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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江沛故意岔开话题,“其实,DavidChen斯斯文文的,人挺好的。”

江路有点儿迷茫,“我不是说DavidChen不好,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好,两码事。”

江路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角落里,一个白人老头正搂着一个年轻的中国姑娘,卿卿我我。

江路说:“我要是不嫁美国人,这一辈子就独守空房啦?说实在的,我还真不认这个命!”

江沛发现了什么,使劲地咳嗽了一声。

江路:“怎么了?嗓子疼?”

江沛瞥了一眼江路的身后,随即浮现出热情的笑容。

江路回头一看,见到一个戴金丝边眼镜、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刚好站在了她们的面前。

DavidChen鞠了一躬,用生硬的中文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江路扫兴地看了一眼DavidChen光亮的秃顶。

DavidChen礼貌地说:“咱们先去用餐吧。”

西餐厅内,江路三人都很拘谨。

这时,江路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身着黑皮夹克的人坐在了座位上,他背对着这里。

江路紧张起来,她本能地向里面侧了侧身子。

江沛诧异地顺着江路的目光向外探了探身子望去,来人摘掉了摩托车头盔,放在了桌上。

江路更紧张了。

DavidChen好奇地看着姐俩。

江沛连忙掩饰,“陈先生,在你们美国,最知名的中国人是谁?”

DavidChen:“李小龙。”

江沛有点迷惑,“李小龙是谁?”

DavidChen生硬地说道:“好莱坞的功夫明星……”

DavidChen:“李小龙死得很惨,被一枪打死了,那是一把道具枪……”

江路依然心不在焉,她看着那座位上的黑皮夹克点燃了一支烟。

江沛发现了妹妹的反常。

桌子下面,江沛伸手捅了一下江路。

江路伸手打开了江沛的手。

DavidChen似乎发现了什么。

江路掩饰着说道:“道具枪怎么能打死人呢?”

DavidChen:“据说,这是一个阴谋……”

这时,服务生送来了最后的甜点。

江路发现,一个穿着牛仔裤的漂亮女孩坐在了那个黑皮夹克的对面。

DavidChen:“江小姐,请用甜品吧。”

江路回过神来,敷衍地笑了笑。

三个人机械地用起了甜点。

江路偷眼瞥去——那漂亮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

江路终于忍不住了,“对不起啊,我方便一下。”

DavidChen:“您请。”

江路起身朝前走去。

江沛指了指相反方向,“卫生间在那边。”

江路充耳不闻,站起来走向那个座位,走到那个黑皮夹克的身后站住了。

面对着她的漂亮女孩不解地看着江路,然后朝对面的黑皮夹克扬了一下下巴,那意思是有人找你。

黑皮夹克转过身来。

江路惊奇地发现——那是一个身材健美、相貌怪异的男子,因为他的一双“对眼”尤其夸张。江路慌张地说着:“对不起。”转身跑了回来。

晚餐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结束了,站在街道上,江路笑得前仰后合。

江沛狠狠地拍了她后背一巴掌。

江路:“干吗呀,使这么大劲儿?差点把我拍岔气儿了。”

江沛:“你都多大了啊?还这么没正形?”

江路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继续笑着,“你不知道……”

江沛:“我问你话呢!整个晚上,你都心不在焉,弄得我好没面子。幸亏人家DavidChen涵养好,要不,多尴尬呀!”

江路:“好好好,我向你赔不是行了吧?我下次一定改!”

江沛:“少跟我耍嘴皮子。”

江路:“对了,我用实际行动向你道歉!”说罢掏出了一张票,“姐,有个影展,特棒,明天是最后一天。”

江沛:“影展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路:“别那么没文化好不好?我跟你说啊,其中的一个摄影师是我朋友。”

江沛:“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一个摄影师朋友啊?”

江路:“去不去?不去我给别人了?”

江沛夺过那张票,“老实交代,是不是又有新情况啦?”

江路:“你胡说什么呀!”

钱家的晚饭还在进行。

宋隽问钱伟德:“舅舅,您知道什么是甲壳虫吗?”

钱伟德没抬头,“什么虫?”

宋隽:“英国的甲壳虫啊!他们的头儿叫约翰·列侬。”

钱伟德:“噢,虫还有个名字?”

宋隽有点儿鄙夷,“您连这都不知道?”

钱淑华不耐烦地说:“姥姥跟舅舅谈正事儿呢,啊?”

宋隽:“不就是谈后妈的事儿吗?”边说边把一个大狮子头夹到碗里。

这时候,宋宇生回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放在了桌子上,“妈,您要的票。”宋宇生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这是我欠的生活费。”

钱淑华拿起票,起身走到茶几前,压在了玻璃板底下。

宋宇生问道:“妈,您打算跟谁去啊?”

钱淑华回答:“我跟伟德一块去,行吗?”

宋宇生嘿嘿笑着说:“他?他有那个细胞吗?”

钱伟德不愿意了,“哥,你这就是隔着门缝瞧人了,我告诉你,别说一个影展,就是甲壳虫和列宁我都知道!”

宋征有点闹不清楚,“谁?谁?!”

钱伟德肯定地说:“列宁啊!”

宋隽:“得了吧舅舅,什么列宁啊?是列侬!”

一家人都笑了……

江路在准备看影展的行头。身后的床上,摆开了若干套搭配好的衣物。

江路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仍觉得不满意,她又走到床前,歪着脑袋琢磨起来……

江路打电话给江沛,“姐,你怎么还没出门啊?”

江沛说:“我把票送给DavidChen了。人家在北京就那么几天,你还不多陪陪他。”

江路埋怨道:“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江沛:“现在说也不晚啊。”

江路:“晚了!”她生气地挂掉电话。

宋宇生站在影展的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连忙抄起了挎在肩上的相机——取景框里,一个影像渐渐聚焦——江路穿着一条牛仔裤,上身是白色紧身毛外套,一条特长的围巾披在肩上,款款而来。

宋宇生连续按动快门!

突然,取景框里出现了一个长满胡子的大脸,塞满了整个镜头。

宋宇生吓了一跳,放下了相机。

长满胡子的同行:“还拍呢,哥们儿来了都不招呼?”

江路站在一幅摄影作品前。巨幅画面上的女农民眼神如孩子般单纯,怯生生的,题名为《社员肖像之三》。

宋宇生走到她身后轻声说:“这是我十年前拍的。”

江路一转头看到是宋宇生,很惊喜,“我还以为碰不上你呢!”

江路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喊:“江小姐。”

江路一扭头,正在三十度鞠躬的DavidChen那光亮亮的秃脑壳映入眼帘。

宋宇生飞快地打量着这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飞快地判断他和江路的关系。

江路败兴,努力掩饰住不适,“陈先生,我姐没陪您一块儿来?”

DavidChen:“你姐姐把票给我了。她说看了影展,我们还可以在公园里走一走、聊一聊。”

江路转向宋宇生介绍给DavidChen,“这位是摄影师宋宇生先生,这个展览里五分之一的作品都是他拍的。”

宋宇生有点儿黯然地说:“你们先看,我到那边招呼一下。”

江路叫他:“哎,你别走啊!”

宋宇生止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