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博·哈桑·阿里和佘赭图·顿鲁的故事
相传哈里发穆尔台基督·彼拉执政时期,向以意志坚定、气量豪爽著称。当时他在巴格达城中的属僚计六百之多。民间的大小事物,了若指掌,什么都瞒不过他。
有一天穆尔台基督·彼拉偕亲信伊本·哈睦东微服到民间去察访,打听民间流传的新奇消息。时当正午,气候炎热,路经一条整洁的胡同时,眼见胡同口的一幢房屋,结构一精一致,建筑巍峨,那种气派,充分说明房主人并不是寻常人家。于是他俩便在门前坐下休息、乘凉。一会儿,从屋里出来两个年轻仆人,面如十四晚上的满月,眉开眼笑地谈笑着。其中的一人说道:“咱们主人不同两位客人在一起是不用餐的,但愿今天有客人前来求见;可是咱俩等到这个时候,还没什么动静。”
艾博·哈桑·阿里遵循命令,果然坐在御前,说道:“众穆民的领袖啊!首先求安拉保佑陛下。我的情况是这样的:当初在巴格达城中,没有谁比先父和我更优越、富厚的了。此中情况,说来话长。现在恳求陛下平心静气地仔细听我道来,以便把陛下怀疑我的地方讲清楚。”
艾博·哈桑·阿里听了哈睦东的介绍,不禁吓得发一抖,赶忙跪倒在哈里发脚下,说道:“众穆民的领袖啊!指陛下的纯洁祖先起誓,如果我对陛下有失检或不礼貌的地方,千万求主上饶恕我。”
经过一番交谈,家母打开柜子,取出一个陶器,里面盛着五千金币。我眼看那种情景,一心以为这幢房屋中,到处都是金子。当时家母对我说:“儿啊!你别以为这笔钱是你父亲的。指安拉起誓,我的孩子,这笔钱原是你外祖父给我的。我把它保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因为跟你父亲相处的时代,我的生活很富裕,没有使用这笔钱的必要,才一直保存到现在呢。”
正当哈里发穆尔台基督·彼拉和哈睦东君臣心事重重,各自想入非非的时候,仆人端来一个黄金脸盆,让客人洗手,接着摆出一桌筵席招待客人。餐桌是藤篾的,铺着丝桌布;桌上面的菜肴五花八门,象春天怒放的鲜花,应有尽有。于是东道主说道:“客人们,凭安拉的大名,咱们开始吃喝吧。指安拉起誓!我的肚子快饿坏了。请二位多赏脸,不用客气,痛痛快快地吃喝吧。”他说着拿起鸡肉一块一块地撕给客人,并陪客人边吃喝,边高谈阔论地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吟诗作对,时而叙谈各种见闻、传说。他的爽朗一性一格和谈笑风生的举止,跟殷勤欢宴宾客的气氛浑然融成一片,分外增添乐趣。
正当哈睦东百思不解之际,仆人用托盘端来醇酒和各种酒杯;当中有纯金的,有水晶的,有白银的,以便客人各投其所好地开怀畅饮。这当儿,东道主持藤杖向一道小门一敲,房门便豁然洞一开,从里面出来三个月儿般窈窕美丽的女郎。她们中的一人是弹琵琶的,一人是打铙钹的,另一人是跳舞的。婢仆们边给客人传递干果、水果,边在客人和三个女郎之间挂起一个有金环、丝穗的缎子帐幕,以便弹唱、歌舞,供客人尽情欣赏。东道主苦心孤诣、无微不至地款待客人,却不认识所招待的究竟是谁;而哈里发穆尔台基督·彼拉对主人的隆情盛意,却视若无睹,抱不屑一顾的态度,故形成格格不入的场面。
有一天,我象平时一样,照例坐在铺中经营生意,忽见一个女郎走进我铺里。她的体态、姿一色一那么苗条、美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一见面她便冲着我问道:“这是艾博·哈桑·阿里的铺子吗?”
我继续经营,生意越来越兴旺,赢利越来越增加;过去被我挥霍、一浪一费掉的那些钱财,也逐渐赚回来了;而我掌握的财富,已恢复到先父在世时的那种状况。往昔同先父来往的代一办人依然和我交往,所以我把货物批一发给他们拿去经营,而且还扩充铺面。
我按照母亲的指示,去到钱市中的铺子里,跟商人们结交、往来,买的买,卖的卖,从此生意逐步兴隆,赢利日益增加。家母见我的情况好转,感到快慰,把她珍藏着的珠宝、玉石和金子一古脑儿拿给我看。
我对那个女郎一见钟情,一爱一她一爱一得神魂颠倒。可是从第一次打交道之后,快一个月的工夫,她不曾到我铺中来。直到月末,那女郎才突然姗姗而来。一见面她便向我打招呼、问好,说道:“那天我走后,也许你曾对你自己说:‘这是什么一奸一计呀?她怎么拿着我的钱就走了呢?’是吗?”
我吩咐仆童按她说的数字去秤金子。仆童果然秤了三百金,女郎便带着金子扬长而去。当时我迷迷糊糊,处于发呆状态,只听仆童问我:“你认识她吗?”
