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养猫的邻居
■刘绍英
遂母亲的心愿,把房子买到了她的出生地,所谓的叶落归根吧。
搬家那天,母亲响亮地与一个女人打招呼,密集着皱纹的脸上,难以抑制的是兴奋和骄傲。那女人就站在我们房子的屋檐下,抱着一只很懒散的猫,看着我们搬东西。时不时咧开嘴,露出她一口不整齐的牙。母亲进了房,小声地对我说:“那女人是我儿时的好朋友,也是我们的邻居,你以后可要对她好些。”
我鸡啄米似地点头。
邻居姓杨,有个很男人的名字:大雄。一生未育,后被男人抛弃,平日与一一群一小猫生活。有一母亲,在她后院搭了一间房,勉强住着。母女俩一爱一吵架,大雄总用尖利的嗓门一遍一遍地骂:“老不死的,老不死的。”最后母亲就会坐在她家的院子的地上,仰望着天,拍着大一腿一连声喊:“天呐天呐,雷公菩萨你来看呀……”
从我家的三楼可看到她母女俩吵架的全过程,其实这场战争没有胜负,大雄骂过瘾后,会抱了猫咪,在老太太的泪眼里扬长而去。老太太则看大雄走出去后,也把屁一股上的灰拍上一拍,停止叫骂。有一回,我还看见老太太望着她女儿大雄出去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最一爱一看热闹的是我年仅三岁的女儿月月,逢上她们吵架,就缠我母亲抱她到窗子前看。母亲会很严厉地说:“不准看,吵架不好。”女儿会嘟着小嘴咕哝:“你们都看,就不让我看?”
礼拜六和礼拜天,女儿总一爱一跑到大雄家,看她家的小猫。大雄似乎特别喜欢我女儿。有一次,大雄跟女儿说:“月月,你叫我一声一妈一妈一吧,我的小猫咪任你挑。”
女儿说:“可我一妈一妈一让我叫你一奶一奶一。”
“我喜欢你叫我一妈一妈一。”
女儿眼睛看我一眼,我笑着说:“你叫她一妈一妈一吧,你今晚就留在她家,跟她的小猫玩。”
晚上,我跟一妈一妈一说起这件事,一妈一妈一说:“她没有生育,是喜欢月月。”我心里一惊,也许,我和我女儿已经伤害了大雄。
第二天出门,大雄看见我,陡然黑了脸。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雄姨,要出门吗?”大雄没理我。我笑着摇摇头走开,她的声音却随风传了过来:“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会生孩子吗?幸好没生带把的。”我转过头,大雄却抚一弄着小猫走远,黑一毛一线裙子裹一着的屁一股扭得有些夸张。
有一次,我们全家正吃晚饭,大雄隔着门喊女儿月月。女儿放下饭碗去开门。不一会儿,女儿手里抱了一只猫进来,一脸的兴奋。我板着脸对女儿说:“你快去洗手,不准玩猫,脏。”晚上,我问被窝里的女儿:“你喊人家做一妈一妈一了?”
女儿说:“喊一妈一妈一比喊一奶一奶一还划得来些。”小小年纪,就会算这样的帐,我有些好笑。毫无疑问,女儿想要大雄的猫,也顺了大雄的意思。大雄看见我们一家子,从此也眉开眼笑,常常穿了带泥的鞋,蹭蹭地带上她的猫上我们家来跟女儿逗乐。
女儿逐渐大些的时候,该上学了。丈夫说:“这样的环境,这样的邻居,不适合孩子的成长。我们搬家吧。”我咬咬牙,说:“搬!”
为了孩子,母亲只在她的出生地住了三年,贱价卖了房,告别三年的邻居大雄一家,我们搬到了所谓的高尚住宅区,与新邻居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