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和女学者争辩男女孰贵的故事
相传从前巴格达城中有个品学兼优、德高望重的女学者,一生抱着济世救人的慈善心肠,设坛讲学宣道,曾经闻名一时,人们管她叫赛义德图勒·买沙羽海①。凡是听过她宣讲的人,都敬佩她。某学者对她的学行曾作如下的述评:赛义德图勒·买沙羽海的学问最渊博,禀赋最聪明,一操一守最清高,一性一格最和善。象她这样的妇女,我从来没见过。她设坛讲学宣道,经常有文人学士到她家里听她讲学,和她讨论,甚至于互相争辩。回历五六一年,她来到哈蒙图城中,我约着一个知心学者去拜访她,借此求教。她拿出一盘水果招待我们。她的年轻漂亮的弟弟在她身边协助招待客人。继而她退到帘后和我们座谈。我提出各派法学大师关于法学方面有争议的问题,向她求教。她畅所欲言、详分缕析地解答我的疑问。我凝神倾听她讲解,感到无限乐趣。我的朋友却心不在焉,对她的讲解不感兴趣,只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她弟弟,聚一精一会神地欣赏他的漂亮面孔。
①学士中的女长者。
朋友的举止被她看见了,因此她解答问题之后,转向我的朋友说:“我认为你是一个惟男子高过妇女的信仰者吧!”
这些诗都是青年男子比女人高贵的证据。诗人们撇开女人,单独称赞男子,仅此已够他们夸耀、自豪的了。”
赛义德图勒·买沙羽海说罢,剀切吟道:
胡髭在他嘴巴上显现,
惹得情侣抱怨、生气。
除却炭一色一的鬓发两片,
他脸上从来没有丝毫烟气。
一页光滑的白纸被墨汁浸透,
难道还有下笔的余地?
万一他受宠被选,
那是判官无知愚昧的证据。
赛义德图勒·买沙羽海启齿哑然笑一笑说:“关于这个问题,如果我提出不同的意见,你是否愿意据理和我辩论?”
此外还有许多诗人也作过同样的赞誉:
一
非难者埋怨说:他毫一毛一满面,难道你没看见?
干吗和这样的人谈一爱一情?
我回道:如果你们以为我昏庸、愚昧,
请仔细看一看他眼中流露出来的真诚感情。
谁久居在荒凉、寂寞之地,
一旦春天降临他怎肯舍此而他迁?
二
诽谤者散播谣言,
说他已经把我忘记。
这是一派胡言,
因为锺情者绝对不会忘记。
单纯的玫瑰腮颊一直铭刻在我心里,
何况那香草丛中的玫瑰,我怎能忘记?
三
他的鬓发和眼睛是两种锐利的武器,
两者配合起来他就能致人死命。
他嗜血害命,一抽一出一水仙花铸成的宝剑,
并用桃金孃制成的剑鞘把它佩戴。
四
我不为喝他的葡萄美酒而沉醉,
是他那惹人的鬓发使我陶醉。
他身上的各部分美丽互相嫉妒、埋怨,
因为大家都希望充当他的鬓发才算最显贵。
按一习一惯说,一个女子被人夸奖、赞美而存心夸大她的美貌时,总是拿她跟少年媲美,这是因为美丽是男子的特一性一。诗人吟得好:
甩着大屁一股的少女和少年欢聚,
象北风中的树枝摇来摆去。
她吟罢,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赞美伟大的安拉!人生最美满最完善的喜悦,只能得之于妇女。永恒不变的福气,也只能从女人身上发现。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一点也不知悉?安拉许可在天堂中拿黑眼仙女匹配先圣贤,作为他们崇善积德的报酬。如果除她们之外还有其他更美满的享受,安拉一定会拿它许约他们的。穆圣说:‘跟妻室生活在一起,经常洒点香水和不患眼疾,这都是我生平最感兴趣的事情。’将来在天堂中,安拉格外关怀照顾先圣贤,叫童仆侍候他们,这是因为天堂中的生活纯粹是享乐的,永久不变的,童仆的设备,能使幸福更臻完备。离开使唤范围而把儿童当玩物任意摧一残,那是罪大恶极的堕一落腐败行为。诗人吟得好:
好男一色一属于猥亵、下流行为,
一爱一女一性一才是高上、正常途径。
跟相公、娈童鬼混一一夜,
清晨遍体染满恶臭。
被大便浸黄了的衣一裤一,
公开宣布他的奇耻大辱。
衣服上斑驳的便溺痕迹,
不容他抵赖自己干下的罪行。
倒是那帮仙子一样令人倾倒、恋念的美一女,
谁能同跟她们接触的人相提并举?
清晨带着她赠送的芬芳告别,
回到家中用扑鼻的遗香熏染自己的屋宇。
拿姑一娘一比拟少年显然违反类比规律,
难道可以拿沉香同粪便匹比?
