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二——雨来被抓住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一妈一妈一就到东庄去,临走说,晚上才能回来。晌午到了,雨来吃了点剩饭,因为看家,不能到外面去,就趴在炕上念他那红布皮包着的识字课本。忽然,听街上咕咚咕咚有人跑,把房子震得好像要摇晃起来。窗户纸哗啦哗啦响。
雨来一骨碌下了炕,把书藏在怀里就往外跑,刚一迈门槛,进来一个人。雨来正撞在这个人的怀里。抬头一看,是李大叔。李大叔是区上的一交一通员,常在雨来家落脚。随后,听见日本鬼子唔里哇啦地叫。一交一通员李大叔忙把墙角那盛着一半糠皮子的缸搬开。雨来两眼愣住了:"唉!这是什么时候挖的洞呢?"一交一通员跳进洞里,说:"把缸搬回原来地方,你就快到别的院里去,对谁也不许说。"
十二岁的雨来拿出吃一奶一的力气,才把缸搬回原来的地方。雨来刚到堂屋,见十几把雪亮的刺刀从前门进来。他撒腿就往后跑。背后咔啦一声槍栓响,大声叫着:
"站住!"
可是雨来没理他。脚下像踩着风,一直往后院跑。随着,子弹向他头顶上嗦嗦地飞来。可是后院没有门。雨来急出一身冷汗。
靠墙有一棵桃树,雨来抱着树就往上爬。鬼子已经追到树底下,伸手抓住雨来的脚,往下一拉,雨来就掉在地上。鬼子把他两只胳臂向背后一拧,捆绑起来,推推搡搡回到屋里。
霞来。鬼子一把抓在手里,翻着看了看,问他:"谁给你的?"
上劈。扁鼻子一军一官摇摇他的圆脑袋。两个人唧唧咕咕说了一阵日本话。那鬼子向雨来横着脖子翻白眼,使劲把刀放回鞘里。
扁鼻子一军一官压着肚子里的火气,用手轻轻拍着雨来的肩膀,说:"死了死了的没有,我的不叫,我大大的喜欢小孩。你看见的没有?说呀!"
雨来摇摇头,说:"我在屋里,什么也没看见!"
扁鼻子一军一官的眼光立刻变得凶恶可怕,向前弯着身一子,突然伸出两手。啊!这手就像鹰的爪子!扭着雨来的两个耳朵,向两边拉,雨来疼得咧着嘴叫。随后,鬼子又一抽一出一只手来,在雨来脸上左右开弓,啪!啪!打了两巴掌,又用手把他脸上的肉揪起一块,咬着牙拧。雨来的脸立时变成白一块,青一块,紫一块。鬼子又向他胸脯上打了一拳。雨来脚立不稳,打个趔趄,后退几步,后脑勺正撞在柜板上,身一子一歪要倒下去,但立刻又被抓过来,肚子撞在炕沿上。雨来半天才喘过这口气。脑袋里像有一窝蜂,嗡嗡地叫,两眼直冒金花,鼻子里流着血,血珠掉下来,溅在课本那几行字上:
"我们是中国人,
我们一爱一自己的祖国。"
鬼子打得累了,雨来还 是咬着牙说:"没看见!"
扁鼻子一军一官气得暴跳起来,嗷嗷吼叫:"槍毙的有!槍毙的有!拉出去!死了死了的!"
河沿上响了几槍太一陽一已经落下去。蓝色的天上飘着一块一块的浮云像红绸子,照在还 乡河上,河水里像开了一大朵一大朵的鸡冠花。苇塘的芦花被风吹起来,在上面飘飘悠悠地飞着。芦花村里的人听见河沿上响了几槍。老人们都含一着泪说:"雨来是个好孩子,死得可惜!"
"有志不在年高。"
芦花村的孩子们,雨来的小朋友铁头和小黑几个人,听到槍声,都呜呜地哭了。
一交一通员李大叔在地洞里不见雨来搬缸。幸好院里还 有个出口,李大叔试探着推开洞一口上的石板,扒一开苇叶:院子里空空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四外也不见动静。忽然听见街上有人吆唤着:豆腐啦这是芦花村的暗号,李大势知道敌人已经走远了。
可是雨来怎么还 不见呢?屋里屋外都找遍,也没有雨来的踪影。他跑到街上一问,才知道雨来被日本鬼子打死在河沿上啦!
李大叔听说,脑袋轰的一声,耳朵叫起来,眼泪流下来,就一股劲地跟着人们向河岸跑。
到了河岸,别说一尸一首,连一滴血也没看见。
大家呆呆地在河岸上立着。河边静静的,河水打着漩涡哗哗地向下流。虫子在草窝里叫着。不知谁说:
"也许雨来被鬼子扔在河里冲走了!"
大家就顺着河岸向下找。突然铁头叫起来:"啊!雨来!雨来!"
在芦苇里,水面上露出个小脑袋来。还 是像个小鸭子那样抖着头上的水,一边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和鼻子,嘴里吹着气,一手扒着芦苇,向岸上人问道:
"鬼子走了?"
"啊!"大家都欢喜地叫起来,"雨来没有死!雨来没有死!"
原来槍没响以前,雨来就趁鬼子不防备,冷不防扎到河里去。鬼子慌忙向水里打槍,我们的小英雄雨来已经从水底游到远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