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智·木鲁可和朵尼娅
太子塔智·木鲁可听了阿济子的叙述,一心一爱一上朵尼娅公主。他怀着向往心情,跨上猎马,带着阿济子回到城中,让他住在宫里,当上宾招待,供给吃的穿的和各种生活日用物品。一切安排妥帖,让阿济子住定之后,太子塔智·木鲁可本人才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宫中,从此忧郁成疾,不吃不饮。原因是他以耳代目,过分地一爱一慕朵尼娅公主,终于患了单思病。
有一天国王来到太子塔智·木鲁可宫里,见他脸一色一苍白憔悴,知道他苦恼忧愁,便追问个中原因:“儿啊!你怎么了?告诉我吧!什么不如意的事使你变得这么苍白憔悴?”
经过多方思索考虑,宰相认为在匹头市中开个商店,从经营生意买卖着手,比较妥当。于是他跟太子塔智·木鲁可和阿济子商议:“如果我们老坐在屋里不动,我们的任务是完不成的,太子的愿望也是不可能实现的。现在我想出一个办法来了。若是安拉意愿,照我的办法去做,说不定会有好结果呢。”
第二天他们从梦中醒来,盥洗一番,作过晨祷,然后早餐。饭后,已是开市做买卖的时候,这才离开寓所,来到铺中,见铺一内一被仆人收拾、布置得齐齐整整,地板和桌椅上铺着绒地毯和丝台布,还设置两张靠墙的长椅,每张长椅价值百金,上面铺着华丽的、镶金边的皮垫。店中的陈设和铺面的一精一致装璜、结构相互辉映,整个商店显得异常富丽堂皇,格外惹人注目。
次日,宰相带太子塔智·木鲁可和阿济子去澡堂沐浴。在澡堂中尽情享受,痛痛快快地熏香沐浴,换上华丽的衣服,顿觉心旷神怡。太子塔智·木鲁可和阿济子两个小伙子,一精一神焕发,活象两只小羚羊,红的腮,黑的眼,眉清目秀,满面春一光,俨然是夜空中两轮皎洁的明月,显得格外漂亮。他们满身轻松愉快,摇摇摆摆地回到寓所,大吃大喝一顿,然后舒适愉快地过夜。
次日清晨,太子塔智·木鲁可穿上旅行服装,去向他母亲辞行。王后给他五万金以壮行一色一,祝他一路平安,一帆风顺地达到目的。随后去向他父亲辞行。国王给他五万金,吩咐在城外张起一个大帐篷,亲身出去送行,在帐篷中热一热闹闹地欢度了两天,然后打发他们动身起程。
次日清晨,国王来到塔智·木鲁可房一中,见太子的面容越发憔悴、苍白,便好言安慰他,许下诺言,要竭力想办法满足他的愿望,使他的希望很快实现。于是见诸行动地立刻给阿济子和宰相准备行装和礼物,打发他们按时动身出发。
报信的差人去了约莫半天的工夫,卡夫尔国王的侍从和朝臣便到郊外来迎接他们,带他们到王宫里和国王见面。宰相把带来的礼物献给国王,作为国王的上宾,备受优待。他们住在王宫里休息了四天。第五天,宰相谒见国王,站在国王面前,说明前来拜访的原因,并正式提出求婚的请求。
宰相收下钥匙,谢过市场管理人,然后吩咐仆从把从本国运来的、为数很多的名贵货物搬到铺中,陈列起来。一切布置妥帖,然后回寓所去休息。
宰相带太子塔智·木鲁可、阿济子和仆从们去到市场中,向商人们打听市场的管理人。根据商人们的指示,他们找到市场管理人的住处。市场的管理人和其他的生意人都站起来迎接,非常亲一热、客气,对年长的宰相尤其敬重。因为在商人眼中,他带着塔智·木鲁可和阿济子两个漂亮小伙子,老态龙锺,仪容威严,充分显出达官贵人的派头。当时还有人猜测说:“毫无疑问,这位长者一定是这两个小伙子的父亲。”
宰相奉命带领人马赶路程,不分昼夜地跋涉了几天,直到卡夫尔境一内一,在距京城不远的河边住下,然后派一个差人先去谒见国王,报告他们前来拜访的消息。
宰相听了国王剀切的答复,大失所望,不得已,只好告辞回家。他率领人马,继续跋涉,不分昼夜地兼程赶到国一内一,谒见国王,报告前去求婚的经过。国王听了报告,勃然大怒,立刻下令,调兵遣将,准备进攻卡夫尔王国。宰相眼看国王愤怒、急躁的情绪,大为惊异,立刻从中劝阻,说道:“且慢!关于这桩事情,没有诉诸武力、大动干戈的必要。据我所知,这头亲事之所以不能结成,卡夫尔国王是无过的,这只怪他女儿朵尼娅公主不愿结婚的缘故。因为她一听我们前去求婚的消息,立刻就使人向她父亲表明态度:‘如果父王硬要一逼一我结婚,那我只好杀死娶我的人,然后再自一杀了事,我和他势必同归于尽。’由此看来,卡夫尔国王是无罪的,陛下不必兴师问罪。”
宰相一看,见是一位庄重、严肃的长者,从仪表看,显然是呼奴使婢、很有地位的人物。市场管理人问候他们,表示谦和、热忱,并让他们坐在自己身边,问道:“你们到这儿来,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吗?”
太子塔智·木鲁可知道求婚失败的原因,对国王说:“父王!我控制不住一爱一慕朵尼娅公主的心情,要上卡夫尔去想办法同她见面,亲自向她求婚。我下定决心,此去即使牺牲一性一命,也在所不惜,其他的办法,我是不考虑了。”
太子塔智·木鲁可把朵尼娅公主的才德、姿一色一,和他一听倾心,钟情于公主的恋念心情,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一遍。国王听了,说道:“儿啊!朵尼娅公主的父亲是一国之王,他的王国距我们很远,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个念头的好。你母亲宫里有五百个月儿般美丽可一爱一的宫娥彩女。你上那里去看看,看上谁,便选她为你的妻室吧。如果你谁都看不上眼,那我们另想办法,从其他帝王宫中,替你物一色一一个比朵尼娅公主更出一色一的对象好了。”
太子塔智·木鲁可听了宰相的计划,满心欢喜,说道:“您的主意正确极了!”于是他穿上华丽的商人服装,带一千金,随宰相和仆从,往匹头市去物一色一商店。
太子塔智·木鲁可吟罢,痛哭流涕。阿济子眼看那种情形,触景伤情,想着表妹阿济簪,也伤心流泪。他俩相对泣不成声,越哭越伤心,整整哭了一一夜。
太子塔智·木鲁可勉强抑制急躁情绪,回到自己宫中,等待宰相替他解决婚姻问题。但他急于求成,觉得等待的时间太长,遥遥无期,不知什么时候希望才能实现,因而惴惴不安,心绪不宁,单思病与时俱增。黑夜里他辗转不能成寐,便吟道:
黑夜降临,
我的眼泪汇成一条长流,
一爱一情的烈火焚烧着我的心。
我的情况黑夜知悉,
请你向它打听!
它会原原本本告诉你。
除了忧郁和单思病,
我没有其他的事可为。
我抑制不住澎湃的情愁,
守望着满天星辰过夜,
泪珠冰雹般从腮角上滚流。
象伶仃孤苦的无告者的情形,
我孤单寂寞、偷生苟活,
得不到支持和援救。
塔智·木鲁可吟罢,倒在床上,昏迷不省人事。
在旅途中,太子塔智·木鲁可同阿济子在一起,感到无限快慰,因而对阿济子表示格外亲一热,恳切地说道:“阿济子,我的好弟兄啊!我和你亲如手足,从今以后,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离开你了。”
在宰相率领下,他们继续向前走。在旅途中,宰相一直安慰太子,叫他耐心忍受暂时的风霜之苦。同时阿济子为他朗诵诗歌,讲故事,谈历史,掌故,替他消愁解闷。在这样情况下,他们行行重行行,日以继夜地赶路程。炽烈的一爱一火燃一烧着太子塔智·木鲁可的心,增加了他的忧愁,致使他觉得路程迢迢,前途茫茫,希望依然渺茫无期,因而急躁,苦恼情绪日益加剧。经过两个月的跋涉,他们终于来到卡夫尔国的京城。太子塔智·木鲁可眉飞一色一舞,十分欢喜,忧郁苦恼情绪,全都烟消云散。
国王苏里曼沙听了宰相的劝谏,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说道,“我若发兵去打败卡夫尔国王,把他的女儿朵尼娅掳来,她也会自尽,那是徒劳无益的。”因此他打消征战的念头,但是十分担心太子的境遇,只好把宰相前去求婚的结果,全都告诉了他。
国王苏里曼沙即时召宰相进宫,对他说:“你替一我想个办法,满足太子的愿望吧!你上卡夫尔去见该国国王,替太子向公主求婚吧!”
国王佘赫鲁曼听了侍从的报告,回头对前来求婚的宰相和阿济子说:“有劳二位贵宾代我向贵国王陛下致意,请将二位亲眼看见的和亲耳听到的,如实报告贵国国王陛下,俾他知道小女向来对男人不感兴趣,所以立志终身不嫁,因此贵我两国之间,是无缘缔结姻亲关系的。”
动身起程的头天晚上,太子塔智·木鲁可和阿济子两人依依不舍:一起在阿济子的住处过夜。然而他心不在焉,始终安定不下来,吃饭不香,睡觉不甜,一爱一情的一浪一潮冲击着他的心弦,致使他百感交集,沉一沦在向往的海洋里,不停地叹息、流泪,吟道:
在远距离的隔绝之后,
我们之间能否有见面的机会?
假若真能见面,
我必须向你倾诉痴情。
那时候我会告诉你:
我向来热一爱一着你,
黑夜却故意拉长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曾为你长期失眠、熬夜,
人们茫然不知此中底细。
到了匹头市中,一般生意买卖人看见太子塔智·木鲁可都发愣,十分惊羡他的标致漂亮,大家议论纷纷。有人说:“莫非天堂门的守护者疏忽大意,忘了关门,这个标致的仙童便悄悄地从天堂里溜出来了?”有人惊叹说:“这个漂亮小伙子,他也许是个仙童吧!”
