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2）
主题小熊
序号第2回
书间花语丝五月的校园里，到处都是淡淡的花草树木的清香
下午5点多钟了，我们还被关在教室上自习。
班头是个大约40岁的男人，我们叫他“阿鹏”，他姓胡。阿鹏从外面砰地推开教室的门，一脸怒气。
发生了什么事？
“妈地！”
阿鹏竟然国骂起来，不得了不得了！
原来，有几个男生偷偷跑到操场去踢足球了。
我回头看看，才发觉空了五六个座位在那里，第三组第七排——小熊的座位，也是空着的。
不用说，是小熊带的头！
他是体育委员哪。
这件事竟然使阿鹏气得脸色都涨红了，其实，他是瞎操心，那五六个家伙，是我们班成绩最棒的男生。
在我看来，他们即使天天跑出去踢球，也会稳稳地考上重点大学。
再说了，他们又不在，让我们挨骂替人受过，是不是有点过分呢？
忽然想起莫卡对阿鹏下的那个断言来了——
有一天，我和莫卡议论起阿鹏为什么脾气这么大的时候，莫卡一拍她的大脑门，醍醐灌顶般地说；“哦，我知道了！”
“阿，鹏，他，是，更，年，期，综，合，症，哦！”
莫卡一字一句很认真地告诉我。
想到这里，我突然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吓得赶紧看阿鹏，还好还好，他正在生气，没顾上我。
阿鹏走到小美座位前，挥着手，叫小美去操场把那帮不知死的家伙叫回来。
大家都望着小美。
小美站起身，看着阿鹏，微微地翘起嘴角，露出一丝安静的微笑，似乎在安慰阿鹏。
喔，这时候的小美，简直就是个天使！
看着小美乐滋滋地一扭一扭地走出教室，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丝的不舒服，和不安的感觉。
是因为她去喊的人中间，有小熊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也不知道自己看进去了几行书。
小美很快就从外面回来了，她低着头，矜持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每次教室里坐满人的时候，她进来总是以那样的姿势，走到她的座位上。
她也知道，很多男生的目光在注视她吧？
片刻以后，小熊抱着足球进来了。
小熊的个子不算很高，大约，175还不到一点吧。但因为喜欢运动的缘故，所以身材很匀称哦，走起路来的姿势，也显得挺拔而轻快。
反正，不用说，很养眼的哦。
不然的话，也不会被莫卡盯上吧，呵呵——
穿着蓝色运动装的小熊抱着球，姿势挺拔地向这边走过来。
我有点担心地看看阿鹏，唔，他气也消了，也不骂人了，只是盯着跟在阿熊后面走进来的那几个男生。
那些男生多少显出有点害怕的样子来。
可是小熊却没有，他依然是那副坦然的神情，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当他走到我的课桌前方时，我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有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翻了一页书。
小熊已经走到我身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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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自习应该上到6点钟。可是就在5点50分的时候，忽然有个人从教室外面推开门闯了进来。
大家都麻木地从书本中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人觉得他有什么异样，虽然他的出现有点突兀。
再说，他穿着亚麻的西服，打着领带，是个干净又斯文的中年男人。
阿鹏原本站在教室后面，不用回头，就知道他在用虎视眈眈的眼光监督着我们。
“喂喂，你出去！”
阿鹏的声音虽然不太激烈，却不甚客气，令大家吃惊。
只见阿鹏冲到讲台前，作势要把那穿西服的男人朝门外推。
那人一边向后退了一步，一边不失礼貌地说：
“请给我两分钟时间，就两分钟！”
发生了什么事？
全班都吃惊地注视着阿鹏，还有那个男人。不知为什么，我有点无端地同情那个人了，看样子，他只是想跟我们说几句话而已。
阿鹏到底还是没有真的伸手去推那个男人，看着固执地站在那里的男人，阿鹏投降了。
那个男人得到阿鹏的默许，就很高兴地站在讲台上对我们作自我介绍：
