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3日 星期天
不管是星期天还是平常的日子,总得有人为奶牛们挤奶。早上五点钟,厨房里的闹钟又响了。李娜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差点被牙疼折腾得又晕过去。她向橱柜上的镜子里看了一眼,吓得尖叫一声:“上帝保佑!”她右边的腮帮子肿得象个发面馒头似的。挺吓人的。李娜开始哭了起来。
也真够倒霉的,今天整个乡的人到教堂做过礼拜后还要来卡特侯尔特喝礼拜日咖啡。
“我脸的两边不一样是不能见人的!”李娜嘟哝了一句就抽泣着去挤牛奶了。
不过她倒不必为脸两边不一样难过多久。正当地坐在小凳上挤牛奶时,飞来一只马蜂,在她左边脸上蜇了那么一口。这回她该满意了吧,因为她左边腮帮立刻也肿了起来,和右边的一样圆,一样高。这回她的愿望实现了,脸两边一样了,但是她却哭得更凶了。
当她回到家里走进厨房门时,所有的人都已经在桌子旁坐好了。我可以告诉你们:当他们看到李娜脸上一边肿起一个大馒头,两眼哭得红红地走进来时,一个个眼睛都瞪得象铜铃一样大。可怜的人儿,她那副样子可真叫人难过。所以艾米尔笑起来就不对了。李娜走进来对,他手里拿着杯牛奶正要喝。他从杯子沿上看到李娜的那副狼狈样就忍不住猛地一喷,迸发出一阵大笑。喷得牛奶飞溅过桌子直落到艾米尔爸爸漂亮的教堂日礼服上。从阿尔佛莱德那边也传来了轻轻的笑声,李娜真倒霉!艾米尔妈妈严厉地盯了艾米尔和阿尔佛莱德一眼说,这真没什么可值得笑的。当她给艾米尔爸爸擦干净衣服,抽空儿又打量了李娜一眼时,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艾米尔笑成那个样子,但是她还是挺可怜李娜的。
“可怜的孩子。”她说,“你这个样子可不怎么好看,也不好见人。艾米尔,你快跑去见卡罗萨·玛娅,求求她来帮助我们上上咖啡。”
星期天做完礼拜后,教民们一起喝喝咖啡在勒奈贝尔亚是很受欢迎的,因此当他们接到艾米尔妈妈的邀请信时都很高兴。
在信中她这样写道:
亲爱的夫人和先生们:
敬请本星期日光临寒舍品尝咖啡。顺致友好的敬意!
阿尔玛和安唐·斯文松
于卡特侯尔特、勒奈贝尔亚
现在做礼拜的时间到了。艾米尔妈妈和爸爸出发了,因为她们得先去教堂做礼拜,否则还怎么谈得上礼拜日咖啡呀!
艾米尔听话地到卡罗萨·玛娅家送信去了。这是一个美丽的早晨,当他拐进森林,走上向卡罗萨家的小道时,他高兴地吹起了口哨。卡罗萨·玛娅住在森林里的一座老房子里。
要是你在六月的一个星期天早上曾经到过斯毛兰省的森林里,你就会想起那幅景色:杜鹃咕咕地叫,画眉鸟在歌唱,你会感觉到脚下那铺满松树叶的小路是那么柔软。柔和的阳光照到脖子上使你感到那么惬意,你会喜欢从松树和杉树发出的清香味儿,你还会看到野草莓在林间空地上开着白色的小花。艾米尔正是在这个时候来到森林里,所以他始终也不慌不忙,最后终于走到了卡罗萨,玛娅的小房子前。它既很小又有点摇摇欲坠,灰灰的颜色掩盖在松树丛中,几乎看不出来。
卡罗萨·玛娅坐在房里,她正在看《斯毛兰报》,对上面登的消息又满意又吃惊,看起来一副挺得意的样子。
“伤寒病已经传到扬舍坪了。”她没向艾米尔打招呼就这么说,并把报纸伸到他鼻子下面让他自己看。报纸上确实登着两个扬舍坪居民得伤寒病住院的消息。卡罗萨得意地点点头:“伤寒是一种可怕的病。”她说,“很快就会传到勒奈贝尔亚来的。相信我的话!”