刚提婚姻问题,国王顿时傍徨、迷惘起来,愕然无言对答,这是因为公主不想嫁人,向来拒谈婚姻问题的缘故。他低头呆然瞅着地面想了一会,然后抬头吩咐一个侍从:“你上后宫去见朵尼娅公主!把刚才你听到的,和这位宰相前来替太子向她求婚的消息告诉她,看她怎样回答。”
侍从遵循命令上后宫去见公主。过了一会,他慌慌张张地回到国王面前,说道:“主上!我遵命去见朵尼娅公主,把听到的消息告诉她。公主听了,大发雷霆,说道:‘如果父王硬要一逼一我结婚,那末倒霉的是娶我的人,我会宰掉他的。’她咒骂着举起棍棒,要打碎我的脑袋,幸亏我跑得快,才保全一性一命。”
他们穿着生意人的服装,打扮成商人模样,一直来到一个叫商人之家的大旅馆寄宿。太子塔智·木鲁可问阿济子:“这是生意人寄宿的地方吗?”
他们在旅店中住下。把行李搬进去,把货物堆存起来,安安逸逸地休息了四天。接着宰相托人赁了一幢建筑宽敞、设备美观的大房子。他们从旅店搬到新赁的屋子里住定,宰相和阿济子才开始替太子塔智·木鲁可出谋划策,作出各种计划,以便完成任务,早日实现太子的愿望。这时候太子塔智·木鲁可本人反而迷惘、糊涂起来,茫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请问你们中哪位是负责管理市场的?”宰相问。
“父王!朵尼娅公主是羚羊图的制作者。她的美术作品我都看过了。我一爱一她一爱一到极点,除了她,我谁也看不上眼,因此我非要她不可。如果达不到这个目的,我就不活下去了,我一定要逃到荒无人烟的沙漠地区,不惜为她而毁灭我自己。”
“是啊,”宰相回答说,“我已经年满花甲,膝下有这两个孩子,经常带他俩周游旅行,增广他俩的见识、阅历。所到之地,必须逗留一年之久,俾孩子有机会访风问俗,以便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现在我来到贵地,打算在这儿住下来,希望阁下替一我物一色一一间适中的铺面,以便开个匹头商店,让孩子经营生意,借此观光贵地的风土人情,从而得到启发,进一步学一习一待人接物的本领。”
“打扮成商人模样。”太子很有把握似的。
“我自己也有这种感情呢。”阿济子表示对太子很忠诚,“我愿意终身陪随你,希望将来能够死在你的脚前。不过我家里还有白发老母,我始终惦念着她呢。”
“我打算替你在匹头市中开个商店,让你坐在铺中,经营生意买卖。”宰相对太子塔智·木鲁可说,“你要知道,布帛这种货物,一般普通老百姓和上等人家都需要它。你坐在铺中经营买卖,若是安拉意愿,这对实现你的理想是很有帮助的。尤其你生得漂亮,仪表不凡,这一定会惹人注意。不过你必须和阿济子通力合作,让他在铺一内一帮你递送货物。”
“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太子塔智·木鲁可和阿济子同声赞成宰相的意图,“一般年长者都是有福气的人,何况您老人家阅历丰富,是久经世故的。您打算怎么办,请指示我们好了。”
“喏!这位就是。”商人们指着市场管理人回答。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阿济子满口应诺。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宰相毅然接受任务。
“可以的,这不碍事。”市场管理人慨然答应宰相的要求。继而他用一色一情眼光注视塔智·木鲁可和阿济子,对他俩很感兴趣。原来这个所谓的市场管理人,过去是个好男一色一的、邪辟成一性一的坏家伙,因此他心术不正,暗自叹道:“赞美安拉,是他用微贱的一精一血造化这两个人儿呀!”接着他站起来,象奴仆对主子那样毕恭毕敬地殷勤接待塔智·木鲁可和阿济子,不遗余力地奔走,终于在市中心替他俩租到一间既高大又美观的店铺。店铺的进深不但宽阔,而且装置别致,里面的货架都是镶象牙和檀木的。他把店铺的钥匙交给宰相,说道:“请收下吧,我的主人!愿安拉借此降福给你的两个公子。”
“儿啊!你暂别着急,让我派人去见她父亲,替你向她求婚好了。这样一来,象从前我向你母亲求婚那样,会使你达到目的的。万一她父亲不愿结这头亲事,我就开一支人数极其众多,势力极其雄厚的部队,浩浩荡荡地开去攻打他,踏平他的国土。”国王苏里曼沙一方面安慰太子,一方面召见阿济子,问道:“你知道上卡夫尔去的路途吗?”
“倘若非去不可,让宰相和阿济子陪你一块儿去吧!”国王提出办法,决定从国库中提取十万金币,给他作本钱备办货物。宰相和阿济子非常赞同国王的办法,欣然接受使命,乐意陪太子同行,便赶忙准备行李。
“你既识途,希望你陪我的宰相上那儿去一趟吧。”
“你打算怎么去呢?”国王很不放心。
“你只管放心,等大功告成,你的恩情我是忘不了的,我会重重地报答你。”
“不错,这是生意人寄宿的旅店。”阿济子回答,“这个旅店,比前次我跟商队住宿的那个旅店还好呢。”
“不错,我知道。”阿济子毕恭毕敬地回答。
宰相、太子塔智·木鲁可和阿济子眼看这种情景,感到满意,便洋洋自得,兴高采烈地各就各位坐下。宰相坐在中一央,太子塔智·木鲁可和阿济子分别坐在两边的长椅上,其余的仆从侍立在他们的前后左右。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顺利完成,一个大匹头商店开设起来了。从此他们在店中经营生意,名声很快就传遍全城,人们争相前来购买布帛,络绎不绝,拥挤不堪。太子塔智·木鲁可标致漂亮的容貌非常惹人眼目,凡和他见面的顾客都同声赞叹,因而他的美名越传越广,前来购买布帛的人,日益增加,在短短几天一内一,就销一售了大批货物。
宰相认为商店既然开设起来,局面已经打开,他自己没有必要再呆在铺中,因而嘱咐太子塔智·木鲁可必须注意保守秘密,不可疏忽大意,免得露出破绽。同时嘱托阿济子多多关心,照顾太子,谨防发生意外。他吩咐、安排之后,一个人回到寓所,静悄悄地躲起来策划一切,以便尽快实现太子的愿望,完成自己的使命。
太子塔智·木鲁可和阿济子在商店中经营生意,一有工夫便闲聊。有一次太子塔智·木鲁可对阿济子说:“也许有那么一天,朵尼娅公主宫里会有人上咱们店里买东西吧。”从此他迫切地希望着,等待着。可是过了好久,却始终没有动静,因而他惴惴不安,感到前途渺茫,经不起一爱一情的折磨,茶不思,饭不想,通宵失眠,面容逐渐消瘦、憔悴,单思病越来越厉害。
有一天有个老太婆带两个丫头走进太子塔智·木鲁可的商店,看见太子的漂亮面貌和标致体态,油然产生喜一爱一心情,不自主地叹道:“赞美安拉!是他用一精一血造化这个俊秀的相貌呀。赞美安拉!是他叫你成为人们羡慕的标志呀。”她仔细打量一番,说道:“这不是人类,而是一位慈祥的天使哪!”继而她挨到太子塔智·木鲁可面前,亲切地问候他。
太子塔智·木鲁可赶忙招呼她,回问她,在阿济子的示意下,满面笑容地站起来迎接她,让她坐下,替她打扇子,让她舒舒服服地坐着休息。接着老太婆问道:“我的好孩子!你是本地人吗?”
“老太太!指安拉起誓,我不是本地人。老实说,我上这儿来,生平还是第一次呢。我在这儿待下来,只是为了消遣,寻乐而已。”太子塔智·木鲁可文质彬彬、剀切、利索地回答老太婆。
“我们竭诚欢迎你,愿你终身幸福快乐。你运来了什么布帛?把上好的拿给我看看吧!自然罗,漂亮人儿带来的货一色一一定是顶好的。”
太子塔智·木鲁可听了老太婆的谈话,心跳不止,也不理解她的意图,幸亏阿济子从旁以目示意,他才从容答道:“你老人家如果要买适于公侯或太太小一姐们使用的衣料,我这儿全有。你打算买给谁用?告诉我!让我替你挑选一种与使用者的身份最相称的货一色一吧。”他想借此了解她的意图。
“我打算替国王佘赫鲁曼的女儿朵尼娅公主选几件适于她穿的衣料。”老太婆坦率地说出她的愿望。
太子塔智·木鲁可听了他所追求之人的名字,不禁喜出望外,即时吩咐阿济子:“把顶名贵的衣料给我拿来吧!”阿济子听从吩咐,立刻拿来一个包袱,当面打开。太子指着包袱里的衣料对老太婆说:“这些衣料名贵极了,只是我家经售,别的商店买不到。请看哪种适于公主使用?你随便挑吧。”
“这些值多少钱?你给我算一算吧!”老太婆从包袱里挑了一部分价值千金的衣料,欢欢喜喜地向太子塔智·木鲁可询问价钱。由于过分欢喜,她抑制不住奔腾的激一情,便忘其所以地边谈话,边用手掌抚一揉一自己的大一腿一。
“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我怎么能向你这位高贵的顾主讲价钱呢?赞美安拉!是他使我和你萍水相逢,有机会认识你老人家,我真是三生有幸,衷心感激不尽。”太子塔智·木鲁可极尽能事地夸奖、奉承老太婆一番。
“你是个才貌双全的青年,祈望安拉格外关怀、保护你的健康和青春。同样我还要为你那未来的如意夫人欢呼、祝福呢,因为能够躺在你怀里,和你同衾一共一枕的,才算是真正享受人生幸福的人呢。如果她的容貌可以和你媲美,则所谓花开连理,一对美貌、恩一爱一青年夫妻,夫唱妇随,彼此的幸福更是无穷无尽了。”
太子塔智·木鲁可听了老太婆的赞扬,乐不可支,笑得差一点倒下去。他感到惊奇,暗自叹道:“我主,这是您借老龟鸨们的手满足人愿的办法呀!”他正想入非非的时候,老太婆忽然问道:“孩子!你贵姓?叫什么名字?”
“我叫塔智·木鲁可。”
“帝王公侯或王子皇孙才叫这个名字呢,你是生意人家的子弟,怎么也叫起这等名字来了?”老太婆表示惊奇。
太子塔智·木鲁可被老太婆问得无言对答,阿济子赶忙替他解围,从旁回道:“因为他的父母和家里的人非常一爱一他,把无限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所以他们才给他取这个名字呢。”
“你说的有道理,”老太婆满意阿济子的解释,“人们固然为你们的美貌感到徬徨迷一离、神魂颠倒,但在安拉的周全保佑下,嫉妒、作祟者的一陰一谋,危害是不会得逞的。”她说罢,拿着衣料,站起来向太子塔智·木鲁可和阿济子告辞。
由于太子塔智·木鲁可极端漂亮的容貌和标致的体态给老太婆的印象过深,致使她始终感觉惊奇、诧异。她怀着激动心情,一口气回到王宫里,来到朵尼娅公主面前,说道:“小一姐!我给你买最时新的衣料来了。”
“什么样的时新衣料?叫我看一看吧!”