“我是上海财经大学来这里招生的……”
班里顿时嗡嗡声一片，都好兴奋的。
那男人用简洁的语言介绍了上财，然后热情地号召我们：“欢迎你们报考上财，谢谢！”
他和阿鹏握了手，又向我们招手，然后才离去。
有人鼓掌欢送，但被阿鹏严厉的目光制止。
阿鹏气哄哄地说，最近学校里来了很多大学里招生的人，他们擅自与学生接触，扰乱了我们的教学秩序，和学生的心态。
阿鹏的话，又引来一阵激烈的议论声。
我也相当吃惊——原来，大学的招生人员都来了呀！
这时我听见周围有人议论说，听说各高校的招生人员都在试图接触一中的优秀生，尤其那学科竞赛尖子生，但他们一律遭到学校的抵挡。
“……保送生？莫卡是一定的啦……”
还有人在议论保送生的情况。
我默默地盯着讲台，无论如何，这个来自上海财大的招生老师，给我带来了一种新的感受，和兴奋。
我隐约看到，新生活正在向我，向我们，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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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教室里少了一半人，显得安静又有点冷清。
这是因为班里有一半人住读，而另一半人是走读的缘故。
小熊和小美都是走读的。
日光灯打在雪白的书页上，有点刺眼。
我眯上眼睛，用手使劲揉揉眼，然后打了个哈欠。
这时莫卡背着书包从她的座位上走到我这里，她拍拍我肩膀：“依兰，走啊！”
我抬起头：“啊？现在就回寝室啊！才几点？”
看看表，才9点半呢。
要到10点才熄灯哎。哎，浪费半个小时，我会心疼的。
莫卡硬是要拉我走：
“哎呀，外面空气好好哦，出去散散步吧！学了一整天，也该休息啦！”
说着，就不由分说地把我桌上的一摊子收拢起来，我只好随她去了。
碰到这种死党，有什么办法？
和莫卡一起走出教室大楼，我们经过新建的实验大楼，然后拐到图书馆那幢老楼的后面。
这里是灯光照不到的死角，只看到老楼浓重的影子，撒在地面的黑乎乎的草坪上。
五月的校园里，到处都是淡淡的花草树木的清香。
我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仿佛要把这一切都深深地铭刻在以后的记忆里。
“莫卡，你闻到了没有？那棵树的香味！”
我站住了脚步，这时，一阵清风吹拂过来，那种甜甜的香味忽然有点蛮横地直扑进了我的嗅觉里了。
“恩，每次走到图书馆后面，我都闻到哎，是哪棵树会有这么香呢？”
香樟树？还是玉兰花？
都不像哦！
我盯着被图书馆大楼的阴影部分，那棵高大的树，平时就孤独地站立在那里。
或许是在图书馆背后的缘故吧，似乎没有多少人去关注它。
我若有所思地说：
“那棵树，似乎历史很长远了，最近它在开花，很奇怪的花哦。不过，更奇怪的是，它的香味，闻起来有点神秘的哦，呵呵——，令我会想到一些神秘的地方，比如埃及金字塔、泰国的泰姬陵，还有，尼罗河……”
还没等我说完，莫卡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
“走走走，带我去看看！”
我和莫卡越过低矮的草坪周围的围栏，站在了图书馆背后高大的阴影里，脚下是柔软的草坪。
那棵树，依然神秘地站立着，和白天没两样。
这时候的视力，已经逐渐习惯了黑夜，也能看到树的轮廓了，还有它的叶子和花。
叶子，当然是绿的啦，这没什么希奇的。
奇特的是它的花，一条又一条细而长的花瓣，黄色的，纤弱地垂下来，形状和叶子差不多。
“哇！这是它的花耶！我我我一直都以为这是叶子呢，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莫卡毫不顾忌地大笑不已。
我闻着那神秘的香味。
莫卡笑完，才问我：“喂，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我摇头。
“植物白痴！”莫卡骂我。
“你不也是吗？”我推她一下。
“哎！对了，我们明天去问一个人就知道了。”
莫卡被我推了个踉跄，还兴致勃勃地向我提建议。
“问谁？”
我忽然也产生了强烈的冲动，想知道这棵树的名字！
“呵呵——，小熊呵！”
莫卡拉着我走出草坪，一边笑呵呵地回答我。
我会意地笑起来。
不过问小熊也是可以的，因为他喜欢植物，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我们已重新回到了路灯下面。
“明天，我就把它交给小熊鉴赏。”
莫卡把玩着一片长长的、那种黄色的花瓣。
“你摘的？不会吧？”
