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尔康和诺子赫图·宰曼

婚礼毕,参加婚礼的宾客陆续散了,国王面前只剩下四个法官和商人。他对法官说:“这位商民夸讲姑知书识礼。现在我要你们听她谈一谈,看她的学识、礼貌如何,当面证实一下商民所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

“这是不碍事的。”法官们齐声回答。

诺子赫图·宰曼听了她们的夸奖、称赞,非常感激她们。正当她们在帘后互相认识、交谈得很热闹的时候,忽然听见帘外国王叔尔康对诺子赫图·宰曼说:“你这位当代最令人敬仰的姑啊!商民们夸奖你知书识礼,说你通晓各种学艺,甚至于连天文也有高深的造诣。现在请你把每门学术简单扼要地讲一点给我们听吧。”

诺子赫图·宰曼听了他们的夸赞,懂得他们的心情和要求,继续说道:“谈到礼教问题,范围可就广了,它是集各部门之大成的。现在容我举出一些实例来说明问题吧。从前白尼·特密睦人拜访哈里发沐尔伟叶,当时艾哈乃孚·本·革谊肃也是代表之一。哈里发的侍卫进去请示说:‘启禀主上,现有伊拉克人前来求见,恳祈陛下接见他们吧。’哈里发说:‘你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侍卫回道:‘都是白尼·特密睦人。’哈里发说:‘让他们进来吧。’于是侍卫遵命带客人来到宫中。哈里发欢迎客人说:‘艾哈乃孚·本·革谊肃!来吧,靠近我些,让我清清楚楚地听你谈话吧。’接着哈里发问道:‘艾哈乃孚,你给我带来什么忠言?’艾哈乃孚回道:‘我建议陛下分梳头发,经常修整唇髭,剪短指甲,拔除腋,剃,洗刷牙齿,每逢聚礼日保持熏香沐浴,这对身体健康是有百利而无一弊的。’哈里发问道:‘你是怎样要求你自己的?’艾哈乃孚回道:‘我走路,照例脚步放得很轻,移动得也慢,而且眼睛一贯注视地面。’哈里发问道:‘没有官员在场的情况下,你是用什么样的态度接见庶民的?’艾哈乃孚回道:‘我先向对方致意,然后和他促膝谈心。不关紧要的事,我避而不提。因为怕羞,所以经常低头不言语,也不随便发言。’哈里发问道:‘跟同僚在一起,你采取什么态度呢?’艾哈乃孚回道:‘他们谈论的时候,我倾耳静听,他们放肆的时候,我却不表同情。’哈里发问道:‘接近上司时,你采取什么态度呢?’艾哈乃孚回道:‘我规规矩矩地请安问候,然后等待他们指示。如果他们召唤我,我便挨过去,否则我总是站在跟他们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听候命令。’哈里发问道:‘你是怎样对待妻室的?’艾哈乃孚回道:‘恳求陛下原谅,别叫我谈这个吧。’哈里发说道:‘我向你起誓,你必须告诉我。’艾哈乃孚回道:‘妇女是用弯曲的肋骨造成的,她本身具有一定的娇,需要体贴、照顾,因此我对老婆格外温存、亲近,并且给她预备宽裕的费用。’哈里发问道:‘你回答得很正确嘛。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吧。’艾哈乃孚回道:‘我需要陛下在治国方面多多畏惧安拉,并且公公道道地对待老百姓。’他说罢,起身告辞。临别,哈里发夸赞道:‘如果伊拉克什么都没有,只有你这个宝贝,这也够值得自豪的了。’鄂迈尔·本·汉塔补执政时期,木尔谊革补在财政部任职。