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等待火车到来
第三十一章 等待火车到来
“我们必须等火车来，”爸说，“等火车来了，我们才能搬回放领地去。”
爸虽然用焦油纸把放领地上的小屋密封了起来，可是暴风雪已经把小屋外面的焦油纸刮落下来撕成了碎片，雪已经从墙壁和天花板的缝隙里钻了进去。现在，绵绵春雨又透过缝隙钻了进去。小屋必须重新整修一番才能住人。不过在火车没开来之前，爸没法去整修小屋，因为木材场已经没有焦油纸了。
草原上的积雪渐渐融化。先前被积雪覆盖的草原，现在已冒出了嫩绿的青草。所有的沼泽都积满了水，这些水是积雪融化后流进去的。大沼泽一路延伸，最后汇入银湖中。爸必须驾车绕过大沼泽，从南边走上好几公里才能抵达放领地。
一天，波斯 特先生步行来到镇上。他说，由于路面还 有很多地方积满了水，所以他没法赶车来。他是沿着横越沼泽的长长铁轨坡道走过来的。
他告诉他们波斯 特太太很好。她没跟他一块儿来，是因为沼泽里的水漫得到处都是，他也拿不准沿着铁轨能不能走到镇上来。他答应波斯 特太太不久就到镇上来。
有一天下午，梅莉来了，她和劳拉带着玛丽到镇子西边的高草原上散步。劳拉已经有好长时间没看见梅莉了，她们彼此觉得有些陌生，现在又重新开始熟悉起对方来。
在一片嫩绿的草原上，大大小小的沼泽形成了支离破碎的水网，水面上倒映着蓝天白云。一群群野雁野鸭从她们头顶飞过，隐隐传来它们杂乱的喧闹声。它们都不肯在银湖上歇息一会儿，正迫不及待地赶往北方的筑巢处。
绵绵春雨整天从不含恶意的灰色天空中飘落下来，使得积满了水的沼泽地带不断扩大。连续几天出了太一陽一，接着又下起了霏霏细雨。饲料店的门已经锁了，里面空荡荡的。怀德兄弟拖着小麦种子！绕过镇子北边的沼泽地带，到他们的放领地去了。爸说他们正忙着在自己的大片麦田里播种呢。
火车还 没来。劳拉、玛丽和卡琳还 是轮流转动着咖啡磨，早晚依旧吃着粗糙的黑面包。袋子里的小麦已经不多了，可还 是不见火车到来。
暴风雪把泥土从翻过草皮的田地里刮起来，跟雪混杂在一起，填满了铁道沟。因为冰冻的积雪中混有泥土，不会融化，犁雪机铲不动这些雪泥，工人们只好拿起十字镐一寸一寸地把雪泥挖出来。这是一件相当费事的活儿，因为在许多大的铁道沟里，他们必须挖上六米深才能挖到铁轨。
眼看四月慢慢过去了。镇上已经没有粮食了，阿曼乐和凯普在二月的最后一个礼拜运回来的六十袋小麦只剩下一点儿了。一妈一做的面包越来越小，可是火车还 是没有开来。
“能不能想法子运点儿东西进来，查尔斯 ？”一妈一问。
“我们谈过这件事了，卡洛琳，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运。”爸回答说。他整天挥着十字镐干活，已经累得一精一疲力竭。镇里的人正忙着清除西边的铁道沟，因为被困在那边的工作车得开到湖隆去，火车才能从这条单行轨道上开过来。
“我们根本没办法弄一组拖车和篷车到东部去，”爸说，“所有的道路都被水淹了，沼泽变成了湖泊，到处都是一片汪洋，就算在高地上，篷车也会陷进泥泞里。如果情形实在是太糟糕的话，人倒可以沿着枕木走出去，可是到布鲁金斯 来回走一趟，有一百多公里，一个人根本带不了多少东西回来，而且他在回来的路上还 要吃些东西。”
“实在不行，我们就吃野菜！”一妈一说，“可是我在院子里还 没找到大得可以吃的野菜呢。”
“我们可以吃草吗？”卡琳问。
“不行，小淘气，”爸笑着说，“你用不着吃草！在翠西那边的工人已经把峡沟挖通了一半，相信他们在一个礼拜内就会把火车开过来的。”
“我们可以想法让小麦维持得久一点儿，”一妈一说，“可是我希望你干活不要那么卖命，查尔斯 。”
爸的手一直在发一抖。他整天挥着十字镐和铲子干活儿实在是太辛苦了，不过他说只要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最重要的是把道沟挖通。”他说。
四月的最后一天，开往湖隆的工作车从小镇经过。火车的汽笛声和天空中冒着的滚滚黑烟一下把沉睡中的小镇唤醒了。工作车吐着黑烟，冒着蒸气，摇着铃铛，在火车站停了下来，接着又开车了，久违的汽笛声再一次响彻云霄。这只是一列从这儿经过，上面什么也没有载的工作车，不过那一列火车明天就会开来啦。
劳拉早晨一醒，立马想到：火车要来啦！一陽一光明晃晃地照着，她睡过了头，一妈一却没有叫醒她。她跳下一床一赶紧穿衣服。
“等等我，劳拉！”玛丽央求她，“别这么着急，我找不到我的袜子了。”
劳拉只好帮她找袜子。“在这儿呢，对不起，我跳下一床一的时候把袜子弄到一边去了。现在抓紧时间！快点儿，格丽丝！”
“它什么时候到啊？”格丽丝急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随时都会到，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到。”劳拉回答说。她一边下楼一边唱起了歌：
如果你醒了，早点儿叫我，
早点儿叫我，亲一爱一的一妈一妈一。