我看着莫卡。
是不是我很傻，小时候和妈妈去公园，我要妈妈摘花，妈妈说：“花会痛的。”
这句话，一直装在我心里了。
“白痴！我是在地上拣的。”
莫卡的话虽然很不温柔，却让我安心。
“依兰，我想，你的前生一定就是一棵树哦，一棵散发香味的树，就像它一样，嘻嘻——”
莫卡挥动着手里的花，眉飞色舞地对我说。
我笑。
一棵树？不错哦，我很喜欢的！
莫卡凑近我闻了一下，又把花瓣凑到自己的鼻子前闻了一下，满意地得出结论：
“你的味道和它蛮像的哦！”
“是吗？”
我抢过莫卡手里的花，凑到鼻子前拼命地嗅着。
莫卡笑我是自恋狂。
远处，隐隐约约地传过来一阵音乐，是笛子哦！
在这样一个五月的清甜夜晚，清凉的晚风一阵阵地温柔地袭来，香味浓郁，笛声悠扬，呵我永远不会忘记！
“什么曲子呢？”
莫卡侧着耳朵凝神地听着。
我告诉她；
“《采茶姑娘上北京》！”
这是一年前，我在校舞蹈团跳过的一个舞蹈，是市歌舞团的老师来教的。可惜的是，高三后，我就退出了舞蹈团，一切都为了高考！
今晚，随着音乐，我在月光下把这个舞蹈重新温习了一遍。
莫卡在一旁看得发呆，等我跳完，她拍着手说：
“真好看真好看！”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美好的夜晚。
就在我们转身离去的一瞬间，我分明感到幼年一双眼睛从后面注视着我。
心下里不禁一惊，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去——
我只看到幽静的月光下，人行甬道两边低矮的美人蕉正在怒放。
“喂，你在找什么呢？”
已走到前面的莫卡，回头大声地招呼着我。
我恋恋不舍地回转身，向莫卡跑过去。
***************
晚上，竟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我，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上，不停地跳舞，不停地旋转。
舞台下，有一双眼睛在温和地注视着我。
过了一会儿，有人进了大礼堂，我看到他们中间有莫卡、小美。
他们在舞台下欢笑成一团，不再有人看我跳舞。
我孤独地在舞台上继续跳着，一直到他们离开，我却停不下自己的舞步。
直到跳得精疲力竭，我才停了下来，倚靠着舞台上的大柱子喘着气。
黄昏临近，礼堂内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感到汗流满面、口干舌燥，就在这时候，我醒了过来。
寝室里的人都在熟睡，只有轻轻的鼾声、翻身时的呓语，莫卡忽然发出莫名其妙的“咯咯”一笑，把我吓了一跳。
我轻轻地爬下床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站在窗前，看着满月的天色，把杯子里的水倾倒进自己的喉管中。
天气有点燥热，像是要下雨哦。
我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想起刚才梦里的内容，心里不禁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喂，不可以这样迷信的喔！”
我告诫着自己，放下杯子，重新爬上了床。
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后，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梦里的我，走在点缀着圣诞树的校园里，周围挤满了人，天空中有漂亮的烟火在开放。
忽然，我看见了一个人，他穿着绿色的军装，走在烟火和人群中。
那是我很熟悉的一张面孔。
我急忙拨开周围的人流向他走过去，可是，他却越走越远，直到不见踪影。
我伤心地蹲了下来——
他不见了！
而曾经，他却离我是那么的近。
一直到早晨醒来，我的心一直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
“依兰依兰，你变熊猫眼咧！”
莫卡大惊小怪地指着我的眼睛。
我笑笑。
“喂，昨晚不是睡得还挺早么！怎么，失眠了？”
莫卡关心地问我。
“恩。”
我不置可否。
“可不要这样啊，依兰，你考上一个大学，绝对没问题的！别想太多了，哦！”
莫卡搂住我的肩膀。
我感激地瞅瞅她，微微一笑。
“我就知道你的毛病，任何事情，都喜欢往坏出去想想。我却和你相反，你该跟我学学！”莫卡大大咧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