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密斯里和载玉乃白

阿里·密斯里在屋里呆了几天,直闷得发慌,自言自语地说:“走吧,上街去溜达溜达,借此消愁解闷。”他嘀咕着果然走了出去,通过几条街巷,来到闹市中,一时感觉饥饿,便进一家食馆,饱餐了一顿,然后站起来洗手。这时候恰巧戴藜兰率领她的四十名仆从,由王宫转回皇家客栈,打从那家食馆门前路过。阿里·密斯里赶忙走出来看热闹,见仆从们头戴毡帽,腰仗弯刀,排成双行队伍往前走,在他们后面压队的是身穿锁子铠,头戴镀金盔,骑着骡子的戴藜兰。她无意间看见阿里·密斯里,仔细一打量:见他穿一件连头巾的外衣,外披斗篷,腰仗钢剑,个子的高矮、块头的胖瘦跟艾哈默德·戴乃孚差不离,而且眼神炯炯发光,一派英勇气概,实在给人以美好的观感。戴藜兰一见之下,心留着深刻的印象回到客栈,来至女儿载玉乃白跟前,即时取出沙盘,替他占了一卦,从而得知他叫阿里·密斯里,并察知他的命运,远非她母女可以望尘。

,你干吗占卦?结果如何?”载玉乃白问戴藜兰占卦的因果。

马夫遵循命令,赶忙跑出去,很快请来四位法学大师。主人对他们说:“请各位围着这眼井朗诵《古兰经》,替我驱逐里面的妖魔吧。”

马夫拿壶到井边去灌水。他把水桶放在井中,汲满一桶水往上拽时,觉得太沉重,因而低头仔细一看,发现桶上有个黑影,吓得他胆战心惊,扔掉桶索,边跑边狂叫:“主人哟!井里闹鬼了。”

马夫和仆人趁法学大师们念经的时候,试探着把桶放在井中去汲水。阿里·密斯里趁机握着水桶,缩藏在水桶下面,直等到被拽进井栏时,才纵身跳了出来,走到法学大师们身边。他的举动吓得他们晕头转向,边尖声喊:“鬼!鬼!”边互相打起耳光来,闹得一塌糊涂。主人哈桑眼看阿里·密斯里是个聪俊的小伙子,问道:“你是小偷吗?”

阿里·密斯里听从载玉乃白,果然解掉系在身上的绳子,下到水中。可是水淹没头顶,他还没落到井底。载玉乃白赶忙回到屋中,戴上面纱,掳着阿里·密斯里的衣物,然后溜之大吉,一口气回到皇家客栈的门楼里,欣然向戴藜兰报喜:“!阿里·密斯里叫我骗到手了,我已经把他弄到巡总监哈桑家的水井中去了。他要想逃出来,那谈何容易啊。”

那个外号黑道哈桑的巡总监办公回来,见屋门敞开着,便责问马夫:“你干吗不锁大门?”

载玉乃白当阿里·密斯里的面揭下面纱,预备开锁。阿里·密斯里面对面地看了她的容颜一眼,而这一眼,至少给他带来了一千次的悔恨。

载玉乃白从容不迫,拿面纱盖着锁,喃喃地念诵了圣母玛利亚的名字几遍,终于不用钥匙就开了锁,并带阿里·密斯里走进屋去。阿里·密斯里见壁上挂着宝剑和各种武器,情景异常森严、可畏。载玉乃白放下面纱,泰然陪阿里·密斯里坐在一起。阿里·密斯里怡然自得,暗自说:“让我全盘接受安拉给我规定的这份享受吧。”他想着偏头过去吻载玉乃白。她用手捂着腮帮子说:“这种事夜里做才有意思呢。”她说着起身端来饭菜酒肴,陪阿里·密斯里吃饱喝足,才拿个壶,从井中汲壶水,亲手浇着让阿里·密斯里洗手。正盥洗的时候,载玉乃白突然攥起拳头,边捶自己的膛,边对阿里·密斯里说:“我丈夫有个嵌宝石的图章戒指,原是别人拿来以五百金币抵押在他面下的。我戴那戒指稍微大一点,所以用蜡把它填窄些,然后勉强可戴。但是刚才我拿桶去汲水,不想戒指竟脱指落到井中去了。现在你把脸转向大门方面,让我脱掉衣服,好下井去捞戒指。”

“钥匙呢?”

