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精灵〔美国〕劳伦斯·威廉斯

灵〔美国〕劳伦斯·威廉斯 

即使在这么明显的麻烦中,让察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强尼。达金的眼神依旧是那么自然、坚持而又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卡斯楚先生以前曾经在那一对黑溜溜的眼睛里看到这种眼神。他明白它们意谓的是什么,因此他立刻就做了一个决定。

“你大概搞错了吧!卡尔,”卡斯楚微笑着对察说,“这个男孩并没有拿我的锁。”

卡尔不耐烦地摇着他的大头,“别耍我,卡斯楚先生,”他说,“我明明看见他从你的架子上拿的!”

“当然啦,他是从架子上拿的。但,是我叫他去拿的。”

卡斯楚轻松地编造了一个谎话,他一向于此道。卡尔官并没有放开男孩的手。

“你正在造成大错,你知道吗?卡斯楚,”他大声地说,“这已经不是他的第一次了。如果你现在不提出告诉,只会使他更变本加厉罢了。你应该比其他人更明白的。好了,你愿意挺身而出了吧!还有其他的事吗?”卡斯楚先生回想起过去自己的纪录——那些曾经被列入档案的,他瘦削的脸上转变成一种宽容的微笑。

“但是,我不想提出任何告诉,卡尔,”他说。

“你看!”官突然地打断他的话,“你以为这么做是在给小孩子一个机会吗?因为他只有十四五岁吗?我告诉你,大错特错!你只是让他再回到法兰克。佛森的手下,让那个恶棍再教他更多犯罪的伎俩罢了!我们这一带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卡斯楚。小孩们把佛森奉为英雄,而他正把他们聚结成一良少年来供他驱使。总归一句话,还是你自己决定。如果是佛森本人,难道你也要袒护他吗?”卡斯楚脸上的笑容顿时失去了大半,他透过玻璃橱窗望着外面的街道。

“不,”他轻轻地说,“不,我绝不会袒护法兰克。佛森。”

“但我们现在讨论的并不是佛森,对吗?我们说的是关于强尼。达金,当我叫他去取锁匙却被你误认为小偷的那个男孩,对吗?”卡尔不想再做任何争辩。他冷峻地瞪着卡斯楚那张固执的脸孔,过了几秒后便放开强尼。达金的手腕,转过他那肥胖的身子走出店门。他们两人——一个是六十岁的老人,一个是十四岁的小鬼,仿佛有了无言的默契,一直等到沉重的脚步声踏出门外。此时卡斯楚摊开手掌。

“现在,”他用认真的语气说,“你可以把锁还给我了吧?!”强尼。达金一语不发地松开手腕,把锁挂回架子上。他闪烁的眼光移动在架子和卡斯楚先生之间。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锁头,”卡斯楚把它拿起来,继续说,“把你的鞋带借我。”

一种类似命令的语调使强尼。达金不得不弯下腰,解开那双又破又脏的鞋子左边的鞋带。卡斯楚先生拎起鞋带,检查了一下带有金属片的一端,把它夹在手指中间,像夹铅笔那样。然后他把鞋带的那一端穿进钥匙孔里。他那看起来似乎毫无用处的手指轻轻挑动了三四下,锁头“啪”的一声就开了。强尼。达金惊讶地探过头来。

“嘿,你怎么弄的?”他说。

“别忘了!我是一个锁匠。”

小男孩的表情立刻改变了。

“嘿,你不只会这样吧!”他马上接口说,“我记得法兰克。佛森提起过你。我本来以为他是哄我的。他说你以前曾是保险箱大盗——最伟大的保险箱大盗!”

“以前的兄弟是这么称呼我的。”

卡斯楚先生顺手把东西整理了一下,“强尼,我们来谈个交易如何?刚刚我已经对你略施小惠了。我需要一个孩子来替我看店,一天三小时,放学以后来;星期六则是全天。我每小时付七角五分,你想不想做?”原先在强尼。达金脸上好奇、惊异的表情这时变成不屑一顾的神

“留着吧!”他说,“把机会留给那些呆小子吧!”