有一天他看见鄂迈尔的儿子,便随手拿部里的一块钱给他。当天他回到家中,刚坐下,鄂迈尔的使臣便跟踪赶到他家里。他感觉恐怖,起身迎接,见使臣手中拿着一块钱,对他说:‘该死的木尔谊革补哟!我发现你作弊了。’他问道:‘我作什么弊呀?’使臣回道:‘为这块钱,将来总清算的日子,你得跟穆罕默德的信徒们争辩是非曲直呢。’还有一桩事情,也是发生在鄂迈尔执政时期,当时鄂迈尔每年照例写信给艾彼·木萨·艾施尔律叶,吩咐他把开支外剩余的税款解京入库。艾彼·木萨遵命,如期解缴。其后鄂斯曼执政,同样写信催艾彼·木萨解税款晋京入库。当时艾彼·木萨率领宰雅督解款晋京。到了京城,税款全部交到宫里。鄂斯曼的儿子望着那么多金钱眼红,伸手拿一块钱塞在口袋里。宰雅督眼看那种情景,忍不住伤心流泪。鄂斯曼觉得奇怪,问道:‘你干吗哭泣?’宰雅督回道:‘从前我解款前来上缴,有一次鄂迈尔的儿子拿了一块公款,鄂迈尔立刻喝令随从从他儿子手中剥出那块银币,原物归公,公私分明。如今税款解到,令郎随便拿取公款,不但没人责令他退还,而且连说一句公道话的人也没有了,因此我思今追昔,忍不住伤心流泪。’鄂斯曼满不在乎,说道:‘哟!象鄂迈尔那样公正廉明的人,如今你哪儿能碰得到呢?’据说有一天夜里艾斯勒睦陪鄂迈尔出宫访察民情,发现一处烧着篝火的地方,鄂迈尔说道:‘艾斯勒睦!我想那是出门人吧,他们恐怕会冻伤的,让我们过去看看吧。’于是君臣二人一起去到篝火边,见一妇人带着几个孩子正在那里生火煮饭,孩子们叽叽哇哇叫个不息。鄂迈尔对生火煮饭的妇人说:‘我问候你,你们的身体好吗?’妇人回道:‘天气寒冷,我们受着冻馁侵袭。’鄂迈尔问道:‘孩子们的情况如何?他们叽叽咕咕地嚷什么呢?’妇人回道:‘饥寒交迫,他们无法忍受。’鄂迈尔问道:‘你锅里煮的什么可吃的东西?’妇人回道:‘我烧一锅白开水,用它安定孩子们的饥饿情绪。如今,我们已经没有生存余地。我们的这种处境和遭遇,将来总清算之日,安拉会替我们向鄂迈尔·本·汉塔补算总账哩。’鄂迈尔说道:‘你们的这种处境,鄂迈尔可是一点也不知道。’妇人说道:‘他执掌政权,老百姓的疾苦,怎能毫不关心?’鄂迈尔被问得无言对答,回头对艾斯勒睦说:‘我们走吧!’于是君臣二人急急忙忙回到宫中,从仓库里取出一袋面粉和一钵脂肪,然后鄂迈尔对艾斯勒睦说:‘你把面粉放在我肩膀上!’艾斯勒睦说道:‘让我替你背吧!’鄂迈尔说:‘将来总清算之日,你能替我担责任吗?’不得已,艾斯勒睦只好举起面粉,放在鄂迈尔肩膀上,让他自己背着,君臣急急忙忙来到那个挨饿受冻的妇人面前,亲手从袋中取出面粉,放在锅里,对妇人说:‘让我替你煮吧。’于是他蹲下去吹火,弄得蓬松的胡须里冒出一缕缕的炊烟,他却丝毫不觉得麻烦辛苦。直到面食煮熟,把脂肪混在食物里,他才对妇人说:‘我替孩子们晾起面食来了,你快来喂他们吧。’就这样,他眼看孩子们吃饱,再把剩余的面粉留给妇人,这才如释重负,欣然告辞。在归途中,他对艾斯勒睦说:‘眼见这些可怜人饥寒嚎啼,我心里非常难受。幸亏我没有骤然离开篝火,终于弄清楚烧篝火的原因。这桩事情的结局,使我由衷感到高兴、快慰。’据说有一次鄂迈尔碰到一个牧羊的奴隶,随便跟他聊天,打算从他手里买一只绵羊。奴隶说:‘羊不是我的,我没有买卖的权利。’鄂迈尔这才开诚布公地说:‘你说得对,我原来没有买羊的念头,其实我要买的却是你的身体。’后来他果然花一笔钱替奴隶赎身,恢复他的自由。