我同意母亲提出的条件,果然以那个数字的代价把房屋卖给她。于是家母找来先父的代一办人,给每人一千金币,委托他们继续经营,剩余的一部分钱,由她自己掌握着开支,同时也给我一部分做本钱,让我从事买卖。她嘱咐我:“去你父亲铺中,好生经营吧。”
我从家母手中拿到五千金币,却不听她的教导、劝告,随即又回到过去那种吃喝、玩耍、广交酒肉朋友的一浪一荡、享乐的生活中,挥霍无度,很快就把钱花光了。没办法,只得对母亲说:“我还是要变卖房屋呢。”
宾主吃饱喝足,东道主才带客人挪到另一间客室。那里馨香四溢,景象尤其别致,使人格外感到悦目畅怀。继而仆人端来新鲜的水果和甜蜜的糕点款待客人,让客人享受着,以致乐而忘忧。情况虽然如此,可是在哈睦东看来:哈里发穆尔台基督·彼拉仍然愁眉不展,并不因那种优美的、悦目畅怀的环境而稍露笑容,却跟他自己向来酷好嬉戏、娱乐的秉一性一大相径庭。显然这不是因羡而生嫉,更谈不上恼羞成怒。那末,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哈睦东莫名其妙,因而暗自嘀咕:“他干吗老是愁眉苦脸而不肯稍露笑容呢?”
家父弃世后,我沉溺于享乐生活中,讲究吃喝、玩耍,广交朋友,大肆挥霍,过着无拘无束的一浪一荡生活。家母一再规劝我,埋怨我;我可是从来不听她的忠告。结果,把钱财都花光了,就变卖产业,最后只剩自己居住的一幢房屋,那是一幢无比一精一致的居室。因为没有钱花,不得不打变卖居室的主意,所以我对母亲说:“一娘一,我要变卖这幢房屋了。”
女郎从容坐下,大大方方地跟我交谈,说道:“让你的仆童给我秤三百金吧。”
哈里发穆尔台基督·彼拉和哈睦东来到屋中,眼看那么堂皇、富丽的装饰、陈设,好象置身于乐园中,一下子把家人、乡里都忘怀了。屋里的花园中,生长着各种花卉、树木,叫人看着感到眼花缭乱;而室一内一的陈设也净是顶名贵的丝绸细一软。哈里发穆尔台基督·彼拉坐在屋里,却不停地转眼仔细观察屋宇的每一部位和当中的种种陈设,举止近于失常的状态。这时候,哈睦东暗自说道:“我无意间发觉哈里发的脸一色一突然有了变化,而我原是一习一惯于观其脸一色一就可辨别其喜怒哀乐情绪的。因此,面对他的这种反常情形,不禁心怀疑惧,不知他为什么生气?”
哈里发穆尔台基督·彼拉听了仆人的谈话,觉得奇怪,说道:“这说明房主人是慈善、慷慨的人,咱们非进屋去看看他的为人不可,也许这是我们同他结识的原因呢。”于是他跟仆人交谈起来,说道:“请向贵主人请示一下吧,说有外路人前来求见他。”原来哈里发每次出访,总是乔装成商人模样的。
哈里发眼看艾博·哈桑·阿里的惶恐状态,心有所感,便吩咐他坐下来谈。
启禀众穆民的领袖:我父亲原是做生意买卖的一个商人。他所经营的是兑换银钱、买卖香料和布帛等行业。在每一行业市中,他都设有铺面、委托人和各一色一货物。在金银市中的银铺后面有间一内一室,专供他休息之用。他的生意非常兴隆,利润日益增加,到后来,他的钱财多到无法计算的程度。家父只有我一个儿子,所以格外疼一爱一我,无微不至地关心我,直至他临终之时,还念念不忘地教导我,嘱咐我好生侍奉母亲,认真敬畏安拉。
仆童不让我知道他的意图,拔脚跑去跟踪那个女郎。过了一会,仆童哭哭涕涕地回到铺中,脸上带着伤痕。我感到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仆人依从哈里发的请求,果然进屋去向主人报告、请示。主人欣然允许,立刻站起来,亲自到门外接见客人。哈里发见他是形貌昳丽、体态标致的一表人物,身穿尼萨埠尔出产的衬衫,披着熏得香气扑鼻的织金斗篷,手指上戴着宝石戒指,穿戴、打扮都非常考究。他一见两个客人,便笑脸相迎,说道:“欢迎,欢迎,竭诚欢迎给寒舍带来无上恩惠的贵宾。”于是候客人进屋去。
于是艾博·哈桑·阿里开始讲述他的经历:
“那末你干吗教我给她秤金子呢?”