爸坐在桌边。爸抬起头来笑话她：“嗨，一爱一操一心的姑一娘一！你就要当五月皇后啦，对不对？这么晚才起一床一吃早饭！”
“一妈一没叫醒我！”劳拉只好找了个借口。
“做这么一点点早餐不需要人帮忙，”一妈一说，“每人只有一块饼干，而且是一小块饼干。做这些饼干已经把最后一粒小麦都用上了。”
“我一块也不要，”劳拉说，“你们可以把我的那份吃了。在火车没来之前，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饿。”
“你还 是把你的那份吃掉吧，”爸告诉她说，“吃完了我们一起等火车带食物来。”
大家都乐滋滋地吃着饼干。一妈一说爸应该拿最大的一块，爸同意了。然后爸坚持让一妈一拿第二大的那一块。玛丽当然是拿第三大的一块了。接下来劳拉和卡琳就有点儿弄不清了，她们拿了几乎同样大小的一块饼干。剩下的最后一块留给了格丽丝。
“我以为我做的饼干大小都差不多呢。”一妈一替自己辩解道。
“相信苏格兰女人最会持家，”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不但可以在火车开来之前用小麦做出最后一餐，而且还 能为我们六个人做出大小不同的饼干呢！”
“正好匀着吃到现在，真是奇迹。”一妈一也承认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你就是一个奇迹，卡洛琳。”爸对她微笑着，然后站起来戴上帽子。“我觉得真好！”他说，“现在，我们真的把冬天给打败了！最后的暴风雪已经被扔到道沟外面去了，火车就要开来啦！”
那天早上，一妈一把所有的门都打开，让带着沼泽湿润气息的春天的空气涌进屋来。屋子里弥漫着清新而芬芳的气息，一陽一光明媚，整个镇子都欢腾起来。男人们如潮水一般涌一向火车站。一列长长的火车越过草原，鸣响了汽笛，劳拉和卡琳急忙跑到厨房窗前，一妈一和格丽丝也走了过来。
她们看见火车烟囱冒出了滚滚黑烟。接着，火车头就喷一出一股白色的蒸气，拖着长长一列火车朝火车站开来了。一群人站在月台上焦急地望着火车进站。它喷一出的黑烟里混杂着白色蒸气，每喷一下汽笛就随之响一声。刹车员站在车顶上，一个个从车厢上跳下去拉住刹车闸。
火车停下未了。一列火车终于真真切切地停了下来。
“噢，我真希望霍桑和维马兹能收到他们去年秋天订的杂货。”一妈一说。
过了一会儿，火车的汽笛又鸣响了，刹车员在车顶上飞快地跑着，把刹车松开。铃声敲响了，火车头先向前开，再往后退，然后再向前，随后就朝西方奔驰而去，留下了一股浓浓的黑烟和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它在旁边的轨道上留下了三节货车车厢。
一妈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限感慨道：“真是太好啦！又可以吃上各种各样的食物啦!”
“我希望以后再也不会看见一小口黑面包了。”劳拉也深有感触地说。
“爸什么时候回来？我要爸回来！”格丽丝吵闹起来，“我现在就要爸回来！”
“格丽丝！”一妈一用柔和而坚定的语气制止她的吵闹。玛丽便把格丽丝抱在腿上，逗着她玩。一妈一又说：“来吧，孩子们，我们得把被褥晾起来晒一晒。”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小时，还 不见爸回来。最后连一妈一都觉得有点儿奇怪，不知道爸遇上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她们都耐着一性一子一直等到他回来。他双手抱着一个大包和两个较小的包裹，把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后才开口说话。
“我们忘了这列火车整个冬天都是埋在雪堆里的，”他说，“它的确开来了，可你们知不知道，它留给德斯 密特镇的是什么？”他自问自答道，“一车厢电报线杆，一车农耕机械，还 有一节移民车厢。”
“没有杂货？”一妈一绝望得几乎哭了起来。
“没有，什么也没有。”爸说。
“那是什么？”一妈一摸了摸那个大包。
“这是马铃薯，这个小包是面粉，最小的一包是腌咸肉。乌渥兹冲上移民车厢，把他能找到的可以吃的东西全都平分给大家了。”爸说。
“查尔斯 ！他不应该这么做!”一妈一惊慌失措地说。
“我才不管他应该怎么做呢!”爸愤愤地说，“让铁路公司自己承担一些损失吧！我们可不是镇上唯一没有东西吃的人家。我们叫嚷着让乌渥兹把车厢打开，不然我们就自己动手。他想争辩说明天还 有一列火车要开来，可是我们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如果你现在就煮点儿马铃薯，煎些咸肉，我们就可以好好吃上一顿啦！”
一妈一把包裹打开。“在炉灶里加一些干草棒，卡琳，让炉火燃起来，我要调点儿面糊来做白面饼干。”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