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张铭书
哥哥郝雷,打小就不是个省事的主儿,爬墙上树,偷鸡一摸一狗,架秧子起哄,没他不干的,街坊邻居没少遭殃,附近几条街,不知他名字的不多。父亲为此一抽一断过皮带,但还是拿他没办法。
弟弟郝雨则不然,一贯乖一巧听话,文静得像个女孩子,从不招惹事非。
郝雷高中没有念完,因偷爬女生厕所,被学校开除了。
郝雨却一直顺风顺水,春风得意,考入了省城一所著名大学。
郝雷无书可读,就到网吧里给人看场子。后来,向父母要了一笔钱,也入了股子。父母看到郝雷安心做事,不再胡逛,心里大为宽慰,认为儿子大了,终于懂事了。然而好景不长,郝雷因组织一裸一聊,被抓了起来,网吧也被查封。郝雷作为主谋,被处以重罚。父亲闻知情况,盛怒之下,一气中风,不几天就撒手而去。
幸好此时郝雨已大学毕业,借钱替哥哥缴了巨额罚金,还救了母亲一命。
郝雷从拘留所出来,无颜回家,就投奔他海南的一个朋友去了。
没有了哥哥,家里立刻变得清静下来,郝雨和母亲快乐地生活着,不再像从前那样,随时都在担心会有横祸飞来。郝雨在报社上班,业余时间专注于民俗学方面的研究。薪水虽不高,日子清苦一些,但郝雨已经很满足了,自得其乐。
后来,郝雨的生活中出现了李婵。李婵是一个清纯漂亮、温柔可一爱一的姑一娘一,郝雨认为是上帝送给他的最好的礼物。彼此都一爱一得很深。两人已看好房子,决定等攒够首期的钱,就马上结婚。
然而,生活却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李婵下岗了。计划中的新房更加遥遥无期,两人的婚期就这么拖了下来。转眼,两人都成了大龄青年。李婵常黯然垂泪,郝雨却没感到太多的悲伤,每日依然乐呵呵的。他在民俗学方面的研究,也已经有所突破,经常有文章发表在各种报刊上。
就在这个时候,郝雷又出现了。
郝雨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哥哥。
现在的郝雷,已是海南一家公司的副总。从前瘦得像根竹杆,现在却吹泡泡般,全身鼓了起来,腰围差不多是弟弟的两倍。衣锦还乡的郝雷,给母亲带来了手链、钻戒和按一摩椅,给弟弟送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对于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哥哥,郝雨和母亲都觉得有点不太真实,恍若梦境。
郝雷亲一热地拍着弟弟的肩:“单位怎么样?还混得下去吧?不行的话,就跟我走。”
郝雨只是笑笑,他从不把哥哥的话当真。母亲却认真起来:“要不,让李婵跟你大哥去吧,年纪轻轻的,总在家呆着也不是个事。”
郝雨不同意。李婵听说后,却很是踊跃,对郝雨说:“你只需给我两年的时间,咱们攒够了买房的钱,我就回来一辈子守着你。”吃不住李婵的左哄右劝,郝雨勉强松了口。
一周后,郝雷回了海南。李婵也一道飞走了。
分别后的日子,李婵担心郝雨寂寞,每天都来电话。滚一热的情话,差点把电话线烫断。不仅如此,两人还转移到Q一Q上来谈。
日子就这么慢慢地流淌着。
渐渐,李婵开始怂恿郝雨也到海南来。李婵在Q一Q上说:“走出那个闭塞的山城,你会发现外面的世界很一精一彩!”郝雨正着手写一部书,不愿中断自己在民俗学方面的探索,身外的繁华根本打动不了他。一笑拒之。电脑上飞快地蹦出李婵的话:“书书书!现在都什么年头了,谁还有心思看你的破书!”一向小鸟依人的李婵,第一次讲出这么刺耳的话。郝雨盯着屏幕,思绪一片迷茫。
几个月后,郝雷被扶正,成了那家公司的老总。公司进一步壮大,郝雷急需一个信得过的帮手。思来想去,只有郝雨最合适。
郝雷亲自从海南飞回,动员郝雨做他的副总。“你那个破报社,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郝雷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弟弟。然而,任哥哥口吐莲花,郝雨就是不为所动。他有自己的梦。郝雷认为弟弟读书读坏了脑筋,已经不可救一药一了,恨恨地拂袖而去。
当晚,李婵在电话中说:“郝雨,你太让人失望了!”
又过了一些日子,郝雷给弟弟打电话:“天下好女孩那么多,为何非要李婵做女朋友不可呢?我给你挑一个更好的吧?你生活有困难,我可以把我的一部分股权送给你。”
郝雨想不到哥哥这么卑鄙,不禁丢下斯文,破口大骂。这时母亲正好在一旁,教训郝雨:“你怎么可以这样和你哥哥说话呢?他每天多不容易,你要学会尊重他。”
郝雨顾不上理母亲,马上接通李婵的电话。
不料李婵却说:“我的心是永远属于你的。不过,你哥哥也非常优秀,你要向他多学着点。”
气愤至极的郝雨怒问道:“不要提他!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还一爱一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突然响起了一抽一泣声:“现在的问题,不是一爱一不一爱一的问题,而是我……我已经……已经有了你哥哥的孩子!”
放下电话,郝雨抱起哥哥送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就摔。摔过之后,望着一地的碎片,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写了半年的书稿还存在电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