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眯嫂
眯眯嫂40来岁,人胖,腰粗。这且不说,最有特一色一的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给人的感觉是从没睁开过,始终是眯着一条缝,那目光从缝里射一出来,犀利得似乎能看穿每一个人的五脏六腑。
眯眯嫂的老公在一家私企当工人,儿子读初中,前些年可能积攒了几个钱,一家人日子还算过得去。眯眯嫂一天只做三顿饭,闲时间多,就学会了打麻将。和几个太婆相约,眯眯嫂每天提了麻将、桌布,准时出现在楼下的凉亭里。五块钱一炮,眯眯嫂乐此不疲。有时,小区里的男人手痒,就会帮桌上的人一摸一几把。这个时候,别人和了牌,眯眯嫂就会把眼缝对准人家,像审视犯人一样,看得别人直犯愣,连忙表白:“我没作一弊,凭的是手气!”“量你也不敢!”眯眯嫂说完四下里一扫,哗哗的响声就再次飘起来了。当然,这是一年前的事了。现在,眯眯嫂很少打麻将了。为啥?原来别人的麻将打大了,太婆们动员她打十块钱一炮。眯眯嫂不干:“你们老了,有儿女供着,我儿子还要读书呢!”眼缝里的光盯得几个太婆低着头,一声不吭,全没了兴致。眯眯嫂也不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把麻将捞进盒里,转身提着就回了家。
没了麻将,眯眯嫂就狠命地做家务。实在没家务可做,她就扛条长木凳,来到楼下往树下一横,躺了上去。眼看古一色一古香的城市小院一天天消失了,我们的小区就像给装进了四周高楼大厦砌成的盒子里。眯眯嫂双手枕着头,眼光在高楼与小院之间没有目的地漫游着,那份惬意和一个农村女人没半点差别。“眯眯嫂,你好悠闲哦。”路人忍不住羡慕地说。“当然,这是享受城市里最后的村庄,你懂啥?”说完,眯眯嫂不再理路人,独自沉醉其中。
前不久,小区终于要拆一迁了,很多人欢呼雀跃。这一辈子没有钱,要住上十几二十万的商品房想也别想。现在,不用掏钱,也能拥有一套百多平方的房子了。眯眯嫂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这是个春末的日子,眯眯嫂看着小区里忙于搬家具的男男一女女,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她经常光顾的树下。眯眯嫂看着来来往往穿梭的人一群一,眼里流一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柔情。突然,眯眯嫂一声大吼:“小子,你给我站住。”眯眯嫂一个大步跨到一个年轻人面前:“哪家的?”眯眯嫂的目光又恢复到了原样,两把刀剜在年轻人的身上。年轻人一怔,顺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扇暗黑的木门,说:“那家的!”眯眯嫂冷哼一声,趁其不备,右手倏地插一进了年轻人胀鼓鼓的口袋:原来是几件首饰、一叠钱。
年轻人慌了神,本想跑,但哪跑得动,他早在眯眯嫂如刺的目光里矮下去了。
“小子,你刚才指的是我的家呀!”眯眯嫂说,“我也不为难你,你带我把东西还给别人,再替一我搬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