“这幢房屋值五千金币呢。我卖掉它,拿一千金买一幢房屋居住,其余的钱拿去做本钱经营生意。”
“这位是众穆民的领袖穆尔台基督·彼拉;先帝穆台旺克鲁·阿隆拉是他的祖父。”哈睦东指着哈里发向东道主作了介绍。
“是的。”我简单地回答一句。
“指安拉起誓,我的主人啊!对二位贵宾,我可是谁都不认识呀。”
“指安拉起誓!由于她的姿一色一使我眼花缭乱,所以我所说的什么话,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了。”
“我跟在那个一娘一们的后面,要看一看她的行踪。她发觉我跟踪她,便转过身来,狠狠地打了我几巴掌,差一点把我的眼睛给打瞎了。”
“我就是。”我回答着被她那绝无仅有的姿一色一给惊呆了。
“我从一进你家里来,眼看这屋宇之巍峨及其中所有的家具、摆设、用具之考究,甚至于连你穿戴的衣冠等,一切的一切,无不载有先祖父穆台旺克鲁·阿隆拉的徽号。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愿安拉保佑我不撒谎。众穆民的领袖啊!请问陛下有什么怀疑的地方呢?”
“当然愿意的了。”
“儿啊!我曾禁止你出卖房屋,因为我知道你需要它栖身嘛。干吗你又要出卖它呢?”
“儿啊!你若变卖居室,这就丢脸、出丑,你没有栖身的地方了。”
“你认识我吗?”哈里发追问一句。
“你是贵族世家吧?”哈里发终于开口打听东道主的虚实了。
“你愿意以这个价钱把房屋卖给我吗?”
“你尊敬我们的程度,已经达到无以复加的境地了,可是我对你却有怀疑的地方。如果你老老实实地把个中真情实况告诉我,而能使我相信得下,那你就平安无事;假若你不肯对我说实话,我便给你举出确凿证据来,那你就要受最严厉的、为我从来不曾施用的刑法呢。”
“你别噜苏。我非卖它不可。”
“你从头慢慢讲吧。”哈里发同意艾博·哈桑·阿里的要求。
“众穆民的领袖啊!愿安拉匡助陛下。诚然,陛下的头发是真理的标志,陛下的衣服是诚实的象征。在尊严的御前,是没人敢说瞎话的。”
“以一万五千金的代价把房屋卖给我吧;但是要附加一个条件:即由我自己来替你管理这笔钱。”
“他在哪儿呢?”
“不,指安拉起誓!我并不认识她。”
“不,我的主人啊!我不过是生意人家的子嗣罢了。人们都知道我叫艾博·哈桑·阿里。先父名伊本·艾哈默德,原籍是呼罗珊。”
“指安拉起誓!我的小一姐,我的钱财和生命都是听你使唤的。”当时我乐得几乎飞腾起来。
女郎揭下一面纱,坐下来休息。这时候,她佩戴的首饰、项链等装饰品,便在她面颊、一胸一前光耀夺目地显露出来,把她衬托得象人间仙女,更加美丽、可一爱一。继而女郎对我说:“给我秤三百金吧。”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我应声即时给她秤了金子。
女郎携带金子走了,我便吩咐仆童:“你跟随着去看一看她的去向吧。”
仆童按我的指示跟在女郎后面,去窥一探她的去向。可是他回来时,却愕然哑口无言。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期,那女郎又突然来到我铺中,跟我寒暄一会,然后说道:“我需要钱用,给我秤五百金吧。”
我本来要问她:“我凭什么要给你钱呢?”可是因为太一爱一她的缘故,所以话说不出口来。那期间,我每次和她见面,全身的肌肉都紧张、颤栗不止,脸一色一变得苍白,该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当时我的情况,恰象诗人的描绘:
每逢突然见她之面,
我都愕然无言相对。
我给女郎秤了五百金,让她带走。然后我才亲自出马,跟在她后面,看她的去向。直到珠宝市中,只见女郎向珠宝商人购买项链。当时她无意间回头看见我,便对我说:“替一我付五百金吧。”
珠宝商一见我便起身打招呼,表示敬意。我对他说:“项链给她拿去,钱记在我账上好了。”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珠宝商应声把项链交给女郎。
女郎携带项链,匆匆离开珠宝商店。我继续跟随她,一直去到底格里斯河畔,见她走进停在岸边的一只小艇中。当时我向她做出一个跪在她脚下吻地面的姿式。她启齿嫣然一笑,随即乘船飘然而去。我站在岸边,仔细观看,见小艇划到对岸停下,女郎便上岸走进一幢宫殿里。我仔细打量一番,知道那幢宫殿原来是哈里发穆台旺克鲁·阿隆拉的行宫。
我败兴而返,觉得世间所有的苦恼都集中在我身上了。那女郎拿走我的三千金,我想着懊丧不已,暗自说:“她拿走了我的金钱,又毁坏了我的理智,说不定下一步她就凭一爱一情而要我的命呢。”
我回到家中,把这件事的经过全都讲给我母亲听。她听了,嘱咐我:“儿啊!往后你别轻易见她的面,就不至于遭杀身之祸了。”
我照常去铺中经营生意的时候,一天我在香料行业中的经理人来看我。他原是个上年纪的老头子,一见面便说:“我的小主人啊!怎么你的神情变得大不相同了呢!你露出一副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模样,这是为什么呢?告诉我个中的情况吧。”
我把同女郎交往的经过,从头详细叙述一遍。他听了说道:“孩子,那个女郎原是皇宫中的宫娥彩女,如今提升为哈里发的宠姬了。你把用在她头上的那笔钱,当作是为安拉而开支的费用吧!从此你不必再为她而伤脑筋了。要是她再来,你就拒绝接见她,并把情况告诉我,以便我替你出个主意,免得受她的害。”
老头子语重心长地劝告我一番,然后告辞归去,可是我心中仍然冒着炽烈的火焰。而在当月末,那女郎又不期而然地来到我铺中,使我感到十分欢喜。一见面她便问我:“那天是什么促使你跟着我走呀?”