他做完这桩事,欣然向安拉祈祷:‘我主!按您给我解放一个小奴隶的这桩事例,恳求您同样赏赐我解放全体奴隶的权利。’在日常生活中,鄂迈尔一贯是节俭朴实的。他待人宽厚,自奉菲薄,宁可自己吃粗饭穿布衣,都让婢仆们穿好的,吃好的。他赏罚分明,让别人充分享受应得的权利。有一次他优待烈士家属,除了家属应领的四千恤金外,他又增加了一千元。当时有人向他建议说:‘难道您不象优待烈属这样加赏令郎吗?’鄂迈尔回道:‘不,这是不可以的。须知我所以优待烈士家属,那是人家的父兄在伍哈德战役用生命赚来的。’据说有一次公款解到宫中,鄂迈尔的女儿哈富萨向他建议说:‘爸爸,拿些钱分给您老人家的亲戚骨肉吧。’鄂迈尔回道:‘儿啊,安拉吩咐我拿自己的钱照顾亲戚朋友,至于公款么,我是不可以随便开支的。你这样提议,从亲戚骨肉方面着眼固然不错,但是从你父亲这方面来说,你是会惹我生气的。’哈富萨听了鄂迈尔的教训,知道自己不对,拖着长裙,恧然而退。相传鄂迈尔逝世之后,他的儿子非常想念他,切望安拉让他见他父亲一面。后来果然夙愿得偿,他在梦中看见鄂迈尔揩额上的汗水,因而欣然问道:‘爸爸,您怎么了?’鄂迈尔回道:‘幸亏是安拉慈悯,要不然,前途就不堪回首。’先贤哈桑·巴索拉亚说:‘人到临终时,才觉得心头有三桩遗恨的事情:第一恨没有尽量享受生前的积蓄;第二恨没有达到原有的目的;第三恨没有做慈善事情,为来世多准备盘缠旅费。’有人问先贤粟夫亚:‘有钱人能成为忍苦耐劳、坚定不渝的信徒吗?’粟夫亚回道:‘在患难中能够忍耐,受人帮助知道感谢,这样的有钱人是可以的。’据说奥布顿拉·本·尚多德临终时,唤儿子到床前,嘱咐道:‘儿啊,我快离开人世了,今后你应该表里如一地敬畏安拉,衷心感谢他的恩赏。说话做事应该忠诚老实。因为感谢足以招致福利,敬畏就是去来世的最充足的旅费。’据说哈里发奥睦鲁·本·奥补督勒·阿曾子执政时期,慨然把家中的钱财捐入国库,白尼·伍曼叶族中的人不满意他的措施,赶忙奔告他姑母法图美,求她设法阻止他。法图美差人告诉阿曾子,说有事一定要跟他当面商议。当天晚上,法图美果然如约去见阿曾子。阿曾子照拂她下了驼轿,迎接到家中坐定,这才开口说:‘姑母,你是有事才驾临的,应该你先开口,有什么话只管说吧。’法图美说道:‘众穆民的领袖,还是应该你先开口,因为你可以把我们不明白的道理讲给我听。’阿曾子说道:‘安拉派穆罕默德圣人前来教化我们,给他指出明确的道路。他惨淡经营,按部就班地开凿一条河渠,给后人有饮水解渴的余地。穆圣逝世,艾补白克尔继承哈里发职位,做了他分应做的事情,继续疏通这条河渠,河水因而畅流不停。其后鄂迈尔继承职位,做了许多好事情,在建树方面他的辛勤努力是后人望尘莫及的,因而河水更为清澈畅流。到了鄂斯曼接位执政,他却改弦更张,另辟渠道,其后沭尔伟叶、叶曾督相继执政,都采用鄂斯曼的手法。最后白尼·麦尔旺族中出任哈里发职位的人如奥补督·麦里克、瓦礼德、苏里曼都因袭效尤,结果每况愈下,先前一泻千里的河渠,已经面目全非。如今事情到我手里,我必须名副其实地恢复这条河渠的本来面目呢。’法图美听了阿曾子的叙述,说道:‘我本来要跟你谈谈,打算给你提些意见。你既然有这样的打算,我就不必饶舌了。’于是她回到白尼·伍曼叶族中,嘱咐他们:‘根据你们与鄂迈尔·本·汉塔补的姻亲关系,大家安分守己地做人吧。’