“钥匙叫我给丢了。”

“那你干吗下井去呢?”

“这不可能;你还是说实话的好。”哈桑威胁他一句。

“蒙你不嫌弃,我是应该接受邀请的。”阿里·密斯里欣然接受邀请。于是跟随载玉乃白,穿过几条大街小巷,正朝前走的时候,他忽然心血来潮,心里想:“我是外乡人,人地生疏,这该怎么办呢?据说在异乡通的人,是难免一败涂地的。现在只好婉言谢绝她了。”想到这里,他鼓足勇气,对载玉乃白说:“请你收下这枚金币,给我另约一个时间,咱们下次再见面吧。”

“有这等事情?我认为你的估计是非常正确的。”载玉乃白说着即时收拾打扮一番,换一身最华丽的衣服,然后匆匆走出门楼,去到街上。她的妖艳美态,惹得行人为之神魂颠倒。一路之上,她心里许愿心,发誓语;外表则借袅娜步履卖弄风情,侧耳、瞬目察听四面八方的动静。她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不停地向前走,直碰见阿里·密斯里迎面走来时,才趁机挤过去,使胳膊撞他一下,然后回头佯为道歉:“对不起,愿安拉让有辨别力的人长命百岁!”

“有我在场还要让你去下井,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呢。因此,只该我下井去替你捞戒指。”阿里说着即时脱掉衣服,用桶索系在身上,让载玉乃白放他下井。由于井深水旺,所以载玉乃白借故说:“桶索太短,没可放的了。倒不如你解掉绳子,索下水去吧。”

“是一个象你一样的花花公子。”

“昨夜里我梦遗,因而今天去底格里斯河中洗个澡。可是我潜水的时候,不知不觉被卷入河底,结果竟被冲到这眼井中来了。”

“指我的头颅起誓,我家里失盗了。”他惊叫着急急忙忙奔进屋去察看。他找遍每一个角落,却不见一个人影,这才放下心来,吩咐马夫:“快去灌壶水给我做小净吧。”

“指安拉起誓,你非现在上我家去,让我推心置腹地奉承你不可。”载玉乃白说着带阿里·密斯里来到一幢大厦门前。那屋子有高大的门廊,两扇大门上吊着一把大锁。

“我结过婚了。”

“呵!多美丽的小子,你的主人是谁?”阿里·密斯里一下子愣住了。

“你是有夫之妇?或者还待字闺中?”

“你快去给我找四位懂教法的学者来,请他们朗诵《古兰经》驱鬼。”主人吩咐马夫。

“你去开门吧!”载玉乃白吩咐阿里·密斯里。

“今天我看见一个小伙子,形貌跟艾哈默德·戴乃孚差不多。我想他是跟艾哈默德·戴乃孚住在一起的,因此我很担心,生怕他知道你骗过艾哈默德·戴乃孚和他的部下,他会为替他们报仇而混进客栈来欺骗咱们。”

“主人,出门时,我亲手锁过大门了。”

“不瞒你说,家兄是个大商人,我丈夫也是做买卖的。我生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天算是第一次出街来了。这是因为我煮好饭菜,预备吃喝,可是寂然没人陪伴我,所以咽不下去。幸亏我一见你,便钟情于你。现在你能上我家去,陪我吃顿饭,让我感到快乐吗?”

“不用钥匙去开门,这是偷盗行为,要受法律处分的。何况没有钥匙,我是不知怎样开锁的。”阿里·密斯里断然拒绝。

“不。我不是小偷。”阿里·密斯里回答主人。

“上我家去耍?或者到你家去玩?”

不得已,阿里·密斯里只好老老实实地把被载玉乃白诱骗的经过,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了一遍。哈桑听了他的遭遇,觉得情有可原,因而赏他一套旧衣服暂时蔽体,然后撵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