“是衷心热一爱一你的感情促使我这样做的。”我回答着不自主地悲哀哭泣起来。
女郎可怜我的痴情,不禁洒下同情之泪,说道:“指安拉起誓!如果说你心中存在着一爱一情,那末我心中的一爱一情,却比你心中的有过之无不及。但是我怎么办呢?指安拉起誓!除了每月同你见一次面,别的办法我是想不出来的。”她说罢,递给我一张字条,说道:“这字条上提到的人,他是我的委托者。你凭这张字据去向他取款好了。”
“我可不需要钱;而我的钱和命都是你的替身呢。”
“我将要为你安排一个可以接近我的办法,虽然这样做对我来说是挺困难的。”她许下诺言,然后告辞归去。
女郎走后,我便上香料市去,找到我的代一办人,告诉他女郎前来和我见面、交谈的经过。老人家关心此事,陪我去底格里斯河畔走了一趟,把女郎出入的那幢穆台旺克鲁·阿隆拉的行宫观察一番,打算据此替一我寻找出路。当初他感到困惑,不知如何行一事才好。继而他发现附近有一间裁缝铺,铺子的窗户正对着河岸,裁缝和学徒们正在铺中缝纫。于是他指着裁缝铺说:“凭这个你的目的是可以达到的。你故意扯破衣袋,然后去找裁缝替你修补;修补之后,给他十个金币,或者请他做衣服,然后多给他报酬也行。”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我一定照你的指示去做。”我应诺着同老头分手,随即回到家中,取出两匹罗马锦缎,带到裁缝铺中,对裁缝说:“劳驾用这两匹材料,替一我做四件衣服,其中两件对襟的,两件套头的。”
裁缝果然按我的要求替一我裁剪、缝纫,而我给他的报酬却比一般的工资多好几倍。最后裁缝交衣服给我的时候,我拒绝接收,说道:“这几件衣服留给你和你的伙计们穿吧。”从此我认识裁缝,在他铺中跟他一聊就是几个钟头,并经常和他往来,请他代做别的衣服,还建议说:“你把替一我缝的衣服挂在铺外,让过路人参观、购买。”他果然照我的建议把衣服挂在铺外。这样一来,从行宫中出来的人,凡看见衣服而认为新奇、可一爱一的,便送给他一件,甚至于连门房都不例外。我这样做下去,却使裁缝感到惊奇、诧异。有一天他对我说:“我的孩子,告诉我你的实情吧,因为你在我这儿做了上百件细一软衣服,每一件衣服的成本是很高的,可是极大多数都送给别人了。这样的事,是一般商人所不为的,因为商人们所计较的是金钱呀。你这样慷慨施舍,你的本钱到底有多少呢?你每年能赚多少钱呢?请把实际情况告诉我吧,以便我助你一臂之力,促使你的希望实现。请看安拉的情面,告诉我吧:莫非你是在谈恋一爱一吗?”
“不错,你猜对了。”我剀切地回答他。
“那末你追求谁呢?”
“哈里发行宫中的一个丫头。”
“好多人叫这些丫头给勾一引坏了,愿安拉罚她们丑态百出!”裁缝慨叹几句,接着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你说一说她的模样吧。”
我果然把女郎的模样、装束、打扮对裁缝叙述一番。他听了叹道:“这个该死的家伙!他是哈里发穆台旺克鲁·阿隆拉最宠幸的歌姬,也是行宫中弹琵琶的能手。你要高攀她,这可不容易。不过她有个仆人,我可以介绍你同他结识,并在他的帮助下,你就有机会接近她了。”
说来事属巧遇。那天裁缝同我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适逢那女郎的仆人从宫中出来,人生得标致、漂亮,面如满月。他从成衣店门前经过,看见裁缝刚替一我做成的各一色一绸缎衣服,便走到我跟前仔细欣赏。我站起来招呼、问候他,对他表示敬意。他问我:“你是谁?”
“我是做买卖的生意人。”
“这些衣服卖不卖?”
“卖。”
他选择了五件衣服,然后问道:“这五件要多少钱?”
“这几件衣服送把你,作为咱们认识结交的见面礼吧。”
他收下衣服,感到满意。我趁机赶回家去,为他取来一袭绣花、镶珠玉、价值三千金的名贵衣服。他欣然收下,并带我进宫,到他的寝室里。他问我:“你是商界中的谁呀?”
“我不过是商界中一个平常的生意人罢了。”
“你的举止、行动使我感到怀疑而不可理解。”
“为什么呢?”