据说奥睦鲁·本·奥补督勒·阿曾子卧病不起,临终时,子嗣们围在床前伺候他,当时穆士礼默图·本·奥补督勒·买里克也在场,建议说:‘众穆民的领袖,这些孩子们,您负着养育他们的责任,怎么能丢下他们,让他们去过穷苦无告的可怜生活呢?趁您还活着,赶快从国库中提出一笔公款留给他们做生活费吧,这是谁都不能阻挠您的。这么办,比把全部公款留下来供您的继承人挥霍、挪用更为恰当呢。’阿曾子怒形于地瞪着穆士礼默图说道:‘我在世执政期间,从来不在儿女头上挪用公款,怎么能在临死时作弊,让他们去过不幸不义的生活呢?我的子嗣们,将来他们要么安分守己,要么为非作恶。如果他们循规蹈矩地守本做人,安拉自然会照顾他们。假若他们不学好,甘心堕落,那我何必助桀为虐呢!告诉你吧,穆士礼默图,有一次我同令尊大人一起参加白尼·麦尔旺族人的葬礼,事后梦见死者的结局很糟糕,差一点把我给吓坏了。从那时起我向安拉保证说:“如果轮到我执政,我绝不踏那位死者的覆辙。”因此我勤勤恳恳,毕生在这方面努力,存心不犯错误,衷心切望安拉饶恕我的过失。’据说有一次穆士礼默图参加一个葬礼,当天夜里,他梦见死者穿一身白衣服,住在一座百花齐放,清泉畅流的花园里,怡然自得地挨近他说:‘穆士礼默图呀,但愿公务人员都这样做吧!多向这方面努力吧!’相传奥睦鲁·本·奥补督执政期间,有一位学者劳动,做挤工作。有一次他经过牧场,见羊中有几只野狼。他从来没见过狼,因而他以为那是家犬。他被好奇心驱使,挨到牧羊人面前,问道:‘你养狗何用?’牧羊人回道:‘这是狼,不是狗。’学者问道:‘狼混在羊里,还能不吃羊吗?’牧羊人回道:‘只要头脑改正,身体会因之而被矫正的。’相传奥睦鲁·本·奥补督勒·阿曾子有一次站在土台上讲道。他先赞颂安拉,然后嘱咐听众说:‘听众们!你们好生改善心术,以便你们摒除私心,大公无私地待人接物。在生活方面,应该适可而止,不可贪得无厌。你们看吧:奥补督·麦里克和他以前的执政者都过世了,我自己和未来的人,也要相继而亡的。’相传有一次穆士礼默图对奥睦鲁·本·奥补督勒·阿曾子说:‘众穆民的领袖啊!我们替您做一张靠背椅,让您坐着休息吧。’阿曾子回道:‘这不必了,因为我怕过多的享受会成为犯罪的根源,将来总清算的时候,我是吃不消的。’于是他伤心过度,喘不过气来,昏迷不省人事。当时法图美边洒水救他,边大声呼唤:‘麦丽娅,木佐哈姆,事情不好,你们快来吧。’她哭哭啼啼地救醒阿曾子。阿曾子睁眼见她悲哀哭泣,问道:‘法图美,你干吗哭泣?’法图美回道:‘您老人家昏晕的时候,我联想到您百年归天之日,我们会失离散的,因此我才忍不住悲哀哭泣呢。’阿曾子怡然回道:‘行了,法图美!你懂事了。’他说着站了起来,还来不及迈步,就力衰气绝,随即倒下去,溘然长逝。法图美赶忙把他抱起来,失声哭道:‘众穆民的领袖哟!指做父亲的您和我的母亲起誓,今天我们失怙,从此我们不能和您见面谈话了。’相传有一次奥睦鲁·本·奥补督勒·阿曾子写信给卯西睦地方的老百姓,告诉他们:‘朝觐期间,我在麦加圣地恳求安拉作我的见证人,证明我对你们若有错误言行,或者你们受到别人侮辱、压迫等事件,我不管,那我是无意的,不知道的,是处心无愧的。因为我从来不准人做败坏道德的事,也不纵容为非作恶的人,一班恶徒所做损人利己的坏事,既没有人告诉我,我自己也不知道。照理说,对一般受压迫、受委屈的人,我负着保护的责任,因此我向来不许人明目张胆地违法乱纪,随便欺压庶民,同样我更不准公务人员离开《古兰经》和圣训行事。对他们的任何偏颇行为,向来严加追究,直至改正错误为止。