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树人 2
哦，该死的萨姆！罗威娜会杀了他！
“萨姆·卫克斯曼，你呆呆地站在这里看着两个老朋友重逢，难道你就没有别的更好的事要做？”
“有，我想有的。”萨姆上下打量着亨利，“你们站在这里谈话和我没关系，那是和亨利有关的。”他离开他们，向谷仓走去。
“不要再提萨姆了。”罗威娜甜蜜地说，“你进来，亨利。也许你可以待到吃晚饭。”
“也许我会的，亲一爱一的。我有一整套新的机械流水线，想给你爸爸介绍介绍。”
罗威娜撅一着嘴，板着脸，但却很迷人。
“和你爸爸谈完之后，也许我可以和你单独在一起说几句话。”亨利说到“单独”这个词时，罗威娜觉得好像有蝴蝶在心里飞似的，激动得心怦怦直跳。
亨利在罗威娜家待了一整天。下午大部分时间他是和杰维斯先生在一起的。他们在前厅里谈论有关机械的问题。还 没等到晚上，罗威娜就让亨利到她那里去了。他们坐在后面的大门廊里，看着就要落山的夕一陽一。
罗威娜真可谓喜忧参半：喜的是她现在和亨利在一起，当然很高兴；忧的是想到再有两天亨利就要离开巫师树村，心里又不是滋味。
“过了明天，我就可以不去上学了。”她满怀希望地说，“苏珊娜·哈斯克尔星期二要举行晚会。我想也许你可以……我是说，我们可以……”
然而亨利只是大声地笑。“你这个傻瓜，”他拧着她的鼻子说，“如果永久农具公司发现他们最好的销售员去参加晚会，而不是去做生意，他们会怎么想呢？”
罗威娜叹了口气。她相信亨利是喜欢她的。如果他能说出来他喜欢她该多好啊。
“天马上就黑了，”亨利说，“我最好还 是回米梓·巴岚鼎公寓吧。”
“你不能再稍微多待一会儿吗？”罗威娜恳求道。
“我想你爸爸很想让你进屋，让我走。我从后院走就可以了。等明天吧，罗威娜。”
没等罗威娜说话，他就走出了门廊。
再过两天，亨利又要离开六个月。想到这儿，罗威娜真不敢再往下想了。她从她那最好的衣服兜里掏出她昨天放进去的卡片。她用拇指紧紧地按住那个红点许愿：“我希望……我希望亨利·派朴尔会在巫师树村扎根，永远不再离开！”
她的拇指突然感到卡片上的红点在发一热。
亨利早已消失在黑夜之中。在这个平静的夜晚，罗威娜听到瑟瑟的风声。风声中还 伴有呼噜声、呻一吟声和喘粗气的声音，这些声音好像是从一大片树林后面的草坪那边传过来的。起初罗威娜以为是被树枝挂住的动物发出的声音。
但是，随后她听到的声音比耳语声大不到哪儿去：“该死的！罗威娜，过来救我！”
罗威娜从门廊抓起一个灯笼，点着了，然后提着它穿过后院来到树林。树是转着圈儿长的，缠绕在一起的树枝使她很难进去。她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把灯笼高高地举起。
亨利·派朴尔站在那里，气得直嘟囔。他弯着腰，起初罗威娜以为他在提袜子。接着她看到他是在使劲地往上拽他的脚踝。
“亨利？”罗威娜气喘吁吁地问，“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呢？我还 以为你早就在回米梓·巴岚鼎公寓的路上了。”
“小点儿声，罗威娜。我……我不想让任何人到这儿来，看见我在这儿被粘住了。”
“粘住？粘住了什么，亨利？”
“是我的脚，好像是被固定在地上了。我的两只脚都不能动了，不管我怎么使劲都没用。”
“亨利，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但是亨利没有开玩笑。他站在一圈儿树的中间，两只脚被牢牢地固定在地上。从他脸上的表情，罗威娜可以明显地看出他真的被吓坏了！
“我告诉你，我被固定住了，”他颤一抖地说，“好像是被胶粘在地上了。罗威娜·杰维斯，你现在最好马上帮助我弄开。”
罗威娜跪下仔细地查看亨利的脚和脚踝，看上去并没有被任何东西卡住。她抓住他的右腿，使劲地往上拽，可一点儿用也没有。
“我去叫爸爸，”她说。“也许他……”
“你可不能去叫他。”亨利说，“如果传出一点儿风声，我就会成为全郡的笑一柄一，我就会丢掉推销员的职业。你还 是把嘴闭上，帮我弄开吧，使劲用你的胳膊抱住我往上提。”
罗威娜来到亨利的身后，伸开胳膊抱住亨利。几个月来她一直渴望用她的胳膊搂住亨利·派朴尔。但是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搂过他。
“这……这没用，亨利。”
“那就想想别的法子。”他命令道。
“罗威娜！”杰维斯先生在后门廊喊。
“我在这儿，爸爸。”
“你是和亨利·派朴尔在一起吗？那个年轻傲慢的家伙没打招呼就走了。”
罗威娜刚要说是的，猛然间看到亨利怒目而视。“不，爸爸！”她喊着，“我自己一个人。我马上就回去。”
“你胆敢告诉你爸爸我在这儿？”亨利咬着牙小声地说，“我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我不会告诉他的。但是我必须回去了。我怎样做才能使你感到舒服些，亨利？”
“我有点儿冷，我需要件外套什么的。”
“我马上回房里去……”
“不！你爸爸会产生怀疑的。你到谷仓里找点儿什么东西吧。”
罗威娜能找到的唯一的一样东西就是一一床一破旧的毯子。她用毯子裹一住亨利。“这应该能使你感到暖和了，”她说，“明天早上我第一件事就是来给你送早饭。或许那时你就会没事了。”
亨利闻闻毯子，翘着鼻子叹了口气。他感叹道：“这个破东西，全是干草和马汗味儿。再没有别的干净的东西吗？”
罗威娜看着他。“你不是说你不想让我进房子里去找吗，亨利？”
“我想你还 是进去找找吧。”
罗威娜向房子里跑去，这时亨利紧紧地抓住发臭的毯子把自己裹好，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牙齿打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