“因为你送我许多礼物,这把我的心给抓住了。按我的看法,你一定是艾博·哈桑·阿里吧。”
听他提我的姓名,我无言对答,不禁悲从衷来,终于流下感伤的眼泪。他说道:“你干吗哭泣?指安拉起誓!你为她而哭泣的那个人儿,她恋念你的心情,比你恋念她的心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她钟情你的消息,在宫娥彩女队中早传开了。”接着他问我:“现在你要做什么呢?”
“我要你帮助我,使我免受灾难。”
他慨然答应我的要求,约定来日见面,我才告辞回家。
次日清晨,我如约去到那个仆人的寝室里,看他怎样帮助我。他对我说:“昨天晚上,她伺候哈里发之后,我上她屋里去,把你的情况全都告诉她。她决心要同你见面。今天你就呆在我屋里,等待天黑吧。”
我耐心等待,好不容易才等到日落。这时,仆人拿来一件绣金衬衫和一袭哈里发的御一用宫服,给我穿戴起来,并替一我熏香一番,于是我一下子就变得跟哈里发一模一样。继而他带我去到一处走廊前面,指着两排门户相对的房舍说:“这是受宠的妃嫔们的居室。你打这儿一直走过去,每经过一道房门,便在门前放下一粒蚕豆。因为哈里发每天晚上是一习一惯于这样做的。你走到右手边的第二道走廊时,便看见一间以云石为门限的房间,那就是你的主人的卧室,你只管推门进去就成了。至于往后如何带你出去这件事,你放心吧,安拉会使我轻易办到的,把你装在箱柜中运出去也行。”
仆人指点一番,转身走了。我按他的指示,数着房门向前走,并在每道门前放下一粒蚕豆。我走了一会,刚到那些宿舍之间,忽然听见一片喧哗声,接着便看见烛光。那烛光直向我这方面移动,越来越近。我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哈里发本人,被手持蜡烛的宫娥彩女们簇拥着姗姗而来。同时我还听见两个女人的谈话声;其中的一个说:“我的姊妹哟!难道我们有两位哈里发吗?刚才哈里发打我房前过去了,我还闻见馨香气味呢,他也按一习一惯把蚕豆放在我门前了,可是现在我又看见哈里发的烛光。喏!他过来了。”接着另一个应声说:“这可是一桩奇事呢,因为穿御衣伪装哈里发这类事,是没人敢做的呀。”
烛光继续移动,快到我跟前了。我心惊胆战,吓得全身发一抖。幸亏有人呼唤宫娥彩女们说:“在这儿呢!”于是她们随着呼唤声,一齐涌进一间寝室里。过了一会,宫娥彩女们才簇拥着哈里发从那间寝室里出来,继续向前,直走到我所追求的那个女郎的房前,哈里发问道:“这是谁的居室呀?”
“是佘赭勒图·顿鲁的闺房呢。”宫娥彩女们齐声回答。
“叫她出来吧。”
宫娥彩女们遵命出声一呼唤,佘赭勒图·顿鲁便应声开门出来,立刻跪下去吻哈里发的脚。哈里发问道:“今夜晚,你愿意陪我喝几杯吗?”
“如果不为玉驾降临,如果不为我得睹龙颜,我就不要喝了。因为今夜里,我一直没有喝酒的兴趣。”
哈里发听了佘赭勒图·顿鲁的回答,吩咐侍从:“告诉管库的赏她一串名贵的项链吧。”于是哈里发在烛光下,随佘赭勒图·顿鲁进她的寝室去了。这时候,宫娥队中走在前面的一个宫女已经挨到我跟前。她的面容比她手中的烛光还明亮。她一见我便惊叫道:“这是谁呀?”她边说边抓住我不放,随即把我拉到左近的一间房一内一,问道:“你是谁?是干什么的?”
我赶忙跪下去吻地面,说道:“我的小一姐哟!请看安拉的情面,可怜可怜我,饶我一条命吧。恳求你以救命之恩,去换取安拉的赏赐吧。”当时生命危在旦夕,我吓得痛哭流涕。
“毫无疑问,你一定是个窃贼。”
“不;指安拉起誓!我不是贼。你看,我有偷盗的形迹吗?”
“你要老老实实地把实际情况告诉我,我才能保护你。”
“我是一个无知的痴情者。我被痴情和愚蠢捉弄到你所看见的这个样子,至使我陷入困境中了。”
“你暂且待在这儿,我去一会就来。”她吩咐着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那宫女果然回到房一内一,随身带来一套女人衣服,让我躲在屋角里,替一我穿戴起来,然后吩咐道:“跟我来吧。”我听从她的指使,跟在她后面,离开那间寝室,一直被带往她自己的卧室中,让我坐在一张铺着考究被褥的床上,说道:“不要紧的,你安心坐着吧。你不是艾博·哈桑·阿里吗?”
