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坠楼·岳勇
这天,吃过晚饭,正在家看电视,忽听院子里传来“砰”一声响,急忙跑出来一看,好家伙,只见楼前的水泥地面上趴着一个人,男的,一动不动,地上还溅了一些血迹,看样子应该是从楼上坠落下来的。
我心里一格噔,第一个反应就是:“哎哟,不好,有人跳楼了!”
趴在地上的那男人闻声动弹一下,抬起半边摔肿的脸,有气无力地说:“哥们,别瞎嚷嚷,我、我不是跳楼,我是四楼的……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了。”
一楼另外几家住户听见响动也开了门,三三两两的就有人围了过来。住在我家右边的啤酒肚瞧了那坠楼男子一眼,点点头说:“嗯,他的确是这楼里的,昨天我还在楼梯口碰见他来着呢。”
那坠楼男子似乎摔得不轻,吐了一口血水,两颗门牙落在水泥地面上叮当作响。他解释说:“今晚我老婆出去了,我回家没带钥匙,就想从阳台爬进屋,谁知一不小心就跌了下来,要不是我抓住了一根电视天线,早就没命了。”
既然是邻居,那当然就得帮一把。我说:“你摔得不轻,手上都出血了,咱们送你上医院吧。”
住我家左边的邻居胖子也热心地说:“对,对,坐我的车去。”
坠楼男子艰难地坐起来,揩揩身上的血迹说:“多谢各位好意,我没啥大碍,这医院就不用去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结果不知是腿折了还是脚崴了,一起身,又哎哟一下,跌倒在地上。
住楼梯口旁的眼镜扶住他说:“还说没事,都摔成这模样了,赶快送医院。”
胖子把他那辆金杯车从车房里开了出来,大伙七手八脚去抬那位四楼邻居。四楼邻居推脱了一下,面露尴尬地说:“各位,实不相瞒,我老婆管得严,我身上一分闲钱也没有,这一去医院没个千儿八百下不来,还是别……”
啤酒肚打断他的话说:“咳,钱是小意思啦,命才是最重要的。没钱咱几位先帮忙垫着,谁叫咱住一栋楼呢。”
“就是就是。”我和另几位也表示赞同。
四楼邻居瞧着大伙,感动得直想哭。
大伙七手八脚把他抬上车,又一拥坐在车里。胖子也不耽搁,开着车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说:“先交八百元押金吧。”
啤酒肚一翻皮夹,只有四张百元大钞。眼镜赶紧掏了一百,胖子和另两位也掏了口袋,我被这帮邻居们的义举感动了,立马将剩下的一百八十元缺口填上了。
进了病房,医生开始忙活起来,打针的打针,接骨的接骨,上石膏的上石膏,一直忙到后半夜。
几位邻居也睏了,买了些水果吃的放在四楼邻居的床头,就纷纷告辞退出。
临别,四楼邻居眼里噙着泪花说:“哥们儿,多谢了。等我老婆回来,麻烦告诉她一声,顺便叫她把各位的钱还上。”
我们都说:“看见嫂子一定转告,钱还不还都没啥大不了,你就安心在这养伤吧。”
回来的路上,一聊,才知道在我家右边那家住了三年多的啤酒肚姓杨,在外贸局当点小官儿,住我家左边的胖子邻居姓程,个体户,倒腾服装的,眼镜姓章,在报社工作。
车开到院子里,一抬头,隐约看见四楼有灯光透出,心想:大概是四楼那位女主人回来了,她丈夫出事的消息得告诉她。邻居几个又噔噔噔往四楼奔,刚要敲门,门却开了,从里面走出个男的,手里提着个皮包,看样子正要下楼。
我们一下子愣住了,四楼邻居不是说这屋里只住着他夫妻俩吗,怎么又撞出一男的,长得还蛮帅,难道……
那提包男子一见我们这么多人一齐盯着他,也吃一惊,停住脚步问:“几位是……”
我问:“你是这屋里的?”
他点头。
我们邻居几个相互瞧了一眼,已隐隐觉出有些不妙,把那坠楼男子的事跟这位四楼住户一说,他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哎哟,我才是这家的男主人,你们被骗了,那人八成是个小偷,想爬到我家偷东西,结果失了手……”
啤酒肚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难怪我这几天总在楼梯口碰见他,原来是在踩点呀。”
我急了,一跺脚:“还愣着干啥,去医院抓小偷去呀。”
金杯车又风驰电掣般驶往医院,一进病房,还好,那小子还在。
胖子冲上去就是一记老拳:“狗日的小偷!”
那坠楼男子也蒙了,捂着脸问:“干吗呢,哥几个,谁是小偷呀?”
“你还不承认?”我一把捋住他的衣襟,气咻咻地把刚才那提包男子的话复述了一遍。
“哎呀,那人呢?”坠楼男子忙问。
我一怔:“他?他没跟来。”
坠楼男子往病床上一挺,差点晕过去。
“他才是小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