“喏!我的宝贝呀!你拿去仔细瞧一瞧吧。”
朵尼娅公主打开衣料,翻着看了看,一爱一不释手,说道:“一乳一娘一!这些衣料美极了。在我们城里,从来还没见过这样的衣料呢。”
“我的小一姐啊!告诉你吧:卖这种衣料的那位生意人,比这种衣料还漂亮呢。他的模样跟小天使毫无差别。他好象是趁管天堂门的一时疏忽大意,悄悄地跑到人间来的。我觉得假若今夜叫他进宫来陪你欢度一一夜,那是再理想不过了。因为他生得非常漂亮,有特殊魅力,和他见面的人,没有不受他吸引的。据说他携带疋头到我们城里来一经营,并不图赚钱,只为消遣、寻乐罢了。”
朵尼娅公主听了一乳一娘一的话,启齿笑了一笑,严肃地说道:“该倒霉的老婆子哟!你活颠倒了!你一点理智都没有了!”接着她又吩咐一乳一娘一:“把衣料给我再仔细看一看吧!”
老太婆果然把衣料递给她。她接过去,仔细斟酌,见衣料的数量不多,可是价钱很贵,这说明衣料是最名贵的,是她生平没见过的,因此觉得衣料非常稀罕、名贵。这时候老保姆体会她的心情,趁机说:“小一姐!假若你亲眼看见卖这种衣料的那个小伙子,一定相信他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男子呢。”
“你问过他没有?”朵尼娅公主问老太婆,“如果他需要什么,叫他只管说,我们可以满足他的要求。”
“愿安拉保全你的聪明、智慧!”老婆子摇晃着脑袋替朵尼娅公主祈祷,“需要自然会有的。人谁能够没有要求呢?”
“既然如此,你快去见他,向他致意。”朵尼娅公主吩咐老婆子,“你对他说:‘你光临敝邑,使得整个城市生一色一不浅。无论你需要什么东西,我们尽量帮助你,促使你的希望很快实现。”
老婆子听从吩咐,即时动身,一口气奔到太子塔智·木鲁可商店里。太子塔智·木鲁可一见老婆子,喜得差一点飞腾起来,赶忙起身迎接,搀扶着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老婆子坐了下来,稍微休息一会,随即把朵尼娅公主吩咐的话全都说给他听。太子塔智·木鲁可听了老婆子的传达,欢喜若狂,顿觉心旷神怡,想道:“这回,我的希望可望实现了!”于是他对老婆子说:“也许你能把我的一封信带进宫去交给朵尼娅公主,再从她那儿给我捎个回信来吧!”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老婆子慨然答应替他传信。
太子塔智·木鲁可吩咐阿济子拿来纸墨和钢笔,然后执笔写道:
衷心想念的人儿呀!
我给你写这封书信,
谈一谈因隔绝我所遭受的灾情。
第一要谈的是这颗被烈火焚烧的心,
第二是对你的一爱一慕和渴念,
第三是濒于灭亡的生命和耐一性一,
第四是还保存的全部热情,
第五是问一问我几时能见你的形影?
六是求你告诉我哪一天我俩欢聚白头?
太子塔智·木鲁可写毕,签过字,并在姓名后面批道:
——这封信寄自一个一爱一情的俘虏之手。如今他在一爱一情的监狱里辗转呻一吟,受到残酷的摧一残、蹂一躏,因此他急需跟理想中的人儿见面,即使是梦寐中一瞥,否则此生就没有解脱的机会。——
太子塔智·木鲁可批写毕,情不自禁地伤感起来,洒着热泪写道:
我给你写这封书信,
眼泪继续不断地夺眶奔流。
但我始终不绝望安拉的恩惠,
也许有朝一日他会让我们碰头聚首。
太子塔智·木鲁可把信摺叠起来,交给老婆子,说道:“劳烦你老人家带进宫去,交给朵尼娅公主。”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老婆子慨然允诺。
太子塔智·木鲁可酬劳老婆子一千金,说道:“这是送给你老人家的一点礼物。小意思,请收下吧。”
老婆子收下酬金,替他祈福求寿一番,然后告辞。她走出商店,不停地匆匆回到宫里。朵尼娅公主见保姆回来,赶忙问道:“一乳一娘一!他需要什么?让我们尽力帮助他吧。”
“小一姐!他叫我给你捎来一封信。至于信里谈的什么,我却一点也不知悉。”老婆子回答着把信递给公主。
朵尼娅公主拆开信,从头读了一遍,明白个中原委,一声吼叫起来,骂道:“这个生意人!他凭什么资格给我写信?”她气得打自己的耳光,责问自己说:“我们是什么人,干吗跟这班商贩,市侩混在一起呢?指安拉起誓,假若不怕安拉惩罚,我非把他绞死在他铺中不可。”
“小一姐!他在信中跟你谈的什么,致使你这么激动?他向你伸冤诉苦吗?向你索取衣料钱吗?”
“他谈的不是伸冤诉苦,也不向我索取衣料钱,他是跟我谈情说一爱一呀。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这都是你惹出来的。没有你搭桥,那鬼头怎么会知道我呢?”
“我的小一姐!你住在高阁深院里,不说没人能接近你,就是雀鸟也飞不到这里。你只管放心!但愿安拉保佑你平安无恙,并替你防止一切诽谤和怨恨。你是帝王的子女,出身高贵,狗吠声你犯不着多加顾虑。我给你捎来这封书信,本不知里面谈的什么问题,因此情有可原,你别过分责备。事情既已到了这步田地,你应该复他一封回信,禁止他再作此种梦呓;措辞尽可严厉,告诫他若不敛迹,必遭杀身之罪。他受到威胁,自然会打消妄想念头的。”
“我若给他写回信,惟恐他得到甜头,更加狂妄、放一荡,那才糟呢。”朵尼娅公主感到犹豫。
“他听了告诫,受到威胁,自然会抛弃他那不切实际的妄想念头。”老婆子从旁怂恿公主写回信。
“既然如此,你给我预备纸墨和铜笔吧。”朵尼娅公主决心给太子塔智·木鲁可写回信。
老婆子听从吩咐,赶忙拿来文房四宝。朵尼娅公主随即执笔写道:
你这个自诩为投身情场的痴汉,
号称饱尝失眠之苦的傻子!
你一味狂想、痴恋,
从这方面你能获得什么东西?
非你在寻找登天的途径?
古往今来,
试问谁把月亮作为追求的目的?
显然你是铤而走险。
我开诚向你进句忠言:
你应该知难引退。
不及早回头,
势必招致无可赦免的罪孽。
指用一精一血造化人类、使日月星辰发光的安拉发誓,
从今以后,
你若胆敢旧话重提,
我一定把你呆在树枝上,
宣告你的死刑。
朵尼娅公主写了一警一告信,摺封起来,递给老保姆,吩咐道:“你去吧!告诉他,从此不许再提这桩事情。”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老保姆欣然收下回信,回到房一中,安睡一一夜。次日早晨,她赶忙去到太子塔智·木鲁可铺中,见他早在那里等待着她。太子塔智·木鲁可一见老婆子,喜得差一点飞腾起来,赶忙起身迎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老婆子掏出回信,递给太子塔智·木鲁可,说道:“这是朵尼娅公主写给你的回信,你快读吧!昨天朵尼娅公主读罢你的信,大发雷霆。幸亏我竭力安慰、逗趣一番,终于逗笑了她,她才发善心给你写这封回信呢。”
太子塔智·木鲁可非常感激老婆子,叫阿济子拿一千金酬谢她。继而他拆开回信,看了一遍,明白个中底细,大失所望,无法抑制激一情,忍不住痛哭流涕。老婆子见他如此多情善感,实非寻常现象,因此发生同情、怜悯心肠,问道:“孩子!她跟你谈什么来着,致使你这般伤心哭泣?”
“她拿绞刑威胁我,禁止我给她写信。不能和她通讯,还不如索一性一死掉,比活着更安逸。现在我再给她写封信,劳老人家替一我捎进宫去。她要怎样处置我,随她的便吧。”
“指你的青春起誓,我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竭力替你斡旋,促使你的愿望实现。”
“你有丰富的经验,你的手法非常高明,再困难的事情,一到你手里就迎刃解决。在这样情况下,你替一我做的任何事情,不仅今生我会重重地报答你,而且来世总清算之时,你的这份一陰一功也是无量的。总而言之,安拉是万能的。”于是他执笔写道:
昨天你凭杀头发出一警一告、威胁,
使我绝望、忧愁。
其实死亡固有其限期,
杀头的结局只会给我带来安息。
一个人为一爱一情既碰壁又遭威胁,
对他来说死亡比苟延生命尤其甜蜜。
指安拉宣誓,
请俯首看看这孤独无援之求一爱一者的情景!
因为我是你的奴隶,
奴隶终归是不自一由的。
我妄自追求,
恳求你多加怜惜。
因为凡跟自一由人谈恋一爱一的奴隶,
他的心情应该受到原宥。
太子塔智·木鲁可写罢,唉声叹息,痛哭流涕,博得老婆子同情怜悯,陪他一起伤心哭泣。最后她收下太子塔智·木鲁可写给朵尼娅公主的信,揣在怀里,说道:“你只管放心,不必忧愁顾虑,我一定促使你的希望实现。”她说罢,起身告辞,撇下如坐针毡的太子塔智·木鲁可,匆匆走出商店,一直回到宫中,走进朵尼娅公主的闺房,见她余怒未消,面一色一苍白,形容憔悴,前后判若两人。
老婆子毫不顾忌地把怀中的信掏出来,递给朵尼娅公主。她接过去读了一遍,非常生气,说道:“我不是对你说,他得到甜头,对我们会越发贪得无厌吗?”
“这样一封书信算一回什么事情,他何以敢向你贪得无厌?”老保姆装出不懂事的样子。
“你快去通知他,下次胆敢再给我写信,我就砍他的头,要他的命。”
“你把这个禁令写在信中,我好把信送到他手里,以便加大他的畏惧心情。”老保姆给朵尼娅公主另出主意。
听了老保姆的建议,朵尼娅公主果然执笔写道:
前人从来不敢冒险尝试的事情,
你这不识世务的家伙胆敢妄自追求。
连那轮闪闪发光的明月你都不能接近,
怎么还要追寻高不可见的大熊星?
