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 桐

似乎只是一夜的功夫,梧桐树的叶子就全黄了,黄得彻底,黄得漂亮,孤独寂静中完成了华丽的转身。

乘车经过东岳路时已是傍晚,但城市的夜幕提前到来,街灯都亮了起来。深秋的雨来到南方的城市,总是多情的、缠绵的,淅淅沥沥地倾诉衷肠,用氤氲的水汽将这座城包围。车厢中挤满了湿漉漉的人们,偶尔的低声谈话,被车行进的声音覆盖,车外,风正刮得紧。

这条路走了两年多了,两年间这两排梧桐一直矗立在这儿,重复着早已注定的生命轮回。春季,它抽出新芽,虬劲的枝干是对这一年生命的渴望。夏季,虽未长出擎天巨臂,但也有荫庇一方的豪气。秋季,似知老之将至,披一身黄袍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冬季,再没有遮天蔽日的叶子,依旧独自承受着一方苍凉。两年间,这条路上的商铺换了又换,时间的更迭催促着世事的变迁,唯有这两排梧桐不慨叹韶华流逝的漠然,不哀怨物是人非的凄然。人潮人海中的孤寂,不是自怨自艾的缘由,历经沧桑的身躯中自有一种宁静和虚空,任寒风凛冽,秋霜冻骨,岿然不动。四季轮回,日明月晦,一身傲骨仍旧屹立。我不得不感慨岁月奈何不了你!然而此刻,车窗外一一闪过黛青色的轮廓却分明让我担忧,这无情的雨,冷酷的风,正折磨着满树的生命,而夜还长。

第二天阳光明媚,天气大晴,昨夜的雨去得不留痕迹,呼啸的风还在继续。再次经过这条路,已是中午,阳光已将昨夜的萧索驱逐,灿烂的黄叶吸引着我的双眸,枝枝叶叶相互依偎,在呼号的风中,抗争着自然,服从着自然,潇洒飘落,不带一丝眷恋。既知结局,何必忸怩,倒叫旁人戏谑。要落,就落个干净。风花雪月的缱绻,拖泥带水的剧情,从来都只是适合鲜艳的花儿、娇嫩的朵儿,可它们又怎能撑起这耐人寻味的秋天?梧桐一叶,而天下知秋,作为秋的引领着,就该担得起这一份从容澹泊的大度。

也许一个星期,抑或两个星期,梧桐的叶子就落完了,彼时,它用赤裸的枝干迎接刺骨的冬季,再现强者的风范。

点评:作者由城市街道两旁的梧桐联想开去,通过对一年四季里梧桐的描写,托物言志,借物抒情,表达了对梧桐坚忍顽强,顺应自然的品格赞美。文章景物描写形象生动,语言生动流畅,道理阐释到位,行文形散神聚,是一篇相当不错的借物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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