另一个诗人也说的对:
大师艾彼·诺瓦斯是一浪一漫派的倡导人,
为鼓励同族人他说了下一面的断言:
跟少年谈情是人生无上的享受,
你们在天堂中根本找不到这种乐趣。
假若少年不是最高贵最美丽,人家怎么会拿姑一娘一同他媲美呢?不过一般说来,少年人容易驾驭,为人知足、温和,善交际,肯迁就,尤其耳边下垂的绒鬓、腮上发红的光辉、嘴唇上细一软的胡须,把他的面容点缀得好象一轮光明灿烂的明月。诗人艾彼·台蒙睦吟得好:
调唆者诽谤说:他毫一毛一满面,令人讨厌。
我说道:这不是缺点,你别过分挑剔!
他把具备肥一大一臀一部的那个姑一娘一抱在怀里的时候,
绿茵茵的胡须便在灿烂的脸上露出珠光宝气。
‘我要叫奇迹永久和他的腮颊在一起,’
这是玫瑰花庄严的誓语。
我用眼睑代替口舌同他谈心,
他以眉梢传情回答问题。
他的优美远远超出你的认识范围,
茸一毛一保护他免受追寻者的窥窃。
细一毛一和软髭一旦在他腮上和唇边出现,
他的一性一格、容貌显得格外活泼、美丽。
先前埋怨我不该一爱一他的确有其人,
当他们同他见面谈话时都说‘你可真美’。
你强调说少年脸上的鬓发和胡须,增加他的美丽,这简直是反乎事实的违心之言。其实男人嘴上长了胡须,只会给他的面容增加丑陋。”
乡亲们!你们叫我破坏了羞耻惯例,逾出了妇女的自一由范围,违反了学者应保持的尊严,毫不顾忌地乱谈男一女间的一婬一荡、猥亵行为。不过古人说得好:‘自一由人的一胸一腹等于埋葬各种秘密的坟墓;由于互相信任,彼此才开诚布公地谈心;一切的功德懿行,须凭动机去决定。’现在我替自身,也代你们和其他的穆斯林向安拉忏悔、悔过吧!他是慈祥的,饶恕过失的。”
“非常愿意。”
“这是为什么呢?”
“自然罗。”他直认不讳。
“根据不外乎传说和理一性一两方面。所谓传说,包括经典和圣训。在经典中,安拉说:由于安拉叫男子彼此超一群一出众,因而他们强过妇女。在充当证人方面,安拉说:如果作证的人不是两个男子,就得是一个男子和两个妇女。在继承遗产方面,安拉说:假若继承人是弟兄姊妹,则儿子应享受女儿的双倍。就是在这样的场合里,安拉叫男子高过妇女的。他指出女一性一只等于男一性一的二分之一,便是因为男子比女子更高贵。至于圣训中关于赔偿血债的数额问题,穆圣是把妇女的数字规定为男子的二分之一的。再从理一性一方面说,男子是‘发尔里①’,女子是‘买夫尔里②’。发尔里自然比买夫尔里更高贵。”
①“发尔里”,是阿拉伯文“主动者、整人者”一词的音译。阿拉伯人有时将“发尔里一当鸡一奸一者的同义词用。
②“买夫尔里”,是“被动者、挨整者”一词的音译,有时被指为“相公、蛮童”的同义词。这里是双关语,指房一事中男一女的动作、位置而言。
“我的先生呀!你讲得好妙啊。指安拉起誓,我要反驳你的论据,都叫你给例举出来了。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证据,恰好帮助我驳倒了你自己。这是因为安拉仅仅是从一性一别方面叫一陽一性一贵过一陰一性一的,这点在你我之间没有不同的见解。而这种称谓是一般一性一的,它概括了婴孩、儿童、少年、成年和老年人,他们之间没有丝毫差别。所谓的高贵既然是从男一性一的称谓方面形成的,则你对老人和少年的看法和想法应该是一致的,因为老年人和小孩子在男一性一方面是同样的,两者之间毫无差别。归根结蒂,你和我之间的争点,在于交际、享乐的一性一质方面。可是在这方面,你没举出男孩高过女孩的证据。”