“为什么它会跑到这里来?”艾米尔问道。
“它们象蒲公英种子一样能飞遍整个斯毛兰省。你站在这里的这一小会儿,”卡罗萨说,“就能飞来成公斤的伤寒种子,上帝会帮忙它们扎根。”
“这病是什么样子?是和鼠疫差不多吗?”艾米尔又问。卡罗萨·玛娅讲过鼠疫的故事,她知道许多关于疾病瘟疫的事。她说过鼠疫特别可怕,很久以前斯毛兰全省的人都为此而死光了。要是伤寒也同样可怕,那可不得了!
卡罗萨·玛娅想了下,“对,可能和鼠疫差不多。”她津津乐道地说,“我也不特别清楚,但我记得初得时脸色发青,接着很快就死了。这可是要命的病,咳咳咳!”
后来她才听艾米尔讲了李娜的牙疼和她那肿得象发面馒头—样的双腮,还有礼拜日咖啡等事。最后她答应一有空就尽快动身来卡特侯尔特帮忙。
艾米尔一回到家,就看到李娜坐在厨房前的台阶上疼得大声呻吟。阿尔佛莱德和小伊达站在旁边都毫无办法。“恐怕你还得去找找铁匠派莱。”阿尔佛莱德说。派莱是勒奈贝尔亚村的铁匠,他可以用那把大得可怕的铁钳子帮那些牙疼得没办法的人拔牙。
“拔一颗牙要多少钱?”李娜抽泣着问道。
“一个小时收五十奥尔。”阿尔佛莱德说。李娜听到说拔牙要这么长的时间和这么多的钱,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
但是艾米尔使劲想了想后说:“我想,我会把牙拔得快些,省钱些。我知道一个办法!”接着他向阿尔佛莱德、李娜和小伊达介绍了他的想法。
“我只需要两件东西,卢卡斯和一根长长的、结实的熊毛绳。把绳子一端拴在李娜的病牙上,另一头拴在我的腰带上。我骑上马那么一跑,噗噜一声牙就拔出来了!”
“噗噜一声,哼!谢谢你吧!”李娜气哼哼地说,“马还不把我也拖跑了!”真不巧,她一下子又碰着了那只病牙,立时疼得死去活来,这使她改变了主意。她用力叹了口气,“我们还得试试,上帝保佑我,可怜的人。”说完她就找熊毛绳去了。
艾米尔马上按他说的那样行动起来。他把卢卡斯牵到厨房门前,等绳子拴好后他骑上了马。可怜的李娜被拴在马尾巴后面,一面呻吟一面发牢骚。小伊达害怕了,但是阿尔佛莱德满意地说:“现在我们就等着噗噜一声了。”
这时艾米尔开始策马飞奔。“嗨,马上就会听到了。”小伊达说。
但是这一声却始终没昕到。因为李娜也跟着马一起飞跑起来。绳子刚一收紧,她顿时对即将到来的噗噜声害怕得要命,极端后悔,因此她拚命跑得和卢卡斯一样快。艾米尔叫她停下也没用,她照样跑着,绳子又松弛下来,所以噗噜声始终没发出来。
但是艾米尔既然决定要帮李娜拔掉那颗牙,他就要干下去。只见他策马向附近的篱笆墙冲去。卢卡斯一蹦跳了过去,吓得几乎掉了魂的李娜紧跟在后面竟也跳了过去。小伊达站在那里,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李娜那圆滚滚的双腮,发疯似的双眼,嘴里还挂着那根熊毛绳子跳越篱笆墙的情景。李娜还喊叫着:“停下,停下,我不想听什么噗噜声了!”