你野心勃勃妄想和我谋面,
企图骗取我的顾惜,
这到底是什么居心?
你应该畏惧我的威力,
赶快打消糊涂念头!
否则大祸临头的日子一旦降临,
你悔恨就来不及。
朵尼娅公主写毕,摺叠起来,递给老保姆,命她前去送信。老保姆听从命令,带着信一直去到商店里。太子塔智·木鲁可一见老婆子,赶忙起身迎接,说道:“安拉差你给我送幸福来了!”
“拿去吧!这是她给你的复信。”老婆子掏出信,递给太子塔智·木鲁可。
太子塔智·木鲁可拆开信,读了一遍,接着痛哭流涕,叹道,“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境遇比死亡还恶劣,但愿有谁拿把刀来,很快结束我的生命。”他边悲哀、叹息,边执笔写道:
唯一希望、理想的人儿哟!
你别等闲看待我的要求。
须知我一爱一你的心情高过一切,
差一点就要淹没在情海里。
假若达不到白头欢聚的最终目的,
就别以为我会偷生苟活下去。
因为你我之间的鸿沟若不消灭,
我的灵魂势必和肉一体宣告决裂。
太子塔智·木鲁可写毕,折叠起来,递给老婆子,说道:“老人家!我一再劳累你,希望还没有实现,你千万别生气。”他吩咐阿济子拿一千金报酬她,说道:“这封信送到她手里,必然会给我的希望作出最后决定:它可能是一帆风顺,或许是一败涂地。”
“我的孩子!指安拉起誓,我一心一意只盼你的希望很快实现。我在你和她之间斡旋,唯一的目的是要使你俩配成一对。因为你和她天生丽质,一个是初升的太一陽一,一个是闪光的月亮。日月增辉,正好是佳偶天成。如果我不撮合这桩美满良缘,那我活这一辈子也就冤哉枉矣。须知我年逾耄期,活了九十岁,对婚姻嫁娶,深知此中三昧,颇有经验阅历,因此,在撮合两个青年成为一对恩一爱一夫妻这方面,我是不甘示弱的。”
老婆子把太子塔智·木鲁可的信收藏在头发里,安慰他几句,然后告辞。她一刻也不停留,踉踉跄跄奔回宫去,坐在朵尼哑公主面前,抬起手来只顾搔头,说道:“哟!好久我没进澡堂洗澡,头痒着呢,头发也蓬乱得不象个样子。小一姐!也许你有工夫替一我收拾收拾吧!”
朵尼娅公主卷起手袖,解一开老保姆的发髻,一本正经地替她梳篦。这时候,太子塔智·木鲁可写给她的信一下子从老保姆头发里显露出来,落到地板上。朵尼娅公主捡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哦!我去送信时,坐在商店里,好象那个商人硬把这纸卷塞在我头发里。给我吧!让我送还他去。”老保姆装出不懂的模样。
朵尼娅公主打开信,看了一遍,明白个中原委,埋怨道:“这是你的诡计哪。假若不看你抚育我的恩情,我非狠狠地捶你不可。显然这个商人是安拉差来折磨我的,而他对我的折腾,却是经你一手给带到我身上来的。我不知这个家伙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溜到这儿来的!除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从来没人敢冒犯、侮辱我。女儿家碰到这种不光彩不名誉的事情,一旦显露出来,消息传到那些不沾亲不带戚的异一性一耳里,成为话一柄一,那才糟呢。”
“人们害怕令尊大人的权威、势力,谁都不敢谈论这桩事情。不碍事,你还是给他写封回信吧。”
“一乳一娘一!那个鬼头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如此胡言乱语,我真拿他没办法。我下个命令杀掉他吧,这不是正确办法。我不理睬他吧,可他会更猖狂、放一荡。”朵尼娅公主显然处于无可奈何的境地。
“不要紧,再给他写封回信!或许他会因此而敛迹的。”老保姆从旁怂恿公主给太子写回信。
朵尼娅公主接受老保姆的建议,向她索取笔墨纸张,毅然写道:
我不惜辞费给你写过多少诗句!
无奈你愚蠢、顽固成一性一,
始终不顾我的责备。
我这里委曲求全、一直耐心忍受,
你那边贪得无厌、坚持违抗禁令。
你应该抛弃痴心妄想念头,
停止谈情说一爱一的不法行为。
否则,你再多嘴,
我对你就不客气。
今后你胆敢旧话重提,
报丧的乌鸦会飞来宣告你的死刑,
继之大难也就临头,
一爱一情的宝剑连根摧毁你避难的巢一穴一,
坟墓变成你最后的归宿地,
落得你那残存的家属终日为你懊丧、悲泣。
朵尼娅公主写毕,折叠起来,递给老保姆。她接过去,揣在怀里,溜出王宫,匆匆去到商店里,把信掏出来,递给太子塔智·木鲁可。他接过去,打开读了一遍,认为朵尼娅公主心硬无情,无法和她接近,只好向宰相诉苦,求他另想更好更妙的办法。宰相剀切地对他说:“叫我看呀,除非你写封信咒骂她,求主报怨她之外,其他的办法,对她来说,都是不管用的。”
太子塔智·木鲁可听从宰相的指示,吩咐阿济子:“阿济子我的好兄弟!你斟酌情况,用我的口吻,替一我给她写封信吧!”
阿济子欣然执笔,写道:
主啊!
请看五位长者的情面,
恳求您向我伸出援救之手,
并让折磨我的人尝一尝我所经受的苦头。
我正处于烈火烧心的境地,
窘况您已洞见、知悉;
原因是心一爱一的人儿断然拒绝我的要求,
毫不关心、怜悯我的一片钟情。
我一直忍受她的折腾,
对她无比宽大、温一存,
她却一味摧一残我这羸弱的身心,
对我何其暴虐、蛮横!
为挽救致命的危局,
我挣扎得一精一疲力竭,
到头来还是孤立无援。
处此危急境遇,
主啊!
最后我向您呼吁、求援。
多少次我打算抛弃一爱一慕她的念头,
但在情场里我的耐一性一已经消耗无遗,
我怎么能忘记一切?
不许一爱一情顺利发展的人哟!
你能否保证天灾人祸一辈子不向你侵袭?
在美满、幸福的生活里难道你还不知感谢?
我为你却落得别乡离井、颠沛流离。
阿济子写毕,递给太子塔智·木鲁可过目。他接过去,从头看了一遍,非常满意,随即盖上图章,折叠起来,递给老婆子。老婆子带着信,欣然离开商店,赶忙回到宫中,走进朵尼娅公主的闺房,把信掏出来,塞在朵尼娅公主手里。她打开匆匆过目之后,忍不住怒火上冲,大发雷霆,喟然叹道:“唉!我所遭遇的不幸,都是你这个坏老婆子一手给招引来的。”于是她大声呼唤婢仆,吩咐道:“你们抓着这个诡计多端的坏老婆子,拿鞋子重重地打她一顿!”
奴婢们遵循命令,脱一下鞋子,七手八脚地按着老婆子乱打,终于把她打昏过去。过了一会,她慢慢苏醒过来,朵尼娅公主怒气冲冲地说道:“指安拉起誓,假若不为惧怕安拉,我非要你这个坏老婆子的命不可。”接着她又吩咐奴婢们,“你们再打她一顿!”
奴婢们遵循命令,一个个动手乱打起来,打得她气息奄奄,昏迷不省人事,朵尼娅公主这才吩咐把她拖出去,抛在大门外面。奴婢们听从吩咐,大伙动手,拖的拖,拽的拽,一会就把她弄到宫外,抛在路旁。
老婆子慢慢苏醒过来,勉强撑持着站起来,一步一哼,一步一跌地回到自己家中,忍受着痛苦熬到天亮,然后鼓足勇气,慢吞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一体,一直去到太子塔智·木鲁可的铺中,把她的遭遇说给他听。
太子塔智·木鲁可非常难过,觉得事情不好应付,说道:“老人家!你的遭遇使我难过极了。不过事无大小,都是生前注定了的,这有什么办法呢!”
“你只管放心,不必忧愁顾虑!为促成你的婚姻大事,我还要继续奔走,一定要把那个虐一待我的小娼妇弄到你手里,我才甘休呢。”
“告诉我吧,老大一娘一!她不愿结婚,对男子抱着刻骨的仇恨,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这里面当然是有缘故的。据说有一天夜里,她在梦中见一个猎人张下罗网,周围撒下麦粒,然后躲在附近等着猎取雀鸟。不一会,果然飞来一一群一雀鸟,啄食麦粒。一群一鸟中有一对唱鸽,一雌一雄,显然是一对夫妇;双双忙着啄食麦粒,不想雄鸽的爪子陷在网眼中,被缠得紧紧的。它拚命挣扎,企图摆脱危险,结果却越挣越紧,情况非常危急,吓得别的雀鸟四散飞逃,其中只剩雌鸽念念不忘它的伴侣,一直围绕着它盘旋,终于不顾一切,冒险落下去啄破网眼,使劲拽出被缠的雄鸽,救了它的生命,然后双双一飞回巢去。猎人第一网没有收获,只好收拾被啄破的网眼,移到别个地方,重新张网,躲着等雀鸟降落。不一会,果然飞来一一群一雀鸟,啄食网边的麦粒。这次陷落在网中的是一只雌鸟,它的伴侣却不顾它的死活,随一群一鸟一哄飞散,不肯留下来援救,结果雌鸟跌在猎人手里,牺牲了一性一命。朵尼娅公主眼看那种情景,从梦中惊醒,喟然叹道:‘一陽一性一都是一体,自私自利,在生物中一陽一性一对一陰一性一来说是毫无可取的。同样,在人类中,男子也是无情的,他们对女子从来不怀好心,更不可能舍己救人。’”
太子塔智·木鲁可听了老婆子的谈话,知道朵尼娅公主讨厌男子、不愿结婚的原因,说道,“老大一娘一!我急于要看朵尼娅公主一眼,即使因此牺牲一性一命,我也心甘情愿。你想个办法,让我看她一眼吧!”
