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装大葱
■ 赵全功
我是猪啊！不该听那算命的瞎子胡说。朱聪满脸懊悔地说着，不自觉地抬手去撕嘴唇上的干皮。表哥把茶杯递过去说：别急，慢慢说。朱聪一仰脖子喝完杯里的水，伸巴掌抹了抹嘴说：表哥你知道，这些年，我做啥啥不成，一狠心，花了三百块钱去算卦，那瞎子说，你不是叫朱聪吗，就做葱生意，准发。我想年年冬天大葱贵，保不定还真是门生意，就东挪西借五户联保凑了三万，拉了两车葱，谁知道……这要是淹了，我这后半辈子就只剩下还债了。
你没去探探同行们怎么销？问了，人家都是老生意，各有路道，咱是新手，瞎子一样闯进来，买葱的不瞧我，卖葱的看我笑话。
你在哪儿拉的葱，有啥特点？表哥问。都是葱呗，有啥特点。我指的是葱的形状味道等方面。表哥做着手势启发他。朱聪挠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外形介于咱本地的大疙瘩葱和外地的长杆葱之间，辣味也在两者之间，不像本地葱那么冲。
表哥把铅笔橡皮在桌子上敲了一会儿，猛抬起头说：对，就这么办。
咋办？朱聪盯着表哥的嘴，在表哥舌头上找救命的稻草。表哥说：你再去拉两车葱。
啥？朱聪被沙发里的弹簧射出来，哆嗦着手指着表哥：你……我不就是借过你几次钱嘛，也不至于下这狠手吧！
表哥笑了：你真是头猪，实话给你说，要不是考虑到你的财力，拉十车都不多，抢抓机遇才能发财，懂吗？
表哥劈头盖脸地训斥也没砸出朱聪再去拉葱的胆量，只是找来几个农村妇女整理葱：捋去干叶，洗净葱须，大小分等，十根一把，红绸系腰，挨次凉开，等待包装。
包装袋是纸的。既体现环保意识，又有利于大葱呼吸。上写天然牌纯绿色食品；功用：防治各类细菌病毒感染。两行醒目的红字：一天一棵防感冒，一天两棵治感冒。
朱聪扛了两箱去找表哥。表哥拍着朱聪的肩头说：不错，明天你再拉十箱来。
朱聪的嘴张了张，还是点点头。表哥又说：再拿五百块钱来。朱聪问：干啥？给人发工资。表哥不高兴地说。
第二天，县城的五条主要街道上共有十名佩带天然牌大葱绶带的小姐把绿白鲜嫩的大葱发给行人品尝，一边讲解：这是纯天然的，含有转基因成分，专门为防止各类传染病研究生产的。
这两年传染病是多了点。
你说这细菌病毒都是从哪儿来的？品尝家们感慨道。
第三天，表哥领着朱聪给县里的几个主要局委各送一箱。
第四天，县里各超市量贩都上了货架。
天然牌大葱旋风一样风靡了县城。单位当福利发，家庭当保健品买。这么说吧，孩子上学都拿根大葱嚼着。
朱聪夜里出发去拉葱，批发市场没货。等了两天，才勉强凑了半车。表哥知道后，大发雷霆：你真是头猪，竟然瞒着我没去进货！平静了一会儿，表哥摇摇头叹息道：可惜啦！
腊月初十，最后一箱大葱也被顾客扛走了。朱聪不得不带着遗憾停业了。
朱聪把一只彩屏手机放到表哥办公桌上，正了正自己鲜红的领带，哇哇几声“今儿个真高兴”的音乐，把自己的号码存进去。说：哥，一点小意思。
表哥说：哟，表弟因为大葱成大象了。朱聪满脸灿烂：还不多亏表哥的妙计！今年就算了，明年，咱提前动手，大干一场！
没曾想，表哥却阴了脸，冷冷地说：明年，还有明年？不想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