“你太聪明了,是吗?”

“如果我要钱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去弄。才不要整个礼拜为了工作而劳呢!”

“而且,如果你找不到门路,”卡斯楚先生接着说,“你的朋友佛森也一定能帮你。对吗?”那种骄矜、自恃的神又出现在强尼的脸上。

“没错!”他说,“他很厉害的。”

卡斯楚露出轻蔑的笑容。

“厉害?那种偷银行的小把戏也算本事?我说,不出一年,他就要锒铛入狱了。”

强尼仰着头说:“不可能!”

“当然,他在一年之也还能做一些案子。”

卡斯楚先生坚持地说。

“好吧,”他的口气变得粗暴了,“我不再给你建议了,让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吧!”卡斯楚先生从柜子底下搜出一本泛黄的报纸剪贴簿,他把它摊开在小孩面前。

“保险柜大盗之王,”他指给小孩看。卡斯楚先生,现在的表情显得缓和多了,微微地笑着。

“强尼,我不会傻到把其中的奥秘告诉你的。连佛森都一无所知。曾经有专家用了二十年的时间请我传授,我都还不答应呢!”

“我已经把它们写在回忆录里,”卡斯楚继续说,“我把那本活页笔记簿放在房间的一个上了锁的屉里。我所知道的各种技巧都写在里面,等我死了就会出版。那时,一夜之间,每一个人——包括小偷、大盗、锁匠等等的每一个人都会知道。当然,只要每个人都知道,里面的秘密就没有用了。”

强尼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唉——”他说,“你本来可以大捞一票的,为什么不……”

“大捞一票?”卡斯楚先生插嘴说道,“没错,别人口袋里的二十五万美元。可是,那得花二十年的功夫才偷得到。其中还要扣掉一半的开销,至少一半,到最后,我每年只能存下二千美元。按照正常的情况,这家五金店的收入比那个好多了。去年我赚了超过三倍的钱。”

“等一下!我还有话说,”强尼。达金说,“你本来可以赚更多的。”

“是吗?”卡斯楚先生向他笑了一下,“也许我忘了告诉你,我当中被关了二十三年,使我的平均收入大大降低了。”

“二十三……你怎么会被捉呢?”

“人算不如天算啊!迟早会有出错的一天。愈早犯错就愈容易回头。没有人是绝顶聪明的,强尼——你不是,你的好朋友佛森也不是。”

强尼。达金渐渐又露出自恃、固执的神

“那是你认为的,”他说,“你不知道世上还有许多聪明的人,因为他们根本不会被抓。”

卡斯楚先生叹了一口气。

“再见了,强尼。”

他失望地说,“我要工作了。”

第二天晚上,大约深夜一点钟左右,卡尔官已经在卡斯楚先生的房里埋伏了两个晚上了。他手握着左,轻轻地走上前,在佛森还来不及拿到那本笔记簿之前,将他逮捕了。隔天下午,卡斯楚先生正在看一本活页笔记簿。强尼。达金放学经过他的店前。

“进来吧!强尼,”他说,“已经没什么事作了。”

男孩慢慢地走近柜台。

“我听说法兰克。佛森搬走了,”卡斯楚先生继续说,“搬进市立监狱去了。现在,终于逮到这个大傻瓜了。他破门而入就是想偷这本笔记簿。”

“他大概以为这本小簿子里有什么大秘密吧!”卡斯楚先生接着说,“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一个有关回忆录的笑话。其实啊!现在谁不晓得,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写回忆录呢?!如果写了,便会引起人们邪恶的念头,不是吗?强尼,那是不可思议的。偏偏有佛森那种傻瓜。有一天,我会找时间告诉他,我这本笔记簿里面全是账单。”

强尼。达金自始便一语不发。他敏锐的眼睛盯着卡斯楚先生的脸,在他的眼中流露一种与过去完全不同的眼神——一种崇拜、尊敬的眼神。

“也许,大部分的人并非想像中的那么聪明吧!”他轻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