“告诉你吧:王宫里有座御花园,是朵尼娅公主消遣、游憩的地方。她每月进御花园游览一次。从现在起再过十天,便是她上御花园游玩的日期。等她进御花园游览时,我来通知你,以便你上那儿去,找机会和她见面。你应该在御花园中多待一会,也许她见你这么漂亮的青年,会一见倾心,从而发生一爱一慕心情,则你和她的婚姻问题便可迎刃解决。因为感情是构成婚姻的主要原因呢。”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太子塔智·木鲁可欣然接受老婆子的建议。于是他和阿济子一起离开商店,带老婆子上寓所去,以便认识他的住处,往后好给他通风送信。
太子塔智·木鲁可衷心感谢老婆子,热情接待之后,满心欢喜,同阿济子促膝谈心,说道:“阿济子我的好兄弟!现在我不需要做生意了,我利用商店达到目的了,因此决心把整个商店,包括里面的各种货物,全都送给你。因为你离乡别井,不辞跋涉,一直陪我流一浪一奔波,你的情谊是应该衷心感谢的。”从此他抛弃悲观情绪,健谈起来,有说有讲地询问阿济子的离奇遭遇,倾听他冒险求一爱一的经历。继而他约着阿济子一起去见宰相,打算上御花园去看朵尼娅公主,征求他的意见。
“好的,我们先上御花园去看看那里的情景,然后再作计划。”宰相同意太子塔智·木鲁可的想法。于是他们每人换一身最华丽的衣服,带三个仆人,衣冠楚楚地到了御花园门前,举目见园中花开遍地,绿树成荫,沟渠里泻着清泉,景一色一非常清幽,一眼看去,令人心旷神怡。他们满怀愉快心情,挨到坐在门前的园丁面前,问候他。宰相给他一百金币,说道:“你拿去给我们买些食物来充饥。我是异乡人,今天带孩子来逛花园。”
园丁收下一百金币,欣然说道:“随便进去逛吧!别客气,把它当作你们自己的庭园随便游览吧。你们在园中待一会,我给你们去弄吃喝的。”他说罢,匆匆走了。
宰相带太子塔智·木鲁可、阿济子和仆人进入花园,东张西望地随意欣赏游览。不一会,园丁从市里买来烤羊肉和棉花似的面饼,一古脑儿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欢天喜地地坐下来吃喝。待吃饱喝足,园丁又拿甜食款待。吃毕,洗过手,然后坐着聊天。宰相说道:“这座花园美丽极了!告诉我们,这是你自己的产业呢,还是租来一经营的?”
“不是我自己的。这是朵尼娅公主游憩的御花园。”
“那么你每月有多少收入呢?”
“仅仅一个金币而已。”
宰相抬头仔细观看,见对面矗一立着一幢巍峨的古宫殿,由于年久失修,墙壁破烂不堪,因而他借题发挥,对园丁说:“老人家!我打算在这儿做点好事,留个纪念。不知你是否同意?”
“你打算做什么好事?”
“这儿有三百金币,给你。你收下吧!”
园丁听说给他金币,喜形于一色一,满口应允,说道:“我的主人呀!你要做什么好事,只管做吧!”
“若是安拉愿意,我们一定到这儿来做一桩好事。”宰相把钱递给园丁,然后告辞。
宰相带太子塔智·木鲁可、阿济子和仆人离开御花园,回到寓所,安安逸逸地过了一一夜。次日,宰相雇了一个泥水匠、一个画师和一个出一色一的金匠,并预备各种器材、颜料,然后带他们去御花园中,吩咐他们粉刷、彩画并用金属和琉璃装饰那幢古建筑的墙壁。匠人按照宰相的意图,粉刷的粉刷,彩画的彩画,装璜的装璜,终于把那幢破烂不堪的故宫弄得焕然一新。继而宰相吩咐画师:“你在这边的墙壁上画一幅捕鸟图吧!画面上须显示出一个猎人,在郊外张网捕鸟,有一只雌鸽陷入罗网,正在挣扎着企图逃脱的情景。
画师遵循命令,按照宰相的意图,一精一心画了一幅捕鸟图。宰相看了图画,感到满意,又吩咐道:“在那边的墙角,同样再画一幅捕鸟图,显示出陷在网中的雌鸽,被猎户捉住,猎人一抽一刀预备宰鸽。同时还在附近画只雄鸽,被一只庞大的凶禽攫住,它的脏腑叫凶禽的利爪抓破。”
画师按照宰相的意图,在指定的墙角上画了第二幅捕鸟图。宰相看了图画,认为任务已经完成,因而如释重负,满心欢喜,这才告别园丁,带太子塔智·木鲁可和阿济子欣然转回寓所。饭后,他们坐着谈天。太子塔智·木鲁可对阿济子说:“兄弟啊,你唱个歌儿给我听吧!也许你的歌声可以消除我满腔的郁结,泼灭我心中的烈焰,从而使我心情舒畅吧。”
为了满足太子塔智,木鲁可的要求,阿济子果然引吭高歌,抑扬顿挫地唱道:
一
我一身集中了情一人们所经受的灾难,苦刑!
到头来只落得形容憔悴、瘦骨嶙峋。
假若把我眼中流一出的泪水蓄住,
它会变成寻水者漫无边际的水库。
如果你想知道情一人们的下场、结局,
只消看一看我的身一体便可满足你的要求。
二
谁不认真、勤劳地谈过一爱一情,
便自诩深知人生乐趣,
这只能说他是招摇撞骗、欺世盗名。
谈情说一爱一有它不可言传的秘诀,
此中奥秘只有一内一行才能体会。
我为一爱一情弄得满腔情愁,通宵失眠,
安拉却一直不予改变窘况的机缘。
三
伊本·西纳在《一药一典》里规定如下的定例:
恋一爱一者的郁结可用优美、动听的歌曲治愈,
或同病相怜者在花园中聚首狂饮、漫游,
此外力量和命运也能当仙丹、妙一药一根治病源。
我认为一爱一情是一种致命的不治之疾,
伊本·西纳对这种病症的医理显然是痴人梦语。
太子塔智·木鲁可听了阿济子歌唱,非常钦佩他的口才和歌喉,对诗句的含意尤感兴趣,说道:“你的歌曲消除了我一胸一中的忧愁。关于谈情说一爱一这方面的歌曲,就你能记忆的,请再唱一支给我听吧!”
为满足太子塔智·木鲁可的愿望,他抬高嗓子,怡然唱道:
当初我认为大量金银、物品可以兑换一爱一情,
而且我深信你能顺利达到求一爱一的目的。
直至今天我才知道你为摘取意中人的一爱一情不惜牺牲一切,
而且坚信仅凭一种计谋不可能达到目的。
因此权且把一爱一的巢一穴一当作自己的家园,
把头埋藏在翅膀下一面,
早早晚晚一直栖息在窠巢里。
朵尼娅公主的一乳一娘一被驱逐出宫,一直闭门躲在家里。过去她在宫中,朵尼娅公主每次上御花园散步消遣,都是她亲身奉陪。这天朵尼娅公主要上御花园去消闲、散心,需要一乳一娘一作陪,使唤她回宫,好言安慰几句,消除彼此心中闲气,和好如初。最后她说道:“我打算上御花园去消遣,欣赏园中含苞欲放的花草,结实累累的果木,借此消愁寻乐。”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不过我得先回家去换身衣服,然后前来奉陪小一姐不误。”
“你快去快来!不许耽搁。”
老婆子匆匆离开王宫,一口气奔到太子塔智·木鲁可的寓所,对他说:“今天朵尼娅公主要游园了。你快预备,换身最华丽的衣服,立刻往御花园去,叫园丁指定适当的地点,让你躲藏起来。”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太子塔智·木鲁可欣然接受老婆子的指示。
老婆子把将在园中指引他的暗号交代一番,然后告辞,急急忙忙转回宫去。
宰相和阿济子赶忙取出价值五千金的最华丽的宫服,替太子塔智·木鲁可穿戴起来,并在他腰中系上一条镶珠宝玉石的金腰带,然后陪随衣冠楚楚的太子,一起赶到御花园门前。
老园丁坐在御花园门前,一见太子塔智·木鲁可,便站起来,毕恭毕敬地招呼他,打开园门让他进去,说道:“请进来随便游览吧!”
太子塔智·木鲁可进园不久,隐约听到喧哗嘈杂的声音,接着便有成一群一结队的奴婢从秘门中涌进园来。园丁看见奴婢们,知道是朵尼娅公主前来游园,大吃一惊,慌慌张张地跑到太子塔智·木鲁可面前,说道:“我的主人!朵尼娅公主游园来了,这该怎么办呢?”
“不碍事,你别怕!我找个地方躲起来就成了。”
“你可要格外小心谨慎,必须躲得十分稳妥!”园丁谆谆嘱咐一番,然后踉踉跄跄地归去。
朵尼娅公主在老保姆和奴婢们簇拥下来到御花园里,一个个显得很快乐,只是老婆子心事重重,暗自想道:“但凡奴婢们同我们混在一起,总是碍手碍脚的,事情就难办了。”于是她鼓足勇气,对朵尼娅公主说:“小一姐!我想跟你谈一谈我的拙见,也许我说的这桩事会使你感到愉快呢。”
“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吧!”公主答应保姆的要求。
“小一姐!你来花园里寻乐、消遣,需要有个幽静的环境,暂时不必要成一群一结队的奴婢作陪。但凡奴婢跟咱们在一起,总会影响你的情绪,妨碍你随一心一所一欲地开怀享受,因此建议你权且把她们使回宫去。”
“你说的有道理。”朵尼娅公主同意保姆的意见,于是果然喝退奴婢们,身边只留老保姆一个人陪她漫步寻乐、消闲。
太子塔智·木鲁可躲在僻静地方,偷看朵尼娅公主,深受她那绝无仅有的姿一色一、超一群一绝伦的美态所吸引,弄得徬徨迷一离,一下子迷惘起来,差一点失去知觉和理一性一。
老婆子陪朵尼娅公主边谈心,边带她来到宰相雇人粉刷、修饰的那幢宫室面前,信步进去游览。朵尼娅公主一眼看见墙壁上的捕鸟图,不禁愕然叹道:“赞美安拉,这是我在梦中看见的那种景象呀!”她仔细观看画中的猎人、鸽子和罗网,异常惊奇诧异,说道:“一乳一娘一!过去我老埋怨男人,一直讨厌他们,可现在我才知道是我错了。喏!你来看吧:这只救了雄鸽的雌鸽是怎样被猎人宰掉的?其实那只雄鸽原是飞来救雌鸽的,可不幸中途遇难,死在凶禽爪里了。”
老婆子听了朵尼娅公主的悔悟、感叹之言,兀自装傻,佯为不懂她的心事,只是环顾左右,老说些无关重要的闲话支吾她,带着她漫步周游,最后挨到距太子塔智·木鲁可藏身比较近的地方,这才暗中作了一个手势,叫他在宫窗下一面走动。太子塔智·木鲁可按照老婆子的指示,离开藏身的地方,果然在宫窗下一面走动起来。朵尼娅公主一低头便发现太子塔智·木鲁可。她仔细观看,见他生得那么漂亮,便不自主地问道:“一乳一娘一!这个漂亮小伙子是打哪儿来的?”