“不错,我就是艾博·哈桑。”
“只要你不是贼,说的又是实话,那末安拉会饶恕你的。如若不然,那你就非死不可了;因为你冒充哈里发,穿他的宫服,并盗用他的香料。如果你真是艾博·哈桑,这就安全了,就用不着害怕了。因为你是佘赭勒图·顿鲁的朋友呀。她是我的姊妹,经常提你的姓名呢。她告诉我们:她如何拿你的钱,你却没有悔恨之意。还告诉我们:你如何跟随她到河边,并跪下去吻地面表示尊敬她的动作等。总之,她心中为一爱一你而燃一烧着的火焰,比你心中为一爱一她而燃一烧着的火焰更炽烈呢。不过你是怎样到这儿来的?是她叫你这样做吗?或者是别人让你这样做的?其实,你这是拿生命冒险呀。而你来同她会面有什么意图呢?”
“我的小一姐啊!指安拉发誓,谁都没叫我这样做,是我自己甘冒生命危险而这样做的。我来同她会面的目的,只不过是看一看她,听一听她谈话罢了。”
“你说得多好听呀!”
“小一姐,我所说的是实话,这有安拉作见证,对她来说,我心里从来没起过为非作恶的念头。”
“凭你这副心肠,安拉挽救你了,我对你也产生怜悯心情了。”继而她回头吩咐她的丫头:“喂!你上佘赭勒图·顿鲁房里去,说我问候她,祝福她;告诉她我心绪不宁,今晚请她照例到我这儿来玩。”
丫头去了一会,随即转回来,说道:“佘赭勒图·顿鲁祝福小一姐。说安拉会以你的长寿使她幸福,会使她做你的替身。她指安拉发誓说,如果小一姐在另一个时间唤她,她是不会耽搁的。但这次哈里发患头痛,她一抽一不出身来看小一姐。还说她在哈里发御前的地位,你是知道的。”
“你再去一趟,告诉她:为我和她之间的秘密事情,她非到我这儿来一趟不可。”
丫头遵循命令,再一次去请佘赭勒图·顿鲁。过了一会,佘赭勒图·顿鲁果然随丫头姗姗而来。她眉开眼笑,面如初升的满月。宫女起身迎接,姊妹互相拥抱。接着宫女说道:“艾博·哈桑,你出来见她,吻她的手吧。”
当时我躲在室一内一的套间里,随即应声而出。佘赭勒图·顿鲁一见我就扑过来,把我搂在她的怀里,说道:“你是怎么穿哈里发的宫服的?怎么使用他的装饰和香料的?告诉我个中的情况吧。”
我果然把个中经历和所遇到的恐怖情况,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一遍。她听了说道:“你为我而吃苦头,这使我难过极了。赞美安拉!是他使你转危为安的。现在你进入我姊妹和我的屋子里,这就更安全了。”
佘赭勒图·顿鲁悄悄地带我上她自己的寝室去,并继续跟她的姊妹谈话,说道:“我曾经发过誓言,在和他见面时,决不做违法的苟合之事。但是,正象他冒生命的危险而经受这种恐怖那样,我可是存心做他脚踩的地面、鞋下的泥土呢。”
“凭你这点意念,他会获得安拉的拯救的。”
“我所要做的这件事,从开始直至同他结合时为止,你是可以看得见的。在策划方面,我非格外努力奔走不可。”
正当佘赭勒图·顿鲁向她的姊妹和我谈论这件事的时候,忽然听见喧阗声越来越近。我们仔细一看,原来是哈里发因过分偏一爱一佘赭勒图·顿鲁而再一次光临她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即刻把我藏在地道下一面,盖上地板门,才出房迎接哈里发,迎他进屋坐下,自己站在一旁侍候,并吩咐丫头拿酒来,亲手斟给他喝。
当初哈里发格外宠一爱一一个叫邦赭图的妃子,是王子穆尔堂祖·彼拉的生身之母。后来哈里发和邦妃之间,彼此发生龃龉,感情破裂。邦妃却恃其无与伦比的姿一色一,不肯低头,以求与哈里发和好如初;而哈里发穆台旺克鲁则碍于君权、帝位之尊严,不肯示弱以求与邦妃言归于好。在那样的僵局之下,哈里发心中虽然同样燃一烧着怀念邦妃的烈火,可是为保全帝位的尊严,只好到宫娥中找与邦妃类似的人消遣,到她们房一中取乐。当时哈里发尤其喜欢听佘赭勒图·顿鲁歌唱,所以逢场作戏,让她弹唱几曲助乐。佘赭勒图·顿鲁欣然应诺,抱起琵琶,调一调弦,然后边弹边唱道:
时代在我和他之间的作怪使我感到惊奇,
随着我们交情的破裂时代便销声匿迹。
我回避你时人们说我不懂一爱一情,
我追求你时人们说我缺乏耐一性一。
一爱一她使我每夜里增加感伤念头,
消遣、娱乐的日期直推迟到世界末日。
她的皮肤软如丝绸,
柔美、悦耳的辞令不蔓不枝。
一双眼睛为安拉一手所造成,
象醇酒起作用那样它俩为理智而嚎啼。
哈里发听了弹唱,感到无比兴奋。我躲在地道里,也非常感动。假若不是安拉恩顾,我会快乐得狂叫起来,那就要丢脸、失体面了。后来佘赭勒图·顿鲁接着弹唱道:
长期恋念之余我把他拥抱在怀里,
莫非拥抱之后彼此便朝暮相依?