在这样的情况下,万一我在你们中无意间做错事情,希望你们原谅我,饶恕我的过失。’相传阿曾子有一次对人说:‘我向来抱着视死如归的念头,但不图死亡减轻我的痛苦,因为它是穆民应得的最后报酬。’相传哈里发阿曾子执政期间,有一位学者去宫中拜访,见他递十二块银币给侍从,吩咐送入国库。当时那位学者建议说:‘众穆民的领袖啊!您老人家因公忘私,丢下一家人不顾,让他们过穷苦生活,这不太合适。干吗您不吩咐一声,从国库中拨笔钱作为接济子女,救济穷亲戚之用呢?’阿曾子回道:‘请你靠近我些,让我告诉你这里面的道理吧。你说我不照顾子女,让他们过穷苦生活,教我挪用公款救济他们,接济族中的穷亲戚。我认为你的说法是错误的。安拉是我的代理人,我把子嗣和穷亲戚都委托他了。将来他们要么安分守己,要么为非作恶,非此即彼,总离不开这个范围。如果他们安分守己,畏惧安拉,我不用愁,安拉会给他们出路的;假若他们为非作恶,那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我替他们焦愁也不管用,现在我也不要助长他们的依赖情绪。’他说罢,把十二个儿子叫到面前,流着眼泪说:‘儿啊!我作父亲的,对你们只有两桩事情可做:要么打破惯例,进而贪污,为你们挪用公款,叫你们成为富人,过丰衣足食生活。如果这样做你们的父亲将来肯定是下地狱的。要么我坚持己见,保全公正廉洁格,公私分别,让你们艰难困苦些,过节俭朴实生活。这样做下去,你们的父亲将来肯定是会进天堂的。让我进天堂或让你们成为富人这两桩事情,在我看来,前者是最可不过的。我作父亲的,已经把你们托付给安拉了,他会保护你们的,你们努力好自为之吧。’相传哈里发徐沙睦·本·奥补督·麦里克执政期间,好交游寻乐。有一次他带家眷、婢仆郊游,张起帐篷野宿。正当家人围着他谈得非常惬意的时候,哈利德·本·撒孚旺和郁苏福·本·鄂迈尔前来拜访,走进帐篷,一见面,哈利德便祝福他:‘众穆民的领袖啊!安拉给您预备各种福利了,把您周围的各种事情变成正大光明的了,让您欢喜快乐到头了。因此,众穆民的领袖啊!现在给您进句忠言,这是最及时不过的。’哈里发徐沙睦听他要进忠言,离开靠枕,正襟坐了起来,说道:‘哈利德,你有话只管说吧。’哈利德说道:‘一年前某国王率僚属在郊外露宿,寻乐。当时他傲然不可一世地问在座的人:“你们见过象我这样既有地位而又享福的人吗?”座中一位阅历丰富的元老说:“陛下提出这个大问题,老夫可否试作分析?”国王回道:“可以的。”元老问道:“请问陛下对职权究竟作何看法?永久不变吗?还是暂时的?”国王回道:“暂时的。”元老问道:“既是这样,陛下干吗斤斤计较这微不足道的职权呢?干吗视它一成不变呢?干吗把它当作抵押品呢?”国王问道:“我该怎么办呢?”元老回道:“陛下在位执政的一天,就该本替天行道的心情,秉公正直地处理国家大事。生活方面应当节俭朴实,布衣也穿,糙饭也吃。修身方面应该虔诚地膜拜安拉,以终余年。每一件事务须尽全力而为之。现在不宜多讲,待黎明我再来跟陛下谈吧。”次日黎明时,元老果然按时去敲门。国王重视元老的劝谏,立刻脱下王冠,准备倾耳听讲,并躬身力行。哈里发徐沙睦听了哈利德的叙述,有动于衷,忍不住痛哭流涕,泪水淋湿了胡须。他吩咐随从,即时拆卸帐篷,迅速收拾回宫。哈里发的随从不满意哈利德,涌到他面前,质问道:‘你破坏哈里发的快乐,扰乱他的生活,如此对待皇上行吗?’”