“我不知道。叫我看呀,他生得这么标致,衣冠如此考究,即使不是王子皇孙,也会是公侯将相的子嗣呢。”
朵尼娅公主一见钟情,对太子塔智·木鲁可顿时产生强烈的一爱一慕心情,从此她的傲岸、刚愎之一性一,终于烟消云散,她的理智叫太子塔智·木鲁可的漂亮容貌、标致体态给唤醒,欲念在她心中蠕一动起来,因而语无伦次地说道:“一乳一娘一!这个小伙子真是漂亮极了。”
“不错,我的小一姐!你说得很对。”
这样一来,老婆子终于把一爱一火在朵尼娅公主心房里点燃起来。当它强烈地焚烧着时,她便举手向太子塔智·木鲁可做了一个手势,暗示他离开御花园,先自归去。
太子塔智·木鲁可驯服地遵循老婆子的指示,果然和园丁作别,匆匆回到寓所,然后如此这般地对宰相和阿济子叙述他躲在御花园里偷看朵尼娅公主的经过,并谈到老婆子骤然使他离开御花园的情形。
宰相和阿济子听了太子塔智·木鲁可初次看见朵尼娅公主的经过,喜不自禁,都安慰他,劝他耐心等待,说道:“如果老婆子不认为你及时离开御花园有利于解决婚姻问题,她是不至于骤然使你走开的。”
一爱一情的火焰在朵尼娅公主心房里越烧越旺,致使她急于要和太子塔智·木鲁可会面。她对老保姆说:“一乳一娘一!我自己是没有办法和那个青年会面的,这只能靠你从中撮合了。”
“恳求安拉保佑,别叫被逐的恶魔在我身边作祟!你呀,向来讨厌男子,口口声声拒谈婚姻大事,怎么一下子就看中那个青年小伙子呢?指安拉起誓,叫我看呀,象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妙龄女郎,除了那个漂亮青年,其他任何人都不配和你匹配成亲。”
“一乳一娘一!救救我这条命,赶快想法让我和他见面吧!我不但预备给你一千金,还要赏你一套价值千金的衣裙呢。假若你坐视不理,不想法让我和他会面,那毫无疑问,我会因失望而丧命呢。”
“小一姐!你权且回宫去休息,待我替你去找门路吧。为满足你的愿望,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即便为此拚掉这条老命,我也心甘情愿。”老婆子慨然许下诺言。
朵尼娅公主得到老保姆的诺言,果然安心转回宫去。老婆子趁机急急忙忙一口气跑到太子塔智·木鲁可的寓所,前去通风报信。
太子塔智·木鲁可见老婆子赶到,赶忙起身迎接,毕恭毕敬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她刚坐下,便得意忘形地说道:“我们的计谋,已经得售。”于是她不惮其烦地把她和朵尼娅公主之间的交谈情况,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一遍。
太子塔智·木鲁可听了,不禁喜出望外,欣然问道:“我几时可以和她见面?”
“明天吧。”
太子塔智·木鲁可赏老婆子一千金,外加价值一千金的一套名贵衣服,表示衷心感谢。她收下赏金和厚礼,欣然告辞,踉踉跄跄地回到宫里,然后去见朵尼娅公主。她还没开口,朵尼娅公主便先问道:“一乳一娘一!我看中的那个青年,你听到他的消息没有?”
“他的住址我已打听清楚,明天带他进宫来看你好了。”
朵尼娅公主欢喜若狂,果然实践诺言,赏她一千金和一套价值千金的华丽衣裙。老婆子收下赏金和厚礼,洋洋得意,满载而归。她回到自己家里,安安逸逸、舒舒服服地酣睡了一一夜。
次日,老婆子收拾准备一番,然后急急忙忙赶到太子塔智·木鲁可的寓所,拿一套女人服装给他穿戴起来,扮成一个姑一娘一模样,嘱咐道:“这回你可以随我上王宫去了。走起路来,要摇摇摆摆的,脚步不可跨得太大;走在路上,别东张西望;谁跟你谈话都别理睬!”
老婆子谆谆吩咐一番,随即带太子塔智·木鲁可离开寓所,向王宫去和朵尼娅公主幽会。一路之上,她把必经的途径详细指点、说明,消除他心中的疑惧。她俩边走边谈,不觉也就来到王宫门前。她在前带路,进入王宫,通过几道大门和几处长廊,到了第七道大门面前,这才停下脚步,说道:“这是最后的一关了。待我大声喝令说‘小丫头!你进去吧’的时候,你就鼓足勇气,迈开脚步,迅速向前走,千万不可迟缓、耽延。通过这条走廊,向左转,前面便是王宫后殿,许多院落都包括在这座宫殿里。你顺序数完五道院门,再从第六道门进去,那院落便是幽会的所在。”
“你打算上哪儿去呢?”太子塔智·木鲁可感到迟疑。
“我不打算上哪儿去。不过我要留在你后面,跟守门的宦官头子作些必要的交涉呢。”她回答着带他一直向前走,终于来到宦官头子所把守的那道大门前面。
宦官头子一眼看见男扮女装的塔智·木鲁可和老婆子在一起,便开始盘问老婆子:“你带来的这个小一娘一儿,她是什么人?”
“这是一个小丫头。朵尼娅公主听说她聪明能干,所以打算收买她呢。”
“不管什么丫头、娃子!我可是要照国王的命令办事。不经过检查,谁都不许进宫去。”
老婆子板起面孔,装出生气的神一色一,恶狠狠地说道,“我知道你原是个有头脑而讲礼貌的人。现在如果你突然改变常态,我就得把情况报告朵尼娅公主,说你阻拦她的丫头进宫,那你就担当不起罗。”接着她回头喝令塔智·木鲁可:“小丫头,你快进去吧!”
太子塔智·木鲁可趁宦官头子不吭声,按照老婆子预先指示的方向,一股劲地快步走了进去。他通过走廊,来到王宫后院,逾过第五道门,然后迅速闯进第六道门的院落里,见朵尼娅公主已在那儿等着迎接他了。
一见面,朵尼娅公主便认出了他,于是如鱼得水,彼此紧紧地互相拥抱在一起,感到无比的欢欣快慰。老婆子留在后面说服了宦官头子,赶忙来到朵尼娅公主和太子塔智·木鲁可面前,一共一同商量如何安置婢仆们的办法,免得泄漏秘密,惹出祸事。结果朵尼娅公主把守门看户的职务交代给她,说道:“你暂且充当我的门房,好生把门户把守妥贴就成了。”从此她无忧无虑,安心躲在闺房里,跟塔智·木鲁可开始谈情说一爱一,彼此卿卿我我地既拥抱,又接一吻,俨然成为一对恩一爱一的新婚夫妇,甜蜜地过了第一一夜。
次日清晨,老婆子打开门窗,然后回到自己房里,照例做她分一内一应做的事情。接着其他的婢女来到朵尼娅公主闺房一中侍候小一姐。朵尼娅公主和她们敷衍几句,随即吩咐道:“我打算一个人静静地休息,你们去做别的事吧,不必留在我身边了。”
丫鬟们遵令各自归去,老婆子便偷偷一摸一摸一给朵尼娅公主和太子塔智·木鲁可弄来饮食,陪她俩吃喝享受,忠心耿耿地把守门户,让她俩无忧无虑地躲着谈情说一爱一。就这样,老婆子早开门,晚闭户,日复一日、勤勤恳恳地执行掩护任务,致使朵尼娅公主和太子塔智·木鲁可安安逸逸地过了一个月甜蜜的恋一爱一生活。
太子塔智·木鲁可离开宰相和阿济子,随老婆子进宫去和朵尼娅公主幽会,一去就是一个月。宰相和阿济子得不到他的消息,弄不清个中底细,因而非常忧愁、顾虑,怀疑他在宫中发生意外,生命不保,没有生回的希望。阿济子迟疑地问宰相:“相爷!太子一去不返,我们该怎么办呢?”
“孩子!这是一个疑难问题呢。假若我们不赶快回国去,把情况报告国王,将来会受埋怨、责备呢。”
宰相和阿济子打定主意,立刻收拾行囊,随即动身起程,不分昼夜地兼程跋涉,怀着归心似箭的心情,连续向前迈进。一路之上,通过无数的乡村城镇,逾过不少的戈壁平原,最后终于回到祖国,来至国王苏里曼沙御前,把太子塔智·木鲁可进宫去和朵尼娅公主幽会而无下落的情况,详细陈述一遍。
国王苏里曼沙乍听太子塔智·木鲁可下落不明的消息,骇然震惊,惊惶失措,恐怖、绝望情绪,跟世界末日骤然降临时的感觉无异。他懊丧之余,立即采取紧急措施,一方面发出总动员令,调集全国部队,准备兴师问罪。一方面在郊外广张帐篷,亲自出马坐镇、点卯。由于他为人公正廉明、从善如流,博得庶民敬仰一爱一戴,所以诏书一下,全国各地的军民,立即同声响应,在短期一内一,部队便陆续云集京郊。于是他择日统率大军,浩浩荡荡,御驾亲征。
太子塔智·木鲁可和朵尼娅公主见面后,相亲相一爱一,卿卿我我,形影不离,一直躲在深宫后院里,过着甜蜜生活。光一陰一荏苒,不知不觉也就欢度了半个年头。在这漫长期间,他俩情投意合,互敬互一爱一的情绪,与日俱增。尤其太子塔智·木鲁可一爱一朵尼娅公主一爱一得要命,须臾离不开她的形影,一心要占据她的整个身心,因而在她面前剀切地说:“亲一爱一的人儿呀!你要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一爱一慕、崇拜你的心情,简直没有个止境,这是因为我最终的希望还不曾实现哩。”
“我的心肝、眼仁呀!我们在一起,除了拥抱、接一吻和同食一共一枕之外,你还需要什么呢?总而言之,我自身的一切,你可以随便选择。这都是咱们自己的事,即使万能的安拉也不能横加干预的。”
“我没有其他更多的选择,只想和你谈谈我的真情实况。我并非经营生意买卖的商人,而是一代王子皇孙。家君苏里曼沙大帝,曾派宰相前来替一我向令尊求婚。可你听了求婚的消息,断然反对、拒绝……”他把当时的经过,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一遍,最后说道,“现在我打算赶回国去,要求父王派使臣前来向令尊求亲,缔结婚约,以便我和你正式结婚,彼此成为终身伴侣。”
太子塔智·木鲁可的由衷之言,跟朵尼娅公主的希望正相吻合,因此她听得非常入耳,感到无限欢喜,慨然同意他的想法。于是二人山盟海誓,欣然决定按太子的意图行一事,以便理想早日实现。
当天夜里,他俩仔细商量,定出计划,然后熄灯睡觉,俾次日太子塔智·木鲁可早起出走。然而好事多磨,事情迥然出人意料之外。当晚他俩睡的格外香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酣睡不醒。国王佘赫鲁曼升殿视政,文臣武将朝拜毕,恰遇珠宝商的头目进宫献宝。他带一个大箱子,挨到国王面前,打开箱子,取出一个异常一精一致而价值十万金的首饰匣,匣中净是帝王将相们罕见的、非常名贵的红宝石、钢玉和绿翡翠制成的一精一巧首饰。国王满意地收下礼物,眼看着一精一巧别致的名贵首饰,赞赏不置,很感兴趣。临了,国王吩咐最亲信的宦官头子:“卡夫尔!你把这匣首饰送进后宫,拿给朵尼娅公主去佩戴。”
卡夫尔拿着首饰匣,来到后宫朵尼娅公主的院落前,见院门关锁着,老保姆坐在门坎上打盹。他一声吼叫起来,说道:“直到现在,你们还睡觉哪!”