“愿安拉保佑你!”赛义德图勒·买沙羽海说,“你强词夺理例举证据,处心积虑地证实你的论点,可是归根结底,真理越来越明显,事实证明你已经逾出常轨。在争辩方面我提出的概略论据你认为不够满意,呶!现在我进一步给你详细分析。指安拉起誓,男孩子怎能跟姑一娘一媲美?谁会拿羊羔和野牛对比?姑一娘一的优美特点是不胜枚举的。一般说来,谈话是轻言慢语的,身段象罗勒一样是苗条标致的,配着甘菊般的牙齿、马笼头般的头发、白头翁般的腮颊、苹果般的脸蛋、醇酒般的嘴唇、石榴般的一乳一峰、藤条般的脖子、斜坡般的肩膀、剑锋般闪光的鼻子、太一陽一般灿烂的额角、连接在一起的眉一毛一和黑白分明的眼睛。她一开口,嫩碧的珠子源源不断地从嘴里滚流;铿锵的语音震撼着人的心弦。她启齿微笑的时候,你会认为月亮从她的口角之间放射一出光芒。假若她生气瞪你一眼,就等于从眼珠里一抽一出一一柄一锋利的宝剑,情况就随之而改变,她所具备的一切美丽,便消失得无踪无影。她有两片比一乳一酪还软比蜂蜜还甜的红口一唇。她是众目睽睽的中心,游牧人和定居者都被她吸引。她有着如山峦隆一起的一胸一膛,上面嵌着牙雕似的一乳一房。还有极其光滑、柔软的肚腹、圆一滚如柱的胫股、山岳般又肥又大的一臀一部和仿佛用纯金铸成的非常美丽的一双手同两只脚。告诉你这个可怜人吧!人类跟神仙比较起来,算得了什么呢?你不知道吗:帝王将相的权力高于一切,可他们在妇女面前,却一个个都低着头,并依赖她们享受人生的乐趣。经常有人恭维妇女说:‘你们掌握生杀予夺之权!’这的确是经验名言。试问多少富翁财主曾叫女人弄得倾家荡产,一钱不存?多少高一官显贵曾被女人弄得卑微下贱?惟女人诱一惑了文人,破坏了圣贤的道行,使富翁倾家荡产,叫享福人罹祸遭殃。尽管事实如此,人们却不认为女人作恶,下流;反之,一般有识之士对她们的一爱一慕、敬重情绪却是有增无减。多少虔诚的信徒曾为她们违法犯禁!多少孝子贤孙曾为她们忤逆父母!这一切的形成,只因她们的一爱一情征服了人心。可怜人呀!难道你不知道:为了妇女,有人不惜大兴土木,建筑宫殿;为了她们,有人广置奴婢;为了她们,有人痛哭流涕;为了她们,有人收集装饰用的麝香、龙涎香和各种名贵的簪环首饰;为了她们,有人调兵遣将,大动干戈;为了她们,有人囤集粮食;为了她们,有人杀人流血,摧一残生命。有人说世界属于妇女,这句话是千真万确的。至于你提到的圣训,恰恰是反驳你的证据。因为圣训说‘没出胡子的少年有着黑眼仙女的魅力,不可老注视他们的面颜’这句话的意思,是拿少年跟仙女比较的。自然罗,比较的对象,较之跟它相比的事物更高贵,这是毫无疑义的。换言之,假若女人不是最高贵最美丽的,人家就不会拿她们做比较的对象了。至于你说一习一惯上人们经常拿姑一娘一跟少年媲美,其实不然,你强调的恰恰与事实相反,因为人们常说:‘这个小子很象女子。’这话才是合情理的。至于你举例的诗句,显然是极少数诗人反乎常情而发出的牢一騷一呓语,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至于那些好男一色一甘犯教规者的卑鄙下流行为,在圣经中安拉严厉谴责他们说:‘岂不是你们撇下合法的妻室,却偏找男人发泄一性一欲?这是作一奸一犯科行为!’这号人向来随一心一所一欲、一贯放一荡、一婬一佚成一性一,因此他们异想天开,拿少年跟姑一娘一媲美,还拿姑一娘一当娈童鸡一奸一,毫不知耻地说:‘她是适于两用的。’他们的头子艾彼·诺瓦斯也曾吟过下流无耻的诗句:
在宫中服役的窈窕美一女,
一身适于兼任一婬一妇和娈童的职业。
“因为是安拉叫男子高过妇女嘛。男子既然比妇女高贵,所以我感到高傲、自矜。对于比不上男人而卑微的妇女,我自然感觉讨厌的了。”
“可尊敬的夫人啊!男少年具有标致的身一体、玫瑰一色一的腮颊、可一爱一的微笑、甜蜜的语言,这些特点,难道你不知道?少年既然具备这么多特点,他们自然比少女高贵。穆圣说:‘没出胡子的少年有着黑眼仙女的魅力,不可以老注视他们的面颜。’这便是有力的证据,诗人艾彼·诺瓦斯吟得好:
他一身具备的高贵难以计算,
不来月一经和不怀一孕一只算得微乎其微的一件。
“你说男子高过妇女,到底有何根据?”
她说罢,顿时静默下来,不再回答问题。我们只好向她告别。由于听她的辩论,获益不浅,因而我们感到欢喜满意。另一方面,却因一旦和她分别,觉得依依不舍,怅然如有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