诺子赫图·宰曼一口气谈了上面的嘉言懿行,接着说道:“关于劝善禁恶的实例很多,不可能一次谈完。好在来日方长,以后有机会再谈吧。”。

在座的法官听了诺子赫图·宰曼的谈论,非常钦佩,都夸赞她。他们对国王叔尔康说:“主上,这位姑才貌双全,是历代绝无仅有的,象她这样学识渊博的人,我们可是从来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他们赞颂、祝福国王一番,然后告辞归去。

在座的人听了诺子赫图·宰曼的谈话,非常钦佩,不约而同地夸道:“象这位姑的这种政治见解,我们从来还没听人谈过。也许她还要讲别的事给我们听吧。”

国王吩咐放下垂帘,让诺子赫图·宰曼和婢女们躲在帘后。婢女们知道诺子赫图·宰曼已经成为王后,都另眼看待,争相吻她的手、脚,殷勤侍奉她,替她宽衣,排队围绕着欣赏她的姿、姣态。接着消息很快传到宫外,宰相、朝臣们的太太小姐听说国王叔尔康花三十二万金买了一个知书识礼的绝代佳人,恢复她的自由,并选她为王后,曾举行婚礼,写过婚书,并召集四个法官,准备当面试验,看她怎样回答问题,因而她们怀着好奇心,纷纷争得宰相、朝臣们的同意,成结队地进宫来看热闹。她们到了宫中,见婢女们兴高采烈地围绕在诺子赫图·宰曼周围。她看见太太小姐们,立刻起身迎接,笑容可掬地热情欢迎、接待她们,按她们的品级分别让她们坐在适当的位置上,俨然她是她们阶层中的一分子,对她们的品级非常熟悉似的。因此,她的举止言行在吸引着她们的视听,致使她们百般惊羡她的姿、聪慧和礼貌,相互议论说:“她不象是丫头、使女出身的,俨然是帝王公侯的千金小姐哪。”她们对她赞不绝口,对她说:“我们的主人啊!你的光辉照亮我们这个地方了,我们的国土因你而生了,整个国家都是你的了,宫殿也是你的了,我们都是你的丫头使女哪。指安拉起誓,求你宽待我们,让我们经常看到你的尊容,千万不要使我们绝望吧!”

