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
■孙智慧
麦华在被窝里接到一个电话，马上就像被火烤了似地跃了起来，他手里拿着话筒，异常兴奋地吼叫着：真的，你不骗我？对方的笑声缓缓地传来：我能骗你，骗你是小狗！麦华的手就像犯了癫痫似地颤一抖不已，一个劲儿地说：谢谢！谢谢！
这个消息真是雪中送炭，为麦华灰暗的生活打开了一扇天窗，他霎时感到了生活的五彩斑斓。
麦华前年下了岗，便四处打听找工作，碰壁无数次。不知怎么了，这两年，在他居住的小县城里无端地涌进来许多大学生，仅有的岗位全给他们抢走了。麦华一无学历二无技术，哪里是这些大学生们的对手？他就靠打临时工补贴家用，倒也能勉强糊口度日。他曾天真地想：要是一个月能有一百多块的固定收入就好了。他昨晚还做了这样一个梦呢，就这么想着想着，冷不丁，好消息从天而降，天上掉下个小馅饼。
麦华原来工作的纺织厂里的一个朋友给他打电话说，据小道消息，本厂的下岗职工只要填一个表格，就能每月按时领取一百五十元的最低生活保障金。填表时须缴纳20元的手续费。
麦华和妻商量了半天，先是互相说服对方相信这条消息的可靠一性一。妻说：这会不会是个骗局？20元，也不能白搭进去啊！麦华对此深信不疑，他说：人家市里早就有这个规定了，咱这是小县城才施行，肯定错不了。争论来争论去，麦华的意见占了上风，宁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他决定去填表。
到了填表的地点，吓了他一跳，这么多人！真的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了。厂里怎么有这么多下岗工人？但他转念一想，心里却平衡了许多，即使上当受骗又不是咱一人，怕什么？这么一想心里就坦然多了，他就削尖了脑袋往里挤，直到他挤得汗珠子直淌像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总算抢到一张表，填好了和20元钱一并交了上去。
走时偏巧又碰上了给他打电话的那位朋友。朋友笑容满面，硬拉他去吃饭。朋友说：好久没玩过了，麦华，今天你得请客。麦华咧开嘴一笑：我都快顾不住腚了……朋友立即正一色一道：你真是的，又不让你多花钱，还是老规格，花钱不多，图个娱乐嘛，就是找找过去的感觉。说罢，两人推推搡搡着就进了旁边的一家小吃店。
麦华不知道，与此同时，在县城有名的“吃嘴一精一大酒店”里，一干人正在大加庆贺。纺织厂的狗头军师宣传科长汪明正在兴高采烈地向厂长表功：厂长，看来我们的计划实施得非常顺利，照今天上午的情形，不几天就能筹集几万元，据统计，今天报名的一一共一有一千人还要多，每人20元，就是两万多，弄个十天半月，那个老王的工伤十几万元的医疗费就找到出路了，甚至连咱这一年的招待费也不用愁了。大家一起随声附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厂长意气风发，得意洋洋，他站起来举起酒杯，对众人说：大家辛苦了，来，为我们的成功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