老保姆闻声从梦中醒来,大吃一惊,惊惶失措地支吾道:“你请等一等,我给你拿钥匙来。”她连说带跑,慌慌张张地溜出王宫,畏罪逃之夭夭。
卡夫尔老头等了一会,不见动静,觉得老保姆的慌张动作可疑。他不耐久等,悍然卸下院门,闯了进去,见朵尼娅公主和塔智·木鲁可互相搂一抱着酣睡在被窝里,一动也不动。他大吃一惊,一下子迷惘起来,感到左右为难,刚要退走的时候,朵尼娅公主从梦中醒来,睁眼见宦官头子在她房里,骇然震惊,脸一色一顿时变得苍白,颤巍巍地说道:“卡夫尔,你把安拉所掩蔽的事掩盖起来吧!”
“对不起。在国王面前,我不能把任何一件事隐瞒起来不让他知道。”卡夫尔回答着退了出来,把门一锁,急急忙忙奔到国王面前,预备告密。
国王见他匆匆转来,问道:“首饰都交给朵尼娅公主了吧?”
“喏!首饰都在这儿,主上请收起来吧!可有一桩事情,奴婢不敢隐瞒陛下而不谈。事情是这样的:我奉命把这匣首饰送到朵尼娅公主闺房里,亲眼看见公主搂着一个漂亮小伙子睡在被窝里,直到现在还没起床呢。”
国王勃然大怒,即时派人带朵尼娅公主和太子塔智·木鲁可前来,当面审讯,问道:“你们干的什么勾当?”他怒不可遏,拔一出短剑,存心一刀刺死太子塔智·木鲁可。
朵尼娅公主眼看情势危急,不顾一切地扑向太子塔智·木鲁可,用自己的身一体保护他,同时对国王说:“你先杀我吧!”
国王破口大骂公主,叫人带走她,然后继续审讯太子塔智·木鲁可,问道:“该死的家伙哟!你是哪儿来的?你父亲是谁?你胆敢闯进宫来诱一惑、侮辱我的女儿,这该当何罪?”
“国王陛下!告诉你吧:你若杀死我,你的江山就难保全,你和你的老百姓终归要后悔呢。”
“何以见得?”
“因为我是国王苏里曼沙的子嗣。家君一旦听到你杀我的消息,他的骑兵和步兵很快就会开来替一我报仇呢。”
国王佘赫鲁曼听了太子塔智·木鲁可剀切之言,将信将疑,心中有所顾虑,预备暂时把他拘禁起来,缓期处决,以便认真打听其中的虚实。可是宰相过于一性一急,主张立刻处决,一再建议说:“主上!此人胆敢混入深宫后院,诱一惑、侮辱公主,所犯欺君之罪,死有余辜,伏乞陛下立即下令处他死刑,俾早日消除吾人心头之恨。”
“不错,这个一奸一险家伙,非杀头不足以儆效尤。”国王接受宰相的建议,随即吩咐刽子手当场执行命令,处太子塔智·木鲁可死刑。
刽子手遵循命令,把太子塔智·木鲁可结结实实地捆一绑起来,然后迟疑不决地举手,向在场的朝臣们先后作了两次手势,企图借此暗示他们出面说情,期望对此案件另行妥善审理,有个缓期处决的余地。无奈一群一臣中,谁都不敢表示意见。国王大为生气,高声喝令刽子手:“你曾经两次举手,暗示他们,你究竟要耽搁到什么时候才执行命令?倘若你再比手势暗示他们,我就砍你的头。”
刽子手眼看国王生气,惟恐连累自己,因而赶忙拿起屠刀,诚惶诚恐地高高举起双手,摆开杀伐姿势,准备执行任务,以便使劲一刀砍掉太子塔智·木鲁可的脑袋。然而事属巧遇。正当千钧一发,太子塔智·木鲁可的生命危在旦夕之际,突然间一片惊叫狂吼的嘈杂声,从四面八方传到宫中。国王闻声,不知城中发生什么灾祸,心里疑惧,于是吩咐刽子手:“你暂缓执行命令,等一会再说吧。”同时马上派人出去探听情况。
差人遵命,出去踏看一回,急忙回到宫中,挨到国王面前,奏道:“奴婢奉命出宫探听情况,只见城中老百姓惊呼狂叫,关门闭户,人们惊惶失措,逃避惟恐不速,闹得满城风雨,好象大难即将临头。而城外呢,我却发现一支庞大的部队,象汹涌澎湃的潮水,直向京城涌来,地面差一点被战马踏破。至于那支部队的来意,奴婢可无法知悉。”
国王吓得目瞪口呆,惟恐江山被人踏破。他忧心如焚,彷徨不知所措。继而他回头对宰相说:“敌人兵临城下,患难就在眼前,难道我们部队中,就没有一兵一卒出去抵抗吗?”
国王刚说完,他的御前大臣和侍从已把国王苏里曼沙的使臣引进宫来。使臣们向国王敬礼。国王起身迎接,让他们靠自己身边坐下,并打听他们的来意。
使臣中国王苏里曼沙的宰相站起来,挨到国王面前,说道:“此次统率我军前来贵国的最高统帅,原是一大国的君王。他的为人,任何朝代的帝王都不能和他相提并论。”
“他是谁呀?”国王表示惊奇。
“他是公正廉明、非常权威的苏里曼沙大帝,绿洲、尔姆岱依尼和艾斯斐合尼山脉都在他的版图之一内一。他向来主张公道,嫉恶如仇。他命我奉告陛下:他那心肝宝贝一样可一爱一的独生子流落在你的宫殿里,因此他率领远征军,不辞奔波、跋涉的最终目的,只希望他的儿子能够安安全全地回到他的怀抱里。如果真能一帆风顺地达到这个目的,他必得感谢你、夸赞你。反之,万一不幸,太子的健康和生命倘若受到迫害、威胁,那就对不起,他会使用武力,踏破你的江山,把你的人民杀绝斩尽,让你的国土一旦变成乌鸦叫嚣、盘据的荒塚、废墟。喏!这就是敝国王苏里曼沙给我们的使命。我披肝沥胆,已经尽到我自己的职责。为国家和人民的安全,望陛下从长计议!最后,我向陛下致以崇高的敬礼。”
国王佘赫鲁曼听了使臣的谈话,骇然震惊,感到切肤之痛,惟恐自己的生命和江山不保,因而诚惶诚恐地大声疾呼,把宰相、朝臣和文武官员唤到面前,怒目斥责他们,喝令道:“该死的家伙们哟!那位太子到底在哪儿呀?你们分道扬镳,赶快去寻找吧!”
当时太子塔智·木鲁可仍在缧绁中,在刽子手监管下,正待命受刑。由于过度的刺一激和恐惧,他的脸一色一苍白、憔悴不堪,垂头丧气地站在皮毯上,等待着割头。他父亲的使臣中有人东张西望,无意间视线落在他身上,不觉大吃一惊。使臣仔细斟酌,发现他果然是太子塔智·木鲁可,这才没命地跑过去,把他搂在怀里痛吻。其余的使臣也一个个跑到他面前,赶忙替他松绑,并争相吻他的手、脚。
太子塔智·木鲁可如噩梦初醒,睁眼见宰相和阿济子在他面前,知道他们前来救他的命,不禁喜出望外。但因兴奋过度,他突然失去知觉,昏迷不省人事。
国王佘赫鲁曼眼看这种情景,证实苏里曼沙大帝的人马,果真是为寻找这个青年才开进他的国境,因而他感到傍徨、迷一离,怕得要命。他露出一副可怜相,眼泪汪汪地挨到太子塔智·木鲁可面前,亲切地吻他的头,凄然说道:“孩子!原谅我,饶恕我吧!可怜我白发苍苍,恳求保全我的国土吧!”
太子塔智·木鲁可挨近国王,吻他的手,剀切说道:“我们不至于责备你,你只管放心,我是把你当自己的父亲一样看待的。不过希望你多加注意朵尼娅公主的安全,别让她遭遇不幸。”
“太子不必顾虑,从今以后,她所接触的,只会是赏心悦目的好事情。”
国王佘赫鲁曼一方面向太子塔智·木鲁可认罪求饶,另方面却向国王苏里曼沙的宰相百般讨好、许愿,答应送他大量金钱,叫他把所见所闻的真实情形都隐瞒起来,别让国王苏里曼沙知道。同时他还吩咐朝臣们好生侍奉太子塔智·木鲁可,陪他去澡堂熏香沐浴,给他预备顶名贵的宫服穿戴。一切布置妥贴,他才诚惶诚恐地跑到后宫朵尼娅公主的闺房里,见她正为太子塔智·木鲁可的遭遇伤心哭泣,还准备一一柄一宝剑,将剑一柄一摆在地板上,拿剑头对准自己的一胸一口,斜依着宝剑,以便身一体使劲朝下倾倒,让锋利的剑头刺穿心窝,就此自一杀了事,与太子塔智·木鲁可同归于尽。在行将自一杀之时,她喃喃地说道:“心一爱一的人儿死了,我还活着干吗?我非自一杀不可!”