听了国王的吩咐,诺子赫图·宰曼在帘后回道:“主上,听明白了,遵命就是。第一门关于政治的,就王法、执政者的职责与修养方面,我来谈谈自己的见解吧。善良的品质是从宗教和人世两方面磨炼出来的。一个人撇开人世,单凭宗教是不会有成就的,人世是通往来世的一条康庄大道。人世之所以蓬勃向前发展,这是人们分工活动的结果。人类分工分为士农工商等四种职别,各司其事,尽其所能,力,促使人世前进。士为四民之首,是社会这幢大厦的柱石。身为士宦的人,尤其掌握政权的帝王将相,他本身应该具备英明的政治头脑,正确的鉴别能力。因为今生是通往来世的一个过程。安拉让人类在今世自由活动,以期通往来世。这跟旅行者须具备盘缠才能达到目的地的道理是一样的。所以执政者应该给庶民自由生存,活动的权利,让他们通往来世,不可贪得无厌,要求过高。如果执政者公正廉明、大公无私,人世中形形的罪恶,仇恨便可防止、消除,形成太平盛世。反之,假若执政者贪赃枉法、暴虐自私,这就会给人世带来混乱、灾难,形成不可收拾的局面。总之,人类需要有君主来主持公道,管理他们的事情。如果没有王法制裁,人世上就会发生强凌弱、众欺寡和各种不可想象的人为灾祸。艾子德施尔说过:‘宗教和国王是一对孪生子。宗教是个宝库,国王是管库的人。经验和理论一再证明人们应当拥护君王,靠他维持治安秩序,进而抑强扶弱,除暴安良,以便庶民安居乐业,得过太平日子。’由此看来,身为国王的人,必须自身具备优良品质才能强国富民,长治久安,博得庶民拥护戴。穆圣的遗训:‘有德者治其国,无德者乱天下。’原来就是这个意思。某学者研究君主制度,认为国王可大别为三种类型:第一种是信仰宗教的,第二种是保持法制的,第三种是私心自用的。信仰宗教的国王,主要是根据宗教信仰来施政,在宗教事务方面,他跟庶民取一致的行动,信仰必须更坚定,遵守教规必须更严谨。为了谋求庶民的皈依、驯服,他的指示、禁令,必须处处符合教义。此外他必须以关心、服务庶民的实际行动来消除他与庶民之间的隔膜和怨尤,改变他们的观感,获得他们的信任和拥护。保持法治的国王,他是根据宗教信仰和社会俗来施政的。在执法行政方面,他既遵循特殊的宗教信仰,又能维护一般的传统惯,既重文教,又重武功。凡文教无能为力的地方,便施加武力纠偏,伸张正义,达到国泰民安的目的。私心自用的国王,是根据他自己的嗜好来施政的,既不信仰宗教,也不重视传统,不怕天,也不顾庶民的疾苦。这类国王,自私自利,其作恶暴虐的结果,总是一败涂地的。有一位哲学家说:‘万民之上只有一个国王,王国境却有千千万万黎民,情况复杂,千头万绪。因此,执政者要治平天下,必须洞察民情,然后驾轻就熟,赏罚分明,关心庶民的疾苦,从而消除人民的怨尤,最后才能博得庶民拥护戴。’艾子德施尔是波斯王国第三王朝的一位贤明君主,他的德改,有向陛下叙述的必要。当时他治理的波斯王国,幅员非常广阔。为了便于管理,他把国家大事分为政、财务、武装、治安四个部门,每部门各派专人管理,因而政治修明,国泰民安。他的制度,被波斯王国历代的君主递嬗沿用,直至伊斯兰教盛兴时代。从前波斯王子统辖军队在外,国王写信嘱咐他:‘你别随便赏赐部下,他们就不至于贪得无厌。对部下别卡得太紧,他们就不怨恨叫苦。你应该关心护他们,赏罚分明;该赏的,无妨放宽尺度;该罚的,可不能太过;总须适可而止,恰到好处。’据说有一次一个阿拉伯人拜访曼稣尔,一见面就劝他:‘你应该随时随地把狗带在身边。’曼稣尔听了不懂他的意思,很不高兴。幸亏艾彼·奥巴斯突松在旁解释道:‘怕别人拿块馍馍把它诱走掉呢。’曼稣尔听了解释,认为阿拉伯人的话不错,这才息怒,并吩咐给予阿拉伯人应得的赏赐。从前奥补督·买里克派他弟弟奥补督·阿曾子去埃及任职时,曾写信嘱咐他:‘你要认真选择秘书和侍从人员。因为公文是经秘书之手办理的,来往求见的人是由侍从人员通报、接待的。’从前奥睦鲁·本·汉塔补任用随从人员,必先约法三章:第一不许骑载重的牲口;第二不许穿透明华丽的衣服;第三不许吃腐烂的食物;第四不许推迟礼拜的时间。从前有人分析人类的格、品质说:‘人的理智比金钱还可贵,而理智中最特殊的格是机和刚毅。至于恭敬、虔诚却远非机、刚毅可以比拟。优秀的品质,它远远超过安分守己的。此外卓越不能和礼貌对比,幸福高于一切利益。做利己利人的事,比经营生意更赚钱。安拉的报酬是最好的赢利。坚持教义原则的行为强过抱残守缺的个人行为。任何知识都比不上深思熟虑。任何功德都不如遵循天命。羞耻是信仰的根源,谦恭是高尚的特征,学问是尊荣的实质。因此人们应该好生保护头脑和心脏,并且随时想到死亡和灾难。’先贤在待人接物方面各有辟的遗训。阿里教导我们说:‘你们必须惕妇女的谋诡计,不可把任何事情都跟她们商议;但对待她们必须体贴入微,逐渐改正她们的缺点。’他还说:‘费无度,必然会走上穷途末路。’此外他还有许多嘉言懿行,往后有机会再谈吧。先贤鄂迈尔对男女的看法,也有独特的见解。他说:‘妇女可大别为三类:第一类是信仰坚定、情贤淑、多情多谊而会生育的良妻贤母;平时夫唱妇随,埋头家务;如果遭时不遇,不怨天尤人,而能逆来顺受。第二类是只会替丈夫生男育女的。第三类是争吃吵闹、变为丈夫脖子上之枷锁的。男子也可大别为三类:第一类是聪明伶俐、足智多谋的。第二类是普通平常,但肯虚心接受别人意见解决疑难问题的。第三类是不知好歹、不辨是非、也不听取忠言的。’先圣贤的言行说明公平合理是处世接物必不可少的原理,任何阶层都需要它,不仅一般当差跑的奴婢希望得到公平合理的待遇,而且有人甚至于举出打家劫舍,危害人的盗贼作例,说他们分赃的时候也得按照公平合理的原则分配赃物,否则便会自相残杀、讧起来。总之慈良的格,优秀的品质是值得夸奖的。诗人吟得好:

一个青年人,

用慷慨、豪爽的行为,

加上任劳任怨的神,

一跃而为安邦定国的领袖。

他的办法、行为,

可以做你治国平天下的借鉴。

任劳任怨的品

使人达到最美满的境地。

宽怀大度的情,

显得人格更威严。

忠诚老实成

临危时有脱险的机会。

想花钱博得人们的好评,

必先用慷慨、敦厚的德行换取起码的荣誉。”

国王叔尔康回头看婢仆一眼,吩咐道:“你们快去备办饮食,招待宾客,热烈庆祝婚礼。”他让听讲的太太小姐们暂且留下,以便参加宴会。婢仆们遵循命令,兴高采烈地分头行动起来,烹的烹,煮的煮,布置的布置,整个宫室充满欢乐气氛。午后吃饭的时候,一桌桌丰富、美味,可口的筵席已经预备妥帖,烧烤的肉食、鸡鹅和各种菜餚,应有尽有。国王、来宾和宫中各行人等大嚼特嚼,饱餐一顿。之后,国王派人把大马士革城中的歌女艺人请进宫来,跟宫中能歌善舞的宫娥彩女一块弹唱歌舞,欢庆婚礼。天刚黑,宫中点燃灯烛,从堡垒的大门直到深宫院的走道两旁,全都燃着灯烛,照得整个宫廷辉煌如同白昼。宰相和文武百官集会在宫中参加婚礼,大家围着国王叔尔康热烈祝福庆贺。后宫里的婢女一个个忙着替诺子赫图·宰曼梳妆打扮。她们初见诺子赫图·宰曼时,都啧啧称羡,百般羡慕她的美貌,认为不需打扮,光是她的本已够标致漂亮的了。宫中充满欢乐的气氛,人们先把举行婚礼必需的各种用品准备齐全,待国王熏沐完毕,穿戴起来,才举行结婚仪式。接着庆祝、歌唱,欢呼之声充满整个宫室,热闹盛况空前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