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旄丘》原文及鉴赏
作者: 张红梅 【本书体例】
【原文】:
旄丘之葛兮(1),何诞之节兮(2)!叔兮伯兮(3),何多日也(4)?
何其处也(5)?必有与也(6)!何其久也(7)?必有以也(8)!
狐裘蒙戎(9),匪车不东(10)。叔兮伯兮,靡所与同(11)。
琐兮尾兮(12),流离之子(13)。叔兮伯兮,褎如充耳(14)。
【鉴赏】:
关于这首诗的主旨,古今已有歧义。或以黎国流亡者向卫国乞求救援的歌。朱熹《诗集传》云:“黎之臣子自言久寓于卫,卫之诸臣何其多日而不见救也。此诗本责卫君,而但斥其臣,可见其优柔而不道矣。”后人多沿用此说。但此诗背景不明,持此者论据不足,很难断定。或以为此诗是写女子思念爱人的歌。细读全诗,本诗似乎是以女子的口吻叙述的,不象男子的语气,也看不出是黎国流亡于卫的人向卫国国君求救的意思。看来后说是对的。
《旄丘》四章,每章四句。各章的内容均有侧重。首章写情人与自己分别太久。开头的“旄丘之葛”就是一种含蓄的比附。葛,是生长在旄丘上的一种葛藤,茎蔓长而多枝权,故女主人公颇有感慨地说:“何诞之节兮!”“何诞之节”是说葛的藤蔓伸得很长。这一比况显然隐含着两层意思:一是旄丘的葛藤漫长,利用攀援生长,可情人在外,却难以依附;二是用葛之长来暗示与丈夫分别日久,并暗示自己等候情人的时间太久,可情人却迟迟不归,兴寄情意之绵绵。女主人公其所以如此,这是因为“叔兮伯兮,何多日也?”情人在外太久了,所以借葛藤枝长以悠悠思念之情。诗人先用比喻含蓄暗示,然后陈情道破其意。这种从《诗经》开始的自我表白的方式,后来成为中国古典诗歌的常用之法。如杜甫的《新婚别》:“兔丝附蓬麻,引蔓故不长。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旁。”汉乐府民歌《塘上行》:“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古诗十九首》中的“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南朝乐府民歌中也有类似的例子,这都是对《旄丘的继承和发展。
次章由思念转为诉说,猜想情人另有新欢。由于情人长期不见女主人公,思念殷切的女主人公对情人产生一点猜想也是常有的心理状态,符合人之常情。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深沉的爱。这一章劈首就提出情人“何其处也”的问题,意谓情人为什么安处于家长久不见他呢?女主人公百思不得其解,由于对情人有着深挚的感情,唯恐他爱上别的姑娘,所以才说出“必有与也!”从表面看语气十分肯定,好象情人真有新欢似的,其实这只不过是一种猜想而已,并非完全肯定为事实。这从“何其久也?必有以也!”可以看出,因为如果真的没有新欢为什么久久不见我呢?这是女主人公认为情人另有新欢的依据,但随即又说情人不见她肯定还有其他原因,这又否定了前面的看法。可见女主人公因思念情人思绪紊乱,心理矛盾,感情复杂。但不管怎么说,情人毕竟没有到来,这是现实,于是引出女主人公对情人深一层的诉说。
第三章首句“狐裘蒙戎”,是说情人穿着绒绒的狐皮袍子,这里以衣代人,手法十分高明。有人根据“大夫狐苍裘”(《毛传》)、“君子狐青裘”(《礼记》),断定女主人公的情人一定是贵族。其实未必如此,这不过是民歌运用夸张的手法描写人物而已。《陌上桑》中的罗敷,《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都穿着华贵,我们不能因此就说她们都不是劳动妇女,而是贵族妇女。当然我们不能否定此句微含对情人的讽刺,意谓你穿得倒象个正人君子,但为什么“匪车不东”?意谓你为什么驾起车来到东边迎娶我?说明情人对她缺乏诚心相爱之情,女主人公想到这里的确有生气,所以先直呼“叔兮伯兮”,然后再揭示实质,“靡所与同”一句道破天机,原来情人思想有所变化,与她不能心心相印。这一章与第二章虽同属诉说,但在程度上确有深浅不同。前者只是诉说情人,长久与她不见面,怀疑情人有了新欢;本章则责其不用车迎娶她,揭示情人心理起了变化。这样由表及里,步步深入,把诗中一对情人的复杂心理描写得淋漓尽致。
女主人公对情人的诉说,嫉妒还是出于钟爱,所以末章怨慕不已的诉说衷情,并极力盛夸情人。首句夸其又年轻又秀丽;次句赞其貌美,容光焕发,光彩照人;三句亲切呼唤“阿弟”、“阿哥”,以表亲昵;末句赞其仪容非凡,瑱玉垂至耳际,象征情人与自己亲近,耳环厮摩。这充分表现了少女的纯洁热烈的爱情,以及在热恋中维妙细致的情思变化。
这首诗意境曲折有致,表现手法婉曲;十分细致地描绘出诗中女主人公感情上的起伏变化和各种复杂的心态,维妙维肖,如见其人,如闻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