国王佘赫鲁曼见朵尼娅公主寻短见的情景,吓得一声狂叫起来,说道:“最高贵的公主哟!你可怜可怜我吧!从你父亲的处境和国家民族前途着眼,你千万不可选择这条道路。”他赶忙跑过去搂着朵尼娅公主,说道:“儿啊!你自一杀的行为,会成为你父亲遭灾、受难的原因呢。”于是把他知道的一切,从头叙述一遍,说明她的情一人,原是苏里曼沙大帝的儿子,要和她结成夫妻。最后答应给朵尼娅公主自一由,说道:“关于婚姻问题,我尊重你的意见:你自作主张吧。”
“父王!”朵尼娅公主嫣然一笑,“我不是对你说他是王子皇孙吗?如今不叫他把你钉在仅值两块钱的一根木头上,那是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的。”
“指安拉起誓,儿啊!可怜可怜我吧!安拉会怜悯你呢。”
“好了;你快带他来见我吧!”
“是,我就去。”
国王佘赫鲁曼答应朵尼娅公主的要求,离开后宫,一直回到殿堂。这时候,太子塔智·木鲁可刚从澡堂熏香沐浴归来,在朝臣们小心伺候、奉承下,衣冠楚楚地坐在堂中,亲切地跟他父亲的宰相和他的密友阿济子促膝谈心。宰相对他说:“在过去的这段漫长时间里,我们不辞跋涉,日以继夜地赶路程,奔回国去,报告消息;说你进宫和朵尼娅公主幽会,一去不返,音信杳然,致使我们徬徨迷一离,坐卧不安,惟恐发生意外,不敢自作主张,只得星夜回国请示,恳求令尊裁夺,进行挽救。主上知道你的处境不妙,骇然震惊,立刻发出诏令,调兵遣将,然后率大军,御驾亲征。想不到我们随军远征至此,既不动干戈,又能促成你的婚事。我们总算不虚此行,可喜可贺!”
“如果事情值得喜贺,那末所有的喜庆和幸福,从开始到终结,都是两位一手做出来的。我应当饮水思源,竭诚感激,终身难忘。”
国王佘赫鲁曼挨到太子塔智·木鲁可身边,告诉他朵尼娅公主等着见他的消息,于是带他去后宫一内一院,让他和朵尼娅公主重新相会。
朵尼娅公主再见太子塔智·木鲁可之面,喜不自胜,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边热烈接一吻,边嚷道:“亲一爱一的,你叫我寂寞死了!”接着她回头指着太子塔智·木鲁可对她父亲说:“象这样极其漂亮、出身高尚、贵为王子的正直、自一由的人,谁能对他蛮横无礼,胆敢危害他的生命呢?”
国王佘赫鲁曼被朵尼娅公主问得哑口无言,恧然退出,轻脚轻手地带上房门,狼狈不堪地回到殿堂上,殷勤招待国王苏里曼沙的宰相和使臣。他苦苦哀求,托使臣们转告苏里曼沙大帝,说太子安全健在,过着舒适快乐的甜蜜生活。同时派人送出大批钱财、粮秣,犒赏苏里曼沙大帝的人马,并选择骏马,快驼各百匹,奴婢各百名,献给苏里曼沙大帝。最后国王率领朝臣和亲信出城,往郊外拜望苏里曼沙大帝。
国王苏里曼沙从宰相和阿济子的报告中,知道太子塔智·木鲁可安全健在,感到无限欢喜快慰,欣然说道:“赞美安拉!是他满足太子的愿望呢。”于是起身,步出帐外,迎接国王佘赫鲁曼,亲一热地拥抱他,陪他走进帐篷,让他坐在身旁,和他亲切交谈,并设席款待,陪他吃饱喝足之后,又飨以甜食、果品。
饭后,太子塔智·木鲁可衣冠楚楚地突然走进帐篷。国王苏里曼沙见久别重逢的太子,喜不自禁,把他搂在怀里痛吻。在坐的人都站起来,表示尊敬、欢迎,让他坐在国王苏里曼沙和国王佘赫鲁曼之间,然后喜笑颜开地围着他坐下,听他父子寒暄,并互相交谈起来。正当大家谈笑风生的时候,国王苏里曼沙趁机对国王佘赫鲁曼说:“寡人打算趁此良辰,请法官和证人,替太子和公主办理缔婚手续,正式写下婚书,以示尊重圣道。不知尊意以为如何?”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国王佘赫鲁曼同意国王苏里曼沙的意见,立刻请来法官和证人,替太子塔智·木鲁可和朵尼娅公主办理订婚手续,写下婚书,正式宣布两王国缔姻喜报,并举行庆祝仪式,既焚香、洒香水,又撒喜钱喜果。上自王公,下至士卒,皆大欢喜,非常热烈地庆祝一番,才尽欢而散。
国王佘赫鲁曼替朵尼娅公主订婚之后,如释重负,欣然回到宫中,开始替公主备办嫁妆,以便择吉举行隆重的结婚典礼。
缔姻仪式举行之后,太子塔智·木鲁可满心欢喜,留在国王帐中,畅所欲言地叙谈别后思亲之情和种种经历。他对阿济子尤其关怀,感激备至,说道:“阿济子是个忠诚老实的青年人。他勤勤恳恳地照顾我,帮助我,真够得上朋友。他不辞跋涉,不怕辛苦,一直跟随我,指引我走向成功的道路。他离乡别井,陪我过飘流生活;两年来,他始终安慰我,规劝我,消除我的悲观、失望情绪,鼓励我迈步向前、努力追求,终于使我达到最终目的。为报答他的恩情,我打算给他预备一批货物,送他一些金银,作为他经营、谋生的本钱,让他心满意足地满载而归。且喜他的家乡距此不算太远。”
“你的见解很对。”国王苏里曼沙同意太子塔智·木鲁可的主张。于是预备一百驮最值钱的布帛和一笔现款,当礼物送给阿济子,表示衷心感谢他的忠诚。
阿济子动身回家之日,太子塔智·木鲁可把预备妥贴的财货送给他,说道:“阿济子我的兄弟、朋友!我把这些财货当纪念物送给你,你带回去好生经营、享受。祝你一帆风顺,平安转回家园。我们后会有期。”
阿济子收下礼物,拜倒在太子塔智·木鲁可和国王苏里曼沙脚下,亲切地吻了地面,竭诚感谢一番,然后告别、起程。
太子塔智·木鲁可骑马送行,走了三里路,仍然依依不舍。阿济子发誓请他留步,说道:“我的主人啊!倘若堂上没有白发老母,我是一辈子不愿离开你的。今后希望你和我互通音信,永久保持友谊。”
“好的,一言为定。今后必须互通音信,永久维护我们之间的友谊。”太子塔智·木鲁可慨然同意阿济子的建议,然后挥泪作别。
阿济子离开家庭,出去经营、散心,整整两年没给家里写信。在漫长的时期里,他母亲盼子心切,终日依闾而望,可一直得不到音信。她绝望之余,认为儿子已经离开人世,因而在院落中替他掘了一座衣冠墓;于是早烧香,晚扫墓,经常坐在坟前悲哀哭泣。她的悲惨处境,阿济子一点也不知悉。因此他衣锦还乡,满载而归,一旦回到家里,只感到满屋萧条,到处冷冷清清,一眼看见母亲披头散发,呆坐在坟前,悲哀哭泣,凄然吟道:
一
指安拉起誓,
我来问你:
坟呀!
莫不是他的容颜已经憔悴?
或者是美丽的景象有了变迁?
坟呀!
你不是园地,
也不是宇宙,
怎么里面既有明月又有花卉?
二
我向来对沧桑世变能够逆来顺受,
这次离别事件却使我惴惴不宁。
失去心一爱一的人儿,
谁还能安然忍受?
到了生离死别关头,
谁又能不颓然落泪、黯然销一魂?
三
我经过一处茔地,
来到亲一爱一的儿子坟前,
借此扫墓、问候,
可寂然得不到反应,
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蓦地里我听到儿子的声音:
“我已经成为石头、泥土的抵押品,
和至亲密友隔着老远的距离,
原有的优良品质全被土、石吞尽,
过去的一切也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叫我怎么还能和你们诉苦,寒暄?”
阿济子听了母亲的哀吟,迈开大步,奔到她面前。他母亲见儿子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欢喜过度,一下子迷糊过去,昏迷不省人事。阿济子赶忙拿水洒在她脸上。一会儿,她慢慢苏醒过来,把儿子搂在怀里,母子抱头痛哭一场,然后平静下来,彼此寒暄、问好。她问儿子音信杳然、一去不返的缘故。阿济子把出门之后的经历,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一遍,最后告诉她太子塔智·木鲁可送他一百驮财货的好消息。母亲听了,不禁喜出望外。从此阿济子和高堂老母,相依为命,过舒适、幸福生活。然而美中不足,他有时想起和卞蒂·戴丽兰打交道的遭遇,不禁悲从衷来,痛哭流涕。
太子塔智·木鲁可送走阿济子,回到宫中,耿耿如有所失。国王佘赫鲁曼替朵尼娅公主备办的嫁妆,已经齐全,于是择吉婚配,热一热闹闹地举行婚礼。婚后,国王佘赫鲁曼接着又替朵尼娅公主筹备于归途中的各种物品,以壮行一色一。不但给他们预备了足够的粮秣、盘缠,而且还搜集了许多古玩。数量之多,真是应有尽有。一切准备妥贴,国王佘赫鲁曼亲身送行,陪他们跋涉了三天路程,还是依依不舍。经国王苏里曼沙发誓再三挡驾,才勉强止步,目送他们走远了,才闷闷不乐地转回宫去。
国王苏里曼沙、太子塔智·木鲁可和朵尼娅公主,率领人马在漫长的旅途中跋涉,日以继夜地连续赶路。直到距京城不远的地方,他们凯旋、满载而归的消息才传遍全国各地。人们忙着装饰城郭,扶老携幼地出城迎接。车水马龙,热闹空前。
回到宫中,国王苏里曼沙坐在宝座上,让太子塔智·木鲁可坐在身旁,接待宾客,犒赏三军,大赦天下,并且广施博济,替太子塔智·木鲁可和朵尼娅公主再举行一次婚礼,弹唱歌舞,整整热闹了一个月。宫中人喊马嘶,门庭若市。侍女们一精一神振奋,轮流换班,勤勤恳恳,极尽其装饰能事地拿各种首饰、衣冠装饰、打扮朵尼娅公主,以此炫耀她的富贵、美貌。朵尼娅公主神采焕发,毫无倦意,让侍女们把她装饰、打扮得花枝招展,俨然成为人间仙女,使得所有的太太小一姐们,百看不厌。
从此以后,太子塔智·木鲁可上慰父母,退拥娇一妻,一对青年恩一爱一夫妻,形影不离,过着舒适、快乐的幸福生活,直至白发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