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

秋日毒毒的光,像针,刺进月儿细嫩的皮肤,月儿受不了了。

月儿是男人的宝,男人心痛,就叫月儿先回家,月儿不肯。月儿的心思,男人明白。男人说了好多好话,哄得月儿的头一起一伏的,像鸡啄米。

月儿回家,推开门,愣了:地上,满是金黄金黄的豆子,像是铺了一层金黄的珍珠。月儿手艺巧,做得一手好豆腐。那豆腐白嫩的,入口即化,芳香无比。月儿吃,就向男人争取了三分地,种上了,昨天才收回来。

月儿顾不上歇口气。月儿蹲下了身子。月儿家住的是老土房,地面当然是泥土,布满了土疙瘩,凸凹不平。地上湿气大,有些地方酥软些,豆子就陷进土里了。月儿左手成瓢状,右手拇指和食指一粒一粒地拈起来,放进“瓢”里。月儿拾了一会儿,四岁的儿子就带回了三个和他一般大的小娃娃,个个满头大汗的。月儿知道又是儿子干的好事,火气就冒了上来。

“这是你弄的吧?还不给我一颗颗拣起来!”月儿站起身,指着地上的豆子说。

“不,不是我!”儿子犹豫了一阵,嗫嚅地说。眼睛瞅着地面,不敢看月儿。月儿还要说什么,突然看见村里的明朝她家走来了。明的身影像一阵凉爽的风,吹散了月儿的火气。月儿的心也砰砰地跳得快了。

“出去玩吧,不是你就算了!”月儿对儿子说。很温柔。

儿子和伙伴们玩去了。明跨进屋,用眼光抚着月儿的脸。随后,还笑了一笑,好看的虎牙刺得月儿的心一颤一颤的。明蹲下去,帮月儿拾豆子。月儿也跟着蹲下去,也拾豆子。月儿一边拾一边偷偷看明,好几次拾起的豆子都没放进“瓢”里,又骨碌碌滚到了地上。明的手心装满了,看了一眼月儿旁边装豆的竹篮,手伸到了月儿面前。月儿嘟着嘴,把自己手里的豆倒了,然后,明的豆就倒进了月儿的手心。接着,明顺势捉住了月儿的手,月儿手里的豆就三三两两从指间溜出来。月儿朝门外瞟了瞟,缓缓出手,说:“别,以后别这样了,我们都是有家的人了!”月儿的脸像一朵盛开的桃花。

明想说什么,但没说,眼睛痴痴地咬着月儿。不知过了多久,明叹了口气,走出了月儿家的门。

明前脚刚走,月儿的男人就回来了。

“豆子满地都是,你傻蹲着干嘛?”男人说。男人被太烤红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直往下掉,比黄豆还大。

“不是在拣吗?”月儿白了男人一眼,又开始拾起豆来。

男人没擦上一把汗,蹲下去掰着月儿的双肩,说:“月儿,明来干嘛?”

月儿的心抖了一下。“来找你,怎么了?”月儿扬起头,给了男人一个笑。

“昨天我回家后,翠花到田里真的只是帮你收稻子吗?月儿问男人。

“是呀,昨晚上不是竹筒倒豆子,全给你说了吗?”男人急了。

“什么?这豆子是你弄倒的呀!”月儿咯咯地笑,用手指戳着男人的额头,说,“今天罚你做饭吧!”男人猛地抱住月儿,亲了一口。站起来,双脚“啪”地一声来了个立正,举起右手向月儿行了个礼,说:“是,老婆大人,我马上就去!”

男人一溜烟进了厨房。月儿歪着头,一脸的满足。这时,月儿看见儿子藏在门后,露出的半个脑袋也正瞧着她。

月儿朝儿子招了招手。儿子跑过来,月儿一把将儿子揽进了怀里。

于是,屋子里,尽是母子俩嬉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