浪十猫的一次邂逅使他明白了:家庭才是一个人真正的财富,如果能重新得到妻子和孩子的十爱十,他什么代价不愿意付出啊!
黎明前的某个时刻,小咪十咪又急促地叫了起来。叫十声吵醒了男人,他下意识地朝咪十咪伸过手去,但是这次,咪十咪没有将脑袋靠过来。男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骨碌爬起来,打开灯,轻轻抬起了咪十咪的下巴——
咪十咪显得很痛苦,它用一种令人心酸的、求助的眼神看着他,似乎他就是它的保护神,可以帮它解除痛苦。
“你会好起来的!咪十咪,会好起来的……”男人柔声说道。
咪十咪眨了眨眼,叫十声渐渐弱了下去,它快要死了。
男人心里一酸,泪水立刻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为小咪十咪哭泣:可怜的小生灵,它曾经那么渴望他的抚十摸十,此刻却再也不能动了。他为他的孩子哭泣:他从来没有好好十爱十过他们,没有拥抱过他们,在孩子们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给过他们一个父亲应有的关十爱十;他为他的妻子哭泣:他十爱十她,但十爱十得那么三心二意,他给她的时间还不如给他生意伙伴的时间多……他为自己无数次地无视“渺小”的过失而流泪,现在,所有的这些过失都一一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亲人们会原谅他吗?他痛苦地闭上双眼……
咪十咪在男人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它的表情是安详的,因为,它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找到了十爱十,它是带着十爱十离开这个世界的,或许,这便是上天对它遭受的痛苦的一种补偿吧?至于那个来自得克萨斯州的男人,和小咪十咪的这次短暂的相逢终于使他明白了家的真正含义,使他明白了十爱十才是一种真正的财富。应该说,这也是上天给他的一件最珍贵的礼物吧?
【感悟】
将一株小草孤单地留在荒漠里,其结局只有一个,死亡。即使是生命力最顽强的小草,因为没有十爱十,也会在荒漠里默默死去。十爱十,是为生命专设的,在有生命的地方就会有十爱十意弥漫。如果没有十爱十,生命就不会生生不息。于单个的人而言,正如文章所说:“如果你得不到十爱十,你就什么也不是”。如此,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付出,去十爱十那些需要十爱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