为消除心中燃一烧着的火焰我痛吻他的嘴唇,
但是我碰到的却是更加炽烈的痴情。
我一胸一中的怨尤似乎永久不可熄灭,
除非是两个灵魂浑然化合为一。
哈里发听了佘赭勒图·顿鲁弹唱,越发兴奋,快乐得忘乎所以,欣然说道:“佘赭勒图·顿鲁,你指望我给你什么呢?你说吧。”
“众穆民的领袖,我指望陛下解放我,给我自一由。因为陛下这样做的结果,是会获得安拉的赏赐呢。”
“看安拉的情面,从此你是自一由民了。”哈里发毅然解放了她。
佘赭勒图·顿鲁一听哈里发释放她,恢复她的自一由,立刻倒身跪下去吻地面,表示感谢皇恩。哈里发吩咐道:“你抱起琵琶,再弹唱一曲,把我所迷恋而向她求一欢那个一娘一们的情景描绘一番吧。”
佘赭勒图·顿鲁听从吩咐,果然抱起琵琶,边弹边唱道:
消除我节欲念头的美人儿哟!
在任何情况下你离不开我的主权范围。
如果我对你卑躬屈节,
这最适合一爱一情的要求;
或者表示庄重、尊严,
那也是王权所必需。
哈里发听了弹唱,不胜其兴奋,说道:“抱起琵琶,再弹唱一曲,分析一下我自己以及摆一布我,而使我失眠的那三个一娘一们的情景吧。我所指的三个一娘一们,其中有你和跟我翻脸的那个丫头。至于另外的一个呢,我暂不提她的姓名,因为和她类似的人是找不到的。”
佘赭勒图·顿鲁听了哈里发的吩咐,毅然抱起琵琶,边弹边抑扬顿挫地唱道:
三个歌姬牵着我的马缰前进,
在我心目中奠下崇高地位。
我从来不服从宇宙间任何英雄豪杰,
依顺她们却换来反抗的报酬。
那是一爱一的威力所造成的结局,
她们凭它摧毁我至高无上的王权。
哈里发听了弹唱,认为诗意跟他的境遇吻合,感到无比惊奇、诧异,一时情一动于衷,心回意转,存心同那个傲慢、迷人的邦姬和解,恢复旧情。于是他毅然决然离开佘赭勒图·顿鲁的闺房,前去寻找邦姬。一个丫头赶忙奔到邦姬房一中去报喜,透露哈里发前来看她的消息。邦姬随即出房门迎接哈里发,跪下去吻了地面,然后吻他的脚。从此哈里发和邦姬互相谅解,彼此和好如初。
哈里发刚离开佘赭勒图·顿鲁的寝室,她便怀着喜悦心情揭开地板门,让我走出地道,说道:“由于你的光临,我被解放出来了。也许在安拉的援助下,我所谋划的事一旦成功,咱们就合法地聚首了。”
“赞美安拉!”我感到无限快慰。
佘赭勒图·顿鲁跟我正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仆人突然进入室一内一。我们把前后的经过,从头叙述一遍。他听了说道:“感谢安拉!是他使这件事有好结果呢。祈望安拉保佑你平安出去,并使这件事达到善始善终的美满目的。”
这时,佘赭勒图·顿鲁的姊妹为关心此事,也来到她房一中。一见面,佘赭勒图·顿鲁便说:“法蒂尔我的姊妹,快来出主意吧!我们怎么办才能平平安安地把他送出宫去呢?蒙安拉恩赏,我自身可是得到解放了。因他的光临,我一变而为自一由民了。”
“关于送他出宫这件事,我没有别的主意,只好拿女人衣服给他穿起来,用男扮女妆的办法吧。”她说着果然拿来一套女衣,给我穿起来,把我打扮成女人模样,然后打发我混出宫去。
我按照她们的安排、指使,离开佘赭勒图·顿鲁的寝室,一直走向皇宫大门。可是想不到中途碰见哈里发坐在成一群一的婢仆丛中。他定睛看我一眼,便断然表示怀疑,即刻吩咐侍从:“你们快去把那个丫头给我带过来。”
侍从们把我带到哈里发御前,揭开我的面纱。哈里发一眼看穿我的本来面目,便追问个中实情。我毫不隐瞒,把自己的所做所为,全都坦白出来。哈里发听了我的叙述,沉思默想一会,随即起身,径往佘赭勒图·顿鲁房一中,质问道:“你干吗舍我而挑选一个商人之子呢?”
佘赭勒图·顿鲁跪倒在哈里发脚下,吻了地面,然后把她自己的事,从头到尾,老老实实地详细叙述一遍。哈里发听了个中情节,油然产生同情怜悯心肠,对她和我之间的一爱一情和处境,表示有所体谅而予以宽恕,随即从容归去。
佘赭勒图·顿鲁的仆人匆匆来到她房一中安慰她,说道:“你安心自如吧。你的朋友在哈里发御前所招供的,同你对哈里发所谈的全都一样,当中没有一字一句之差。”
哈里发听了佘赭勒图·顿鲁的口供,随即回到原来休息的地方,又把我唤到御前,问道:“是什么促使你胆敢闯进皇宫来?”