事后,她又为自己愚蠢地破坏了这一切而后悔,因为这时那颗牙又疼起来。她带着这颗病牙又坐回到厨房前的台阶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过艾米尔没有灰心。
“我再想个办法。”他说。
“对,想个别那么快的办法。”李娜央求他说,“这坏牙用不着嗅噜一下拔出来,可能你会慢慢把它搞出来的。”
艾米尔想了下,又想出个办法。
他让李娜紧靠着一棵梨树坐在地上,阿尔佛莱德和小伊达好奇地看着他们。随后他用一根粗绳子结结实实地把李娜绑在树干上。
“这回你就跑不了那么快了。”说着他抓起那根仍然拴在李娜嘴里的熊毛绳,拉到砂轮旁,就是同尔佛莱德常常在上面磨他的长柄大镰刀,艾米尔爸爸常用来磨斧子和刀子的那个砂轮。艾米尔把绳子拴在轮柄上,剩下的就是摇柄转动了。
“这次不会那么快地来声噗噜了。现在只要一转,啧啧一响,就会慢慢地象你想要的那样拔出来的。”艾米尔说。
小伊达听着又是一颤。李娜还在不停地呻吟和吸气。艾米尔开始转动曲柄。绳子起初还松松地落在地上,到后来越来越紧了,绳子越紧李娜越惊慌,但是跑掉是办不到了。
“现在很快就要啧啧地响了。”小伊达说。这时李娜却大喊起来:“停下停下,我不干了!”
她灵机一动,从围裙口袋里“噌”的一下掏出一把小剪刀来,用它剪断了熊毛绳。
但是没过一会儿,她又后悔了,而且还挺难过的,因为她确实想拔掉那颗牙。这真叫人扫兴。艾米尔、阿尔佛莱德和小伊达都很不满意,艾米尔说:“坐在那里守着你的破牙吧!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但是李娜说,如果艾米尔答应再试上那么一次的话,只要活着她就保证再也不干任何蠹事了。
“因为现在一定要把这颗臭牙拔出来,我豁上了!”李娜说,“快拿熊毛绳来!”
艾米尔同意再试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阿尔佛莱德和小伊达的情绪也活跃起来。
“恐怕还是用快刀斩乱麻的办法好,我想。”艾米尔说,“但那得让你再害怕也没法破坏才行。”
艾米尔鬼点子真不少,他很快想出了新的办法。
“我们把你送到牛棚顶上,你从那里跳下来,跳到紧靠着牛棚的干草堆上,你还在半空中那牙就会跳出来,噗噜一声地跳出来。”
“噗噜!”小伊达说着打了个冷战。尽管李娜刚才答应得挺好,这时却又极力反对,怎么也不肯爬上房顶去。
“艾米尔,你只会想出些这种不自然的,可怕的办法。”李娜绷着脸坐在台阶上说。但是那颗牙疼得实在受不了,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站了起来。“我们试试好了……不试我可能得死在这里了。”
阿尔佛莱德很快搬来了梯子并靠在墙上。艾米尔爬了上去,手里牢牢抓住熊毛绳。尽管李娜嘴里不停地呻吟,结果还是象一条狗似的顺从地跟在后面爬了上去。艾米尔还带来一把锤子,还有一枚六寸长的大钉子。他把钉子结结实实她钉在房脊顶上,又把那根熊毛绳拴在钉子上,这样一切准备完毕。
“现在跳吧!”艾米尔说。
可怜的李娜两腿跨坐在房脊上,瞪着两眼向下望着,伤心地大哭起来。她看到阿尔佛莱德和小伊达仰面看着她,在等着她象一颗大彗星一样地落到草堆上,就哭得更伤心了。
“我不敢,这很清楚,我可不敢跳!”
“要是你想留着你的破牙,那我也没什么。”艾米尔说。
这时李娜哭得更凶了,哭声传遍了整个勒奈贝尔亚。最后她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直挺挺地站在房脊边上,象一棵高高的松树在风中来回摇动。小伊达不敢再看下去。她用手捂住了双眼。
“我可怎么办呀,”李娜哭喊着,“我的老天爷!”
