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同一个厂里打工,都来自农村,男孩的家在市郊,女孩的家在山里。

男孩喜欢女孩。

女孩生日那天,男孩捧一束玫瑰,送女孩。女孩看一眼玫瑰,不接。女孩说,太艳了,又不能吃不能用,我不喜欢。男孩尴尬了一会儿,问女喜欢什么样的花。女孩说,太土了,不说。女孩扬起脸,还笑了笑。那些笑,在男孩心里,溅起了一朵一朵的水花。

男孩不甘心,又找了几次机会,送了几次花。当然,男孩没那么傻,他没再送玫瑰,送的是其它花,其它不太艳丽的花,最后连田间地头的野花都送了,女孩都没要。

送野花那次,是个星期六的傍晚,男孩回家看望父母,在回城的路上,看到一些星星点点的野花开放着,点缀在春天的田野里,很好看,就采了一把。一下公交车,男孩就给女孩打了电话。女孩看到男孩手里的花,再看男孩皮鞋上的泥星,什么都明白了。女孩很感动,但女孩还是摇头,女孩说,谢谢你,你别再费这个心思了,我喜欢的花,你是不会知道的。

有了前面几次经历,男孩不介意了。男孩说,你喜欢的花,这世间有吗?当然有。女孩说。那就好办了。男孩一路笑着,高兴地离开了女孩。

世间的花,何止千千万,如果只讲运气的话,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才能撞上。这道理,男孩懂。男孩开始频繁地接近女孩,接近和女孩交往密切的朋友,他想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男孩失望了,和男孩一起,女孩从不说花,女孩的朋友们也像统一了口径,从不说花。

随着时间的流逝,男孩的信心,像手中握着的沙,一点一点地滑走了。

男孩心情不好,就想回家。

这天,男孩一回家,母亲就发现情形不对了。以往,男孩话多,厂里的趣事、社会上的传闻,什么都说,听得父母一愣一愣的。现在的男孩,一进门招呼也不打,独自坐在门槛上,像和谁都有仇似的。

走吧,我们一起去摘小菜。母亲说。

男孩不动,母亲又说了一遍,男孩才慢吞吞站起来,跟着母亲下地去了。

走进一片菜地,男孩就走进了一片绿的屏障里。菜地四周,是一人多高的竹架。竹架上,爬满了丝瓜藤。又细又长的丝瓜,吊在藤蔓上,一沉一沉的。黄的丝瓜花,一朵一朵,像一只一只的喇叭。看到花,男孩就敏感,就会想到可能是女孩喜欢的花,就会摘上一把。看到丝瓜花,男孩突地来了神,他摘下一朵,又摘下一朵。母亲见了,说,丝瓜花,有公花,也有母花,母花要结丝瓜的,你摘,就摘公花吧。母亲说完,走到男孩身边,想指点男孩怎样辨认,男孩才不听,他不停地摘,不一会儿就摘了一大把。

男孩拿着一把丝瓜花,和母亲说声我走了,就走了。

男孩径直去了女孩的住处,女孩不在。女孩和另两个女孩合租了间房,女孩不在,男孩就放下花,对另两个女孩说,请转交给她。然后,男孩就风一样逃了。男孩逃得快,但还是听到了后面的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

第二天上班,男孩遇上了女孩。

男孩说,看到了我送的花吗?

女孩说,看到了。

男孩说,喜欢吗?

女孩说,喜欢。

男孩激动了,被巨大的惊喜击昏了。男孩忘了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丝瓜花?在家的时候,我经常吃。女孩又说。

从此,男孩经常回家,给女孩摘丝瓜花。有时男孩不空,就打个电话,母亲就送来了。母亲每一次来,都是一脸的狐疑。

一年后,女孩嫁给了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