“众穆民的领袖啊!这是我的无知、痴情和对陛下的宽恕、仁慈所具备的信心而使我这样做的。”我回答着痛哭流涕,一直跪在他脚下吻地面。
“我饶恕你二人了。”哈里发说着吩咐我坐下,并即刻召法官艾哈默德·艾彼·达伍德进宫,办理订婚手续,让我和佘赭勒图·顿鲁结为夫妻,把她身边的一切摆设和家具什物,作为妆奁陪嫁,并在她寝室里举行结婚仪式。
我同佘赭勒图·顿鲁结婚后,在皇宫中住了三天,这才把她的嫁妆全都搬到我自己家中来。陛下所看见的、从而引起陛下怀疑不解的这些家具、摆设,全是哈里发穆台旺克鲁·阿隆拉陪嫁佘赭勒图·顿鲁的妆奁。
从此,我同佘赭勒图·顿鲁过着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如意生活。有一天,佘赭勒图·顿鲁对我说:“你要知道:哈里发穆台旺克鲁·阿隆拉是个仁慈、厚道的人,但惟恐有朝一日他会想到我们,或者嫉妒者会在他面前谈论我们,因此我打算做一件事,可以防患于未然。”
“你打算做什么呢?”
“我打算请求哈里发允许我去麦加朝觐,借此机会忏悔一番,从而结束弹唱生涯。”
“你这样去暗示他,这倒是个好办法。”我同意佘赭勒图·顿鲁的想法。
那天佘赭勒图·顿鲁同我正在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哈里发的钦差大臣突然到我家来,请佘赭勒图·顿鲁进宫去给哈里发弹唱,因为哈里发最一爱一听佘赭勒图·顿鲁弹唱的缘故。佘赭勒图·顿鲁奉命进宫去侍候哈里发。哈里发当面嘱咐她:“往后你必须经常到宫中来,不要和我们断绝往来。”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佘赭勒图·顿鲁满口应诺。
从那天以后,佘赭勒图·顿鲁经常应邀进宫去弹唱,为哈里发表演,已一习一以为常。有一天,她照例应邀进宫去了;可是刚去了不多一会儿,便哭哭啼啼地撕一破衣服奔回家来。眼看那种情景,我大吃一惊,暗自叹道:“我们是属于安拉的,我们都要归宿到安拉御前去。”当时我以为是哈里发下令逮捕我们来了,赶忙问道:“是穆台旺克鲁·阿隆拉生我们的气吗?”
“哪儿还有穆台旺克鲁呀?穆台旺克鲁的江山崩溃了,他的形象被磨灭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把真实情况都告诉我吧。”我急于要知道个中底细。
“穆台旺克鲁原是坐在帷幕后面喝酒的,陪他吃喝的有艾勒法台哈·本·哈高和萨德格图·本·萨德格图;可是他突然受到王子闷台隋鲁和一一群一土耳其人的袭击,当场把他给杀害了。于是宫中原来一片欢喜、快乐的气氛,霎时变成凶险、恐怖的景象;先前眉开眼笑的人们,一下子嚎啕、感伤起来。在那样混乱、恐怖境况中,幸亏安拉保佑,我才同丫头们逃脱一性一命呢。”
我听了这个晴天霹雳,立刻落荒逃命,乘船顺流而下,逃往巴士拉避难。继而消息传来,在京城中,闷台隋鲁和穆斯台尔努两个王子之间,为争夺帝位而大动干戈,天下大乱,老百姓不能安居乐业。我自己忧心忡忡,怕得要死,只好把妻室、财物迁往巴士拉,作为暂时栖身、保命之地。
艾博·哈桑·阿里在哈里发穆尔台基督·彼拉御前,小心翼翼、不胜其详地讲完他的经历,接着说道:“众穆民的领袖啊!上面所述就是我前半生的经历。我所谈的全是事实,当中没有丝毫增减。陛下在我家里所见的家具、摆设什物之所以有先帝穆台旺克鲁的徽号,那是他赏赐我们的珍贵礼物。而我们的幸福原是从你们那高贵的根源中分枝出来的。因为你们不但为人宽厚,而且是一切恩惠的源泉呢。”
哈里发穆尔台基督·彼拉听了艾博·哈桑·阿里的叙述,一方面感到无比欢喜,同时又觉得他的经历离奇古怪。继而艾博·哈桑·阿里带他的妻室子女出来谒见哈里发,让她们跪在哈里发脚下,祝福他万寿无疆。
哈里发眼看佘赭勒图·顿鲁那窈窕、美丽的形态,感到惊奇、羡慕。他一时高兴,慨然索取笔墨,挥笔给艾博·哈桑·阿里写了一张免税执照,免收二十年的房地产税,并待他为知心朋友。从此艾博·哈桑·阿里博得哈里发赏识、信任,经常出入宫廷中,陪随哈里发吃喝、消遣,直至白发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