即使嘴里没有一颗牙,从牛棚顶上跳下来也够可怕的。特别这会儿她知道在跳下来的半途中还有一声吓人的“噗噜”在等着她,就更令人难以忍受了。
“跳,李娜!”阿尔佛莱德喊道,“跳下来就行了!”
李娜哭着闭上了双眼。
“我来帮你一下。”艾米尔象往日一样那么乐于助人。说着他伸出食指在李娜后背上轻轻一碰,就听到一声惊叫,李娜从房顶上飞落下来。
好象也听到“噗噜”一声,但是这是那个大钉子从房顶上挣脱出来时发出的声音。
李娜躺在干草垛上,那颗牙还是好好地长在那里,上面拴着熊毛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挂着那颗大钉子。这下她生艾米尔的气了。
“你就会调皮捣蛋,拔牙你就不行了!”
生了气对李娜也有好处。因为她一怒之下就直接跑去找铁匠派莱去了。他用那把大铁钳子夹住那颗牙,用力一拧,噗噜一声把它拔了出来。李娜气呼呼地把它扔到铁匠的垃圾堆上,就回家了。
你不要以为这段时间艾米尔会无所事事。阿尔佛莱德躺在梨树下的草地上睡了,现在是不能和他逗着玩了。因此他和小伊达一起跑到房同里。他想在爸爸妈妈从教堂里回来喝礼拜日咖啡前再玩一会儿。
“我们可以玩,我当马里安奈龙德的医生。”艾米尔说,“你装病人。”
小伊达立刻同意了。她脱下衣服,躺在床上。艾米尔看看她的嗓子,听听她的心脏,和那个马里安奈龙德的大夫一模一样。
“我生了什么病?”小伊达问。
艾米尔想了下,突然想起来了。
“你生伤寒病。”他说,“这病可吓人了。”
这时他想起卡罗萨·玛娅说过的话,伤寒病人脸色可能会发青。对这类事他一向是很认真的。艾米尔四下寻看,想找点东西给小伊达上点适当的病色。那边橱柜子上放着妈妈用动物角制成的墨水瓶,她用那墨水在本子里记下了艾米尔的恶作剧,并写信邀请人们来喝礼拜日咖啡。信的底稿还放在橱柜顶上。艾米尔读过这封信,还记得顺致敬意等词汇。他对妈妈这么能干,写出这么优美的词句十分佩服。那个只能挤出一句“看到一只熊”之类的阿德利亚与她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现在妈妈不会需要这份底稿了,因此艾米尔把它揉成一团放在了墨水瓶里,等纸团吸足墨水后又捞出来,甩手指头捏着,走到小伊达眼前。
“伊达,你马上会知道伤寒什么样了。”他说,小伊达高兴地咯咯直笑。
“闭上眼,别让墨水弄到眼睛里。”艾米尔把小伊达的脸上涂满了蓝墨水。他象往常一样特别仔细,靠近眼睛的地方一点也没涂,所以在她那青色的脸上留下了两个大白圈,两个由她的自然肤色组成的大白圈。这样子是那么可怕,连艾米尔自己看了也觉得吓人。那模样真象他以前在牧师家里的一本动物画册上看到的一个小妖猴。
“嗨,”艾米尔说,“卡罗萨·玛娅说得对,伤寒病是够可怕的。”
这时侯卡罗萨·玛娅正急急忙忙地从森林里走出来。在卡特侯尔特庄园门口她碰到了李娜,李娜刚从铁匠派莱那里回来。
“怎么样?牙还疼吗?”卡罗萨·玛娅很感兴趣地问。
“我不知道。”李娜说。
“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个牙正躺在铁匠派莱的垃圾堆里。那个可恶的东西,让它躺在那里疼去吧,疼得打滚才好哩!”
