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会说我爱你
■王珂
他们已经在这里转了整整一天了,可仍然找不到通往外界的路。
他们是跟随旅游一团一来这里旅游的。这是一片原始大森林,虽已是深秋天气,可整片森林依然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油油的绿一色一望不到尽头。刚经过雨水洗礼的绿一色一透着厚重,透着诱人的神秘。
不管导游如何阐述可能发生的危险,她还是很想看看自己一直梦想着的大森林,甚至还想像着有可一爱一的小松鼠、小野兔什么的在她的身边蹿来跳去。他拗不过她,虽已年过三十,他们结婚也有五六年的时间了,但现实的油盐酱醋依然消磨不了她骨子里的一浪一漫情结。
尽管他十分不赞成她的做法,但他想,算了,她想去就去吧,这次出来不就是想散散心,图个开心嘛。再说仅仅在边缘走走,应该没什么危险的。他侥幸地想。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森林的边缘并非一条直线,他们已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森林腹地。当周围的古树越来越多,树干越来越黑压,气氛越来越凝重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他们迷路了。顷刻,兴奋的新鲜劲儿一点儿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恐惧拽着他们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他们慌慌地在森林中找了一天,希望能找到一条通往外界的路,但很快,他们又发现这种希望十分渺茫。
夜已经很深了,静寂下来的森林愈发加重了他们的恐惧,她紧紧地偎在他怀里:“要不我们分头找吧!”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一字一顿地说。他愣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用手紧了紧怀里的她,她也紧紧地抱着他。他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要知道,平时在家里,她看见一只蟑螂都会害怕得叫上半天。良久,他坚定地说:“不,我们不能分开!”说完,他的眼睛一湿一润了。其实他知道,她说分头找,并不是她不害怕,危险、黑暗、迷茫、恐惧,再加上森林里出没的动物,不把她吓飞才怪呢!她之所以这样说,是不想两个人都在这儿等死。现在他们只要一迈一腿一,就跨进了死亡的门槛。他们心里都明白,但谁都没有说出口。
他们互相紧紧地抱着对方,相对无语,含泪的眼睛死盯着对方。为了防止两个人走散,他决定把身上穿的一毛一衣脱一下来拆掉,让她拿着一毛一线的另一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们都能顺着一毛一线找到对方。
他有些恋恋不舍地脱掉一毛一衣。这件一毛一衣是他们刚开始谈恋一爱一的时候她织给他的,他一直珍藏着,除了结婚穿过一次之外,这才是第二次穿。他穿上这件一毛一衣,看到她眼里闪烁出久违的一簇光亮时,他得意地笑了。
牵着一毛一线,他们开始在森林中寻找出路。每过一会儿,他都会拉动一下手中的一毛一线,让她感知到自己的鼓励。
虽说是秋天,但寒冷已沁入他的骨髓,并顺着血管上下流动,使血液凝固在体一内一。一毛一衣很快就拆完了,但还是没找到一点希望。他想放弃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将不是被饿死被困死,而肯定是被冻死。她那边的线一直拉得很紧,可以想见死亡的一陰一影已使她忘却了恐惧。一想到她,他心里就涌起了一阵暖意,结婚几年了,激一情已被柴米油盐销蚀得差不多了,她也曾噘一起小嘴,委屈地责问他不如以前那么一爱一她了,但过后,她还是努力做好妻子分一内一的事。能娶到这样一个老婆,他觉得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不,我不能放弃,他又想,如果我放弃了,那么也将会连累到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我绝不允许她有一点儿的闪失,我要她继续平安、快乐的活着,把未来的日子给延续下去。
咬了咬牙,他还是把一毛一裤一也脱了下来,接在一毛一衣上继续拆着。
很幸运,一毛一裤一将要拆完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出口。他想跳跃、想欢呼,但他已没有一丁点儿力气了。他很想转回去找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一块儿离开这个鬼地方,但他实在没有力气了。算了,还是坐在这儿等她吧。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恐惧、害怕已经压得她透不过气了,她还没有找到出口。她慌慌地顺着一毛一线去找他,她决定无论是生是死都要和他在一起。她匆忙地跑着,顾不上纵横交错树杈的磕绊,也顾不上从她身边扑棱飞过的小鸟,只想赶快找到他,赶快逃离这个深深的恐惧。
她终于找到他了。他歪倒在一棵大树上,像是睡着了,手里还握着即将拆完的一毛一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