李娜可高兴了,脸肿得已经不那么高了,她想去梨树下让阿尔佛莱德看看牙拔掉后留下的那个洞,就走了。卡罗萨·玛娅走进厨房,正动手准备咖啡。听到孩子们在卧室里说话,想该进去看看她的心肝宝贝小伊达。
但是当她看到她的小心肝宝贝躺在床上,蓝青色的面孔与白色的枕头形成强烈对比时,吓得不由自主地喊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是伤寒。”艾米尔一边偷笑一边说。就在这时从外面大路上传来了马车声,是他们从教堂回来了,艾米尔爸爸、艾米尔妈妈和以牧师为首的客人们。他们在马栅那边下车后,一块儿走过来,而且是口干舌燥,满怀着喝咖啡的希望向房子走来。但是在台阶上站着卡罗萨·玛娅,正用她那刺耳的尖嗓门大喊:“快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我们家里有伤寒!”
所有的人立刻停止前进,大家既震惊又害怕。只有艾米尔妈妈说:“你瞎说些什么?是谁得伤寒了?”
这时从门里突然钻出了小伊达,她那蓝青色的脸上,眼眶周围有两个白圈圈,身上只穿了件白衬衫。
“是我。”小伊达笑嘻嘻地说。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哄堂大笑,除了艾米尔爸爸以外的人们都笑了。艾米尔爸爸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艾米尔在哪里?”
艾米尔失踪了,整个喝咖啡的时间他都没露面。
喝过咖啡后,牧师走进厨房去安慰卡罗萨·玛娅,她还在为刚才那不是伤寒而生气。当牧师安慰好卡罗萨后,一个引人注目的事又发生了。牧师碰巧看到了艾米尔的那札信,扔在一个凳子上。
牧师向前猛跨一步,一把抓过来那封阿德利亚从美国寄来的信。
“咦,这怎么可能,你们家怎么正好有这张我寻找了好久的邮票!”
原来牧师是集邮爱好者,他可知道罕见的邮票的价值。他立刻毫不犹豫地要出四十克朗买下阿德利亚信上的那张邮票。
当艾米尔爸爸听到牧师出这么大的一笔钱时,吓得不由得摇晃了一下,花四十克胡买这么一个小小的纸片!他几乎要生气地摇头拒绝。对了,这又是艾米尔的好运气,看来那个旧绒面盒子也是艾米尔的一笔好生意,而且是昨天他在拍卖场上做的生意中最好的一笔!
“用四十克朗我可以买半头牛。”艾来尔爸爸有点生气地对牧师说。
这时藏在劈柴箱子里的艾米尔忍不住了,他顶开箱盖伸出头急于想知道,“要是你买半头牛,你是买带牛角的前半截,还是买挥动着尾巴的后半截?”
“快滚到木工房去!”他爸爸说。
艾米尔出去了,走前他从牧师那里得到了四张十克朗的票子。第二天他骑着马来到巴克赫尔瓦,把阿德利亚的信和那笔钱的一半送还给他们,然后满载着巴克赫尔瓦人的祝福回家了,又开始了新的淘气。
“我想我得多转几个拍卖场。”回到家后他说,“你不同意吗?爸爸。”
他爸爸嘴里咕哝了句什么,不过谁也没听清。
礼拜日喝过咖啡后的整个晚上艾米尔都按爸爸所说的那样坐在木工房里,并削了第一百三十个小木人。这时他突然想起今天是礼拜日,这天是不应该动刀子削什么的。这可是严重的作孽,可能这天也不应该替人拔牙或者把人脸涂成青色。他把小木人放到搁板上的木人群中,又坐到木墩子上。木工房外已经是日落黄昏,他坐在那儿开始反省起自己的过错来,并双手合拢祈祷上帝。“仁慈的上帝,帮帮我停止恶作剧吧!顺致友好的敬意。艾米尔·斯文松,于